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眼看著已經到了十二月初了,小田田已經開始嘮叨著2003年就要過去了,2004年我們就要參加高考了,去年這個時候高三的學生已經怎麽樣怎麽樣了。他上課也說下課也說,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的說,搞得我們頭都大了。小麗說田老師真負責呀,你們運氣真好,碰上了這麽好的老師,大概整個三十班裏隻有小麗這麽稱唿小田田吧,聽起來還挺別捏的。

    小田田的這招還真的管用了,雖然隻是對一部分學生,尤其是王瑞他們。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再沒有看到過王瑞起床和睡覺,每次我醒來她已經進教室了,每次我睡覺以後她還在挑燈夜讀。這麽賣命,考不上大學的話肯定要瘋了。米米說挺同情她的,把自己搞得沒日沒夜,可是我卻挺佩服她的,這麽有恆心。

    也許是受到小麗還有我初中同學的刺激吧,我竟有心要跟著王瑞學,畢竟考不上大學的話我對自己的未來幾乎更沒有想法了。

    於是我也開始每天很早就起床,進教室上早讀。操場上傳來學弟學妹們出操的聲音,教室裏傳出去我們的讀書聲。小田田第一次看到我進教室很早的時候還很驚訝,不過看上去他很高興,後來見整整一個禮拜我都堅持下來了,就特意把我叫到辦公室誇獎我,還鼓勵我要堅持下去,大學的大門就是這樣為我打開的。

    說來也奇怪,我們慢慢都開始用功了,就連米米也開始早起了,這下子小田田那個樂呀,一天到晚都笑著,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為了讓我們保持這種狀態,小田田又給我們打了一針強心劑。他叫來一個複習班的同學用三節晚自習的時間給我們講他的故事。

    這個人是從中央民族大學退學迴來的,他說他在北京上了一年大學,雙休日出去打工想要賺點生活費,本來是要當家教的可是大街上的大學生多的跟什麽似的,伸手一抓就是一個名牌大學的,自己根本沒戲。有一次跟同學一起到北京大學玩,看到人家的校園,人家的教學設施,眼睛都看傻了,忽然覺得人家北大的學生走在大街上就是比自己神氣,於是毅然決定退學迴來再讀一年高三說什麽也要考上名牌。他說得情緒激昂,臉都紅了,我想他一定是太想上北大了,想的自己都快瘋了,才會這麽激動吧。

    聽完他的故事,我忽然自卑起來,人家夠優秀可以明目張膽的說要上名牌,不然就不上大學,我呢?我想我要是可以考上中央民族大學已經要開心的飛起來了吧。名牌大學,誰不想上呀,可是卻不是誰都上的了的。

    那位同學走後,小田田問我們有何感想,有沒有魄力像他一樣有考上名牌的決心。我們沒有人說話。小田田叫段齊說說,段齊站起來說自己本來就是要上名牌的,就算不是北大也要是北京的其他大學,到2008年的時候還可以看奧運會。小田田很大聲的笑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笑,帶著成功在望的驕傲。我們都抬頭看著段齊,這家夥的成績從一開始就是我們班最好的,幾乎沒有出過意外,平時還那麽用功,他說得應該不是大話吧。

    小田田又問問王瑞,王瑞紅著臉說自己努力吧。看上去好像她不怎麽自信但是我分明看到她握在手裏的鉛筆斷了,看來這下王瑞要更加玩命了。

    那一天小田田叫我們晚上睡在床上好好想想自己的目標。我們就早早的迴了宿舍,平時最愛鬧騰的土豆都沒再說話,一直趴在床上看書。米米雖然隻是躺著也沒有說話,看上去好像睡著了,可我知道她在想東西根本沒有睡著。隔壁宿舍也是一樣靜悄悄的,估計也都在想這件事吧。小田田果然是教場老手,很會鼓動我們的氣氛,這次他徹底成功了。

    從此以後我們班的氣氛就更加沉默了,一點也不像原來那個活躍的三十班了。我忽然想起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究竟我們班會有幾個爆發的還是更多的是在這可怕的沉默中死亡呢?當時的我不知道。

    王瑞變的更加瘋狂了,幾乎飯都沒時間吃了,總是把飯帶到教室裏吃,邊吃邊看書。每次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頭總是說吃快點,人家王瑞已經在教室了。我們雖然也會開玩笑的諷刺她,可是還是吃得很快了。

    一本厚厚的“數學任我行”已經被王瑞翻的爛爛的了,再看看我的簡直就跟新的一樣,裏麵隻填了幾章。這就是差距,我發誓一定要填的跟王瑞一樣多。我還就不信了,她王瑞能做到的,我就做不到。

    小田田見我們開始連吃飯的時間都用來看書了,就叫我們別這麽拚命,要適當的休息,千萬要注意身體,要保護好革命的本錢才是真的,可是這時候的我們怎麽肯能會聽他的?

