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芹躺倒的日子裏,小黑狗兒的喂養倒是不用玉芹操心,因為那隻大野狗常常會把她們村屠夫家禁的血塊偷偷地銜來喂給小黑狗吃,看著大野狗那麽疼愛它的孩子,玉芹感慨萬端。這使她覺得大野狗和小黑狗簡直就是一對同情知禮、充滿人情味兒的、靈性的啞巴母子。

    這天,玉芹正閉目躺在炕上,忽然,隻覺耳朵邊有人“唿哧、唿哧”地喘氣,弄得她耳朵好癢。睜開眼一看,可愛的妹妹玉巾正用一隻胖胖的小手兒托著腮趴在她的枕邊望著她笑。

    “幹嘛?一邊兒去。”玉芹不願理睬淘氣的妹妹。

    “姐姐,今年的梨子結了很多很多,我聽你的話,等梨子長大了再吃。”妹妹童聲奶氣地討好玉芹說。

    “你呀,就知道吃。”玉芹把身子轉過去。

    “四妮兒,跟我一塊兒去給姐姐那驚嚇藥去!”媽媽在院子裏喊。

    “不,我要吃糖饃。”妹妹不肯走。

    “四妮兒乖,糖饃是留給姐姐吃的,姐姐病了,啊。”媽媽不給妹妹拿。

    “玉巾原來是想吃糖饃,怪不得剛才那麽討好我。”玉芹心中暗笑,就說:“娘,我不想吃,把糖饃給妹妹吃吧。”

    “瞧姐姐多懂事,看你,真饞死了。“媽媽說著話進屋,為玉巾掰了半個糖饃。

    小黑狗看見妹妹手裏的糖饃,立刻攔住妹妹盯著她手裏的糖饃向她搖尾巴。

    “不,搖尾巴也不給你吃。“妹妹說著就走。

    小黑狗撲上去銜住妹妹的褲腳不放,像個淘氣而饞嘴的孩子。

    妹妹沒辦法,就給小黑狗掰了一點放在地上,然後急忙跟著媽媽跑出去了。

    玉芹望著在地上舔來舔去的小黑狗,不由就笑了,滿懷憐愛地自言自言地說:“你呀,什麽都好,就是嘴太饞,就像饞嘴的妹妹玉巾一樣。”

    院子裏一片寂靜……

    忽然,在地上跑來顛去的小黑狗似是聽到了什麽動靜,倏地就躥了出去,接著就狂叫起來。

    玉芹聽得出,一定是院門口有人在挑逗它。有心起身去看看,但全身一絲力氣也沒有。

    突然,小黑狗的叫聲變得淒慘起來。

    玉芹心疼了,就在屋裏喊道:“狗兒,小狗兒!快迴來!”但她太虛弱,而且聲音也太小,小黑狗聽不到。

    好久,小黑狗終於慘叫著進屋來了。

    玉芹轉目望去,小黑狗所過之處,鮮血滴滴。

    “狗兒,快過來!“玉芹心疼地驚叫著。

    小黑狗聽話地把身子湊近土炕邊兒。

    玉芹把住炕沿一瞧,天呐!她驚呆了。

    ——小黑狗右邊的前爪上夾著一隻很大的鐵夾子。那是一隻農家人用來捉黃鼠狼的鐵夾子呀!

    玉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翻身下炕,光著腳就把小黑狗抱在了懷裏。她隻覺已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但還是沒能把鐵夾子弄開。

    她心疼的哭了,不住地說:“狗兒,狗兒,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等我娘迴來救你……”就在這時,苟仁進來了。

    小黑狗一見苟仁就掙脫玉芹的懷抱跑了出去。

    玉芹立刻向苟仁乞求:“求求你了苟老師,快去救我的小黑狗,把它腿上的鐵夾子弄掉吧。求求你,快點吧……”

    苟仁狡黠地笑了笑,道:“別著急,我會的。不過這要看你的表現。”至此停頓了一下,“隻要你肯老老實實迴答我的問話。”

    “好,你問。我一定老實迴答,但你要快點。”玉芹無比的急切想快點讓小黑狗獲救。

    “好吧。告訴我,紅柳可跟你說什麽來嗎?那天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他麵上雖是掛著微笑,但那種窮兇極惡的樣子卻極為可怕。

    “這……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玉芹又驚又怕,不敢看苟仁,就大哭起來。

    ——她真搞不懂,上天為什麽會生出這樣一種殘暴不仁的人呢?他這種踐踏幼小的暴行簡直是禽獸不如、神人共恨!但玉芹隻有哭。

    隨著玉芹的哭聲,小黑狗閃電般從門外撲來,“嗚——”地一聲叫,撲向苟仁……

    ——它腳上的鐵夾子沒有了,然而鐵夾子下麵的那隻爪子也斷掉了。

    ——勇敢的小黑狗,為了弄掉鐵夾子,居然斷掉了自己的爪子!

    苟仁看了一眼拚命的小黑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逃也似的離開了。

    小黑狗沒有追出去。

    因為玉芹暈倒了。

    家裏找不到一個人。

    小黑狗忍著斷爪的巨痛跑裏跑外,不停地大叫,好像在喊:“快來人呀!快來人呐!”還不住地用粗糙的舌頭舔玉芹的臉。

    玉芹的媽媽終於迴來了。當她看到家裏的血跡和屋裏的景象時,不由得驚呆了。

    “天呐!這是怎麽啦?芹兒,你怎麽了?哪兒受傷了?你身上的血……”她說到這兒才發覺自己在搶救女兒的事上太遲慢了,就急忙抱起女兒一路快跑去找村裏的趙醫生。

    可憐的小黑狗並沒有引起媽媽的注意,三隻腳一跛一跛地跟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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