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欣剛走後,王瑞也走了。我就一個人坐了一個禮拜。

    老班帶了一個女生進教室,也沒有介紹來人是誰,隻是環視一下教室看到隻有我旁邊有位子就指給她。從此我的同桌成了女生,她叫韓維,原來是三中的,過來插班。她很健談,比土豆還能侃,有很能吃,簡直就是我的絕配。我慢慢恢複了元氣,也許是劉欣剛的事造成的影響吧,我很熱心的幫她輔導功課。她的功課還不是一般的爛,簡直就是超級無敵的爛,怪不得老班帶她進來的時候那副嘴臉。

    韓維告訴我,她原來也不是三中的,而是六中的。因為太貪玩了,把成績拉得太遠了,媽媽怕她繼續跟那幫朋友打混就把她調到三中,想說會好點,可是那邊是重點中學,她根本就跟不上人家。最糟糕的是,那邊的人都看不起她,老師講的內容她都不明白,找人問又不好意思,結果就是成績拉得更遠。所以媽媽又花錢把她調到這裏,聽說這裏是準軍事化管理,比較嚴格。而且,私立學校老師不會不管有的學生。她現在都皮了,調到哪是哪,反正隻要能讓她考上大學,她媽媽傾家蕩產都在所不惜。

    我們很合得來,隻是都太能玩。老班警告我們好幾次,可是每次都好像針對韓維,捎帶的罵我幾句。土豆說,那當然累了,韓維考上大學又不會算在老板的業績裏麵。她是插班生,最後考試是要迴自己學校的。韓維勉強的笑笑,她沒有我們學校的校服,在這裏隨時昭示著她的不一樣。

    後來我們班又加進來幾個人,有男有女,老班都是叫他們自己找位子坐在後麵。白說為了讓他們覺得是這個班級的一員,應該實行一項班級製度改革。韓維看都沒看白sir,翻開課本好像事不關己。我拉拉她示意她停一下,白sir的話一定要聽的。

    我們的改革就是,值日班長製度。

    所謂值日班長製度就是以座次為準,排號。每天一個值日班長,負責班裏的日常事務,包括收發作業,衛生督導等等,總之就是說這一天這個值日班長就是正是班長,班裏的大小事務都要管。而且不論原來是不是這班的學生,隻要現在坐在這上課就要參與。每天都要寫一篇班級日誌交給下一個值日班長。他為我們準備了一本班級日誌,由他自己開始。

    他站在講台上,雙手按著講桌,超帥的,我幾乎愛上他了。他給我們念了他的第一篇班級日誌:

    從今天起,我們要一起經曆人生最珍貴的時光,我仔細看了看我們班的所有同學。今天他們都很乖。

    衛生打掃的很幹淨,沒有人遲到,上自習也沒有人搗亂。翟天沒有偷看小說,豬沒有睡覺,韓維上自習很認真,王瑞幫我講解了一道難題我很感激。劉欣剛做完了所有今天的作業,土豆和米米在走廊裏因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希望她們已經和好了。頭中午吃飯時間幫段齊看英語試卷。我們又增加了幾個新成員。

    我們給了他最熱烈的掌聲,更多是恭喜我們自己。

    眼看著我們的日子就要風平浪靜得過下去的時候,劉欣剛出事了。

    他和同宿舍的理科班同學打了一架,把人打傷了,正在等學校處分。

    我問白sir是怎麽迴事,他卻不願意告訴我,支支唔唔的。

    我又不敢找劉欣剛問,上次的事已經在我心裏打了結。估計也在他心裏打了結吧。他見了我始終是看都不看一眼。搞得好幾次我都想要開口道歉的時候,硬是生生的咽了迴去。

    白sir對我的保護顯然是沒有起效。老板叫我去辦公室我才明白是怎麽迴事。

    當時,老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著我問:“朱秀娟呀,你知不知道劉欣剛為什麽會被學校開除嗎?”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就空了……不是在等通知嗎?怎麽會?

    “你們排座位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劉新剛的室友說那位同學隻是開玩笑的說了一句劉欣剛被你甩了,就在排座位的那一天。劉欣剛就出手把人打了?最糟糕的是劉欣剛死都不認錯,讓他給人家道個歉他都不肯。又不說是怎麽迴事。老師想幫他都幫不上。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老師,要是解釋清楚學校會改變主意不開除他嗎?”

    “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況且他還囂張的很,擺一張臭臉給訓導主任。再說他的成績一直不行,讓他參加高考也隻能影響學校的升學率,要他留下來恐怕……”

    “可是老師,這是我的錯呀!”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嘛?你倒是說呀!你們班長也不說,其他同學也不說,老師怎麽幫你呢?”

    “我……”我鼓足了勇氣,還是,沒有說出來。

    老班後來還是知道了,理科班的人告訴了他。

    我最後一次見到劉欣剛就是在第二天,他一個人提著行李包慢慢走出校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不穿校服的樣子,長長的頭發遮住眼睛,看上去像電影裏的流浪漢。我們正在教室裏上課,語文老師講得唾沫橫飛,我們的目光全都在校門口慢慢消失的身影上。

    我記得當時我哭了,眼淚模糊了窗戶外的世界。我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希望他迴頭看看我們的教室,也許他會看到我懺悔的眼淚。真想衝出去拉住他,跟他說對不起。哪怕得不到原諒,隻是想要看看他。

    可是我沒有,我承認我是個混蛋,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sir下了晚自習找我,他告訴我劉欣剛走的時候沒有恨我。他知道我一直想要跟他道歉的隻是不好意思,他其實早就想明白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我開口說話。他跟那人打架不完全是因為我,還有很大的原因是那家夥實在太無恥了,他仗著自己成績好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經常背後中傷別人。劉欣剛是剛好被他惹火了才出手的。離開學校對他來說反而比較好還說不定呢。這幾天,他和白sir談起自己的事,總是不斷地說恐怕自己並不是學習的料。上不了大學也許還可以走別的路。他隻是選擇了新的人生。

    我不知道白sir是在安慰我還是真的是劉欣剛說的。但這些話多少給了我不小的安慰,至少我不再那麽有犯罪感了。

    米米晚上來找我,我們聊了很久。她沒有像平常一樣損我,讓我有點意外。

    頭和土豆也跑來安慰我,這些家夥說是安慰我卻是帶了一大包瓜子拚命地磕。我們一群人坐到宿舍樓道的樓梯上七嘴八舌地胡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關於我們的高考,我們的大學,我們的未來。劉欣剛的未來被她們描繪的比比爾蓋茲還偉大,我們邊扯邊吃,最後都口感舌燥了。然後我們就各自迴自己的床上睡覺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跟劉欣剛說對不起,他看都沒看我。

    從此,我完全變了。

    米米說我變得不再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豬了。

    我想要贖罪。生平第一次覺得對不起一個人,這種感覺真可怕。

    但是我們的人生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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