    終於,有一天,我起床洗臉的時候發現王瑞才剛剛起床,臉色蒼白,好像是病了。問她她卻說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拜托,她有哪天晚上睡好過嗎?

    我有些擔心她,果然早讀的時候見她站著背書,一邊背還一邊搖頭,眉頭都快皺成一個疙瘩了。這裏要說明一下上早讀站著是怕自己睡覺,小田田教的,這樣就不會太想睡覺了。可是還是會有人睡著,也許是太困了吧,在我們這群人裏頭,會站著睡覺的人還真不少。

    王瑞果然是病了,就在我們的讀書聲裏哐得倒了下去。我們一下子慌了,全都跑過去看她。小田田一下子也瘋了一樣跑下講台,根本顧不得他的腳傷了。白sir趕緊抱著她往校醫室跑,小田田攔住要跟上去的我們,叫我們繼續讀書,他自己馬上小跑著跟了上去。

    整整一個早上都沒見王瑞迴來,大概是在校醫室打點滴吧,估計這次病得不清。

    早上本來有一節數學課的,小田田沒迴來就叫英文老師先上了,等他迴來再補上,這下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王瑞的病有麻煩了。

    中午,我們幾個去校醫室看她,發現她不在那裏。一問才知道。因為她嚴重貧血,現在送醫院去了,白sir和小田田都跟著去了。

    都是名牌大學惹得禍。

    米米半開玩笑的問頭,“還敢那麽拚命嗎?搞不好下一個進醫院的就是你們哦!”我們誰也沒理她,都挺擔心王瑞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下午,王瑞的爸媽就來了,他們也去了醫院。

    我們還是繼續上課,小田田晚自習的時候迴來了。也沒多說什麽先給我們把今天的課補上。

    下課的時候他告訴我們,王瑞要過幾天才能迴來,我們一定不能像她那樣隻顧著學習連命都不要了,還好發現的及時,不然要出大問題的。他還說以後中午吃飯時間不允許教室裏有人,一律要到食堂吃飯,他會跟學校反映一下給高三打飯窗口改善一下夥食,但是絕對絕對不允許我們不吃飯。誰要是敢不吃飯叫他發現了一定要誰好看。

    本來以為他在嚇唬我們,可是好像不是這樣。他真的在中午跑到食堂點我們的名了,看到誰不在就叫我們在的人去叫迴來,一定要讓我們都吃了飯才肯罷休。到了晚上,也不讓我們看書太晚,每天過了十二點他就會挨個敲我們宿舍的門,要我們熄燈睡覺。還叮囑生活老師看住我們,哪個宿舍要是在他走了以後又把燈打開就告訴他。害得我們跟地下黨似的。

    有人開始抱怨,這樣子根本沒有辦法看書了,一邊要我們努力考上大學,另一方麵卻不讓我們充分利用時間,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小田田好像早就知道我們會這麽想,他告訴我們隻要我們把上課的時間實實在在的充分利用好,就算沒有晚上開夜車也會有進步的。我們的老師都是全市最優秀最負責任的老師,我們講得都是精華,要好好掌握就好。

    可是我們卻不怎麽自信。晚上還是有人跟他打遊擊,把手電筒放在被窩裏,借著手電筒的光看書。

    我們就這樣跟小田田打了一個禮拜的遊擊,忽然發現這樣也挺有趣的,有時候自己不小心放了個屁,醺得受不了就把被子打開換換氣,然後自己覺得好笑可以一個人笑上個半天。

    一周後,王瑞迴來了。還是麵色蒼白,小田田叫她不要擔心這一個禮拜的課程,他會幫她補上,叫她還是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是再來一次,恐怕就真的糟糕了。

    我們幫王瑞做了筆記,白sir交給她的時候,她哭了。

    我們安慰她說沒關係,隻是一個禮拜而已,沒什麽的,趕一趕就追上來了,不用擔心,可她哭得反而更兇了。

    小田田就一直給她補課,我們也會告訴她其他課程的老師都講了些什麽,她要是不明白就把自己的筆記借給她,加上我們平日裏幫她做的筆記,她很快就追上來了。

    看著她還是那麽拚命我們也不忍心阻止,又怕她再次生病。她告訴我們沒事的,爸爸媽媽給她買了很多補藥,隻要平時吃著,就不會有事,我們隻好信了,由著她。

    當時我一直在想,如果王瑞考不上大學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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