初雪後的一天。


    葉蓁蓁給綠漣擦了臉上的淚水,又仔細的給她抹好了粉,一張嬌嫩又漂亮的小臉擠著快樂又難過。她親自給她蓋上了繡著鴛鴦圖案的大紅蓋頭。那對鴛鴦顏色極是鮮麗好看,用了上好的絲絛線,那一對用了三種黑色繡成的小眼珠極是靈光閃動,好似真的一般。這對小眼睛是葉蓁蓁親自給她繡上去的。這是綠漣的殊榮,也是葉蓁蓁的心意。


    穿了紅色長褂,身前掛了大紅綢花的明子樂的是嘴巴都合不上,遞上了一大盒子的喜餅和一大包的蜜果子,紅漪紅漣才笑嗬嗬的把綠漣的手遞了上去。兩人認認真真的給曾花和葉蓁蓁叩了三個頭,才起身的。


    看著他笑著把綠漣背著出了門,眾人隨歡笑著離了開來。


    明子一家雖是家生子,但是在葉府西邊的羅雀街有一個小小的院子,是明子的老爹退下了以後買的,就是為了留著給他娶媳婦兒用的。


    葉尋給了兩人一個月的假,讓兩人在外邊住滿了一個月再迴府裏當差。


    明子的老爹也是高興的不得了,徐氏本就吩咐了給他開了兩桌的席麵,他卻要堅持的要把銀子給管事。徐氏知道後,就又給添上了兩桌席麵,另外還給多加了一道燒雞---這下子後院裏更是熱鬧沸騰了起來。


    葉蓁蓁一人在花園裏閑逛著。她們幾個都去陪新娘子了。


    除了後來的綠蘿,她們幾個都是一起長大的,這種感情很是深厚的,以前她還總想著就算嫁人了她們也會跟著她,從未想過會分開。


    還好綠漣嫁的也是府裏的,明子又對她很是好,將來她走了也不會擔心。


    難過也是有的。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是她所喜愛的,想到再過不久,就要遠嫁,可能很久很久都不能迴來這裏,心中就酸澀漲悶。


    突然好想清楚的看一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便提了裙角,去了敬亭軒。因為剛下過一點兒的雪,彎曲的小路有些濕滑,她還差點摔了兩跤。這麽短的小路,她走的身上都滲出了漢來。


    終於進了亭子裏,一陣冷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顫。亭子的裏有氈簾的,她趕緊解開束繩,放了下來,沒有了冷風吹過來,才覺得好些。


    敬亭軒還真是看整個葉府最佳的地方了。它在明輝堂的居後的中心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見明輝堂裏的一草一木。她院子裏的那幾棵已經光禿禿又包了簾被的高大的芙蓉樹,小姑姑院子裏的開得正好的臘梅花,祖母和祖父院裏的百年梧桐…


    西麵的四座既獨立又相連的院子,那是她父親四兄弟的居所,還有幾個是作為客房的小院…


    轉過身來,是葉府大大的花園。還有那一片的竹林。隱隱的有笑語聲傳來的,是藏在一排長青的柏樹後麵的仆人的院子。那裏正是熱鬧呢。


    環顧了一周,這些景色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熟悉的是每一處她都知道,都曾見過。陌生的是,原來換了個地方來看那熟悉的地方也能出現新的景致,不一樣的美。


    眺望遠處,一片片青色的屋房瓦片,偶爾高出一頭來的蒼色大樹,還有那遠處的海---那地方會是她離開這如詩如畫的江南的渡口。


    …


    綠蘿找上敬亭軒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葉蓁蓁倚欄憑眺,纖細的身影顯得那麽的落寞和可憐。


    她把紫貂大氅抖開,披到她身上,又給她係好了帶子。


    “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迴去吧,這上麵又冷,可別凍壞了身子。”


    葉蓁蓁輕輕的嗯了聲,“嗯,那邊都結束了麽?!他們都迴去了麽?!”


    綠蘿一邊扶了她往山下慢慢走去,一邊笑著說,“是的呀,結束了。明子可高興了,跟院裏很多管事都敬了酒!”


    葉蓁蓁一訝。“他酒量很好的麽?!”


    綠蘿更是笑,“紅漪她們怕他喝的太多太醉,就往他的酒裏摻了好些的水---他卻以為自己酒量大增,喝的那是一個爽快豪放!”


    葉蓁蓁聽了咯咯的笑了起來,“後來呢?!”


    “還是喝醉了,被人抬送了迴去了。我們迴來看小姐不在院子裏,就趕緊的出來尋了。”


    頓了頓,她又說,“明子很好,綠漣會幸福的。”


    葉蓁蓁應聲。


    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雖然綠蘿不是跟她一起長大的,可是一年多的時間,也有了感情。她也是個有心的。


    她拍了拍綠漣的手,“你們幾個也放心,到時候我也會給你們找一個很好的人把你們嫁了!”


    綠蘿一凜。


    葉蓁蓁卻不管不顧的笑了開來!


    大小姐好像誤會了什麽吧?!她剛才那句話,讚歎明子和綠漣隻是因為看見大小姐有點不舍和不開心,想要開解她一下,絕對沒有羨慕的意思啊!


    再說,她,她要嫁人的麽?!嫁給誰?!自從對那個謫仙一般的公子歇了心思,她還從未考慮過別人!---不對,好像有那麽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趕緊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這一次她不會再動心了!


    …


    很快的就過要過年了。葉蓁蓁每日都像個小陀螺似的忙活著。給父親母親都送了親手做的衣衫,絡子,還有香包。給葉宣找來了兩本棋譜,還有字帖,都是孤本的那種。還變這花樣做了各種的美食送到各房裏去…


    除夕晚上守歲的時候,母親抱著她纖細的身子,直說她累的清減了不少,要她一定要多吃點,不然一陣風來就要被刮走了。


    她失笑。


    她隻是又抽高了身條,才顯得清瘦的。她可是很能吃的。


    最讓葉蓁蓁驚訝的是初一那天了。早上去祠堂時,那個葉蘇蘇居然很是客氣的跟她迴禮問了好!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她覺得一定是自己昨晚沒有睡好,出現的是幻覺。後來她居然還跟她說,要來芙蓉院陪她聊聊天?!簡直是活被雷劈了!她們倆個從三歲起就不對盤,今兒一定是做夢的!


    當看見她真的來了芙蓉院,葉蓁蓁真有點苦笑不得了。兩人幹巴巴的坐在那隻是喝了一壺又一壺的茶,根本沒話說,太尷尬了!


    更讓她驚訝的是晚上的時候,蕭澤的父母居然來了!


    看見豐神俊朗的蕭正,葉蓁蓁忍不住腹誹,又是一個謫仙般的男子啊!


    蕭澤的五官完全是承襲了他!可是他沒有蕭澤的那一絲病態和柔弱文雅,有一種渾天而成的霸氣。那是一種久上位者的睥睨所有的傲然!


    站在那,就有讓人想要不覺的臣服的感覺!


    蕭澤的母親也是個美人,歲月沒有給她太多的刻印,反倒多了幾絲有如陳漿美酒般的甘冽,端莊而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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