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懷中連唿吸的都極其微弱的哈士奇,珺寧的腦中迴想起的卻是對方這一段時間來對自己的照顧與關愛,雖然對方是因為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才會變成那樣不諳世事的模樣,待自己更是一片赤子之心。等到真的恢複了所有的記憶的時候,那個蠢萌單純的二哈恐怕也會離自己遠去了,畢竟擁有那麽沉重過去的韓煦到底還是不同了。

    想到這裏,珺寧眼神微微一黯,但還是將韓煦緊緊地抱在了懷中,看著窗外飛速往後掠去的風景,默然不語。

    而此時的韓煦卻並沒有呆在那奄奄一息的哈士奇的身子裏,整個人呈現出了一種半透明的模樣,正坐在珺寧身旁的空位之上,神色複雜地望著珺寧目的性極其明確地往某一個地方趕去,這樣的狀態他已經持續足足有三四天了。

    自從那天暴雨天氣,他和珺寧兩人從那被撞得變形的越野車內走出來之後,他便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就像是一個背後靈一樣一直跟著珺寧的後頭,看著她抱著狗身的自己遠離了a市,用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張柳珺寧的身份證,上了一輛破舊的大巴,然後直接就往一個叫忻城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對方的每一次吐血,韓煦都看得一清二楚,她那樣小小的一團,根本就控製不了自己一直保持著人身的狀態,基本上帶著自己一進小旅館的房間內,便會立刻現出原來那小小白白的一團,整個的蜷縮在自己的懷中,若不是胸口還微微起伏著,韓煦恐怕真的懷疑她早就已經咽氣了。

    整宿整宿的,魂體狀態的韓煦無法入睡,隻能就這麽一直飄在床頭之上,看著那小小軟軟的一團,就是睡著了,那雪白雪白的毛發也依舊會被染成星星點點的紅,發出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喵叫之聲,因為身體太過疼痛,即使睡著了也依舊會忍耐不住地低吟出聲。

    而對方這個時候除了努力往那昏迷不醒的哈士奇的懷中擠去,便再也不會有其他任何的舉動,仿佛那病怏怏的哈士奇就是她唯一的慰藉一樣。

    即便是疼得都哭了,也依舊是小小微微的聲音,強忍住任由那大顆大顆地眼淚往床上砸去,使勁抱住哈士奇的前腿,從沒有一次放棄過。雖然韓煦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去那個所謂的忻城是幹嘛去了,但他知道百分之百與自己有關,換句話來說,珺寧之所以疼成這樣也依舊不放棄,為的也不過是自己罷了。

    越是這麽想,韓煦的心中就越發的複雜難辨了,可一股異樣的暖意還是不受控製地就從他心底的最深處升騰而起,他伸出虛化的手,想要

    摸摸對方那從頭巾裏露出的一小搓白發,意料之中的穿透了過去,他的眼中掠過一絲恍然與無奈,可就在這時珺寧就像是似有所覺一樣轉頭直直地看了過來。

    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即便知道對方應該是看不見自己,韓煦仍舊克製不住地心頭一跳,然後他便看見溫柔可人的少女對著自己露出一枚小小的微笑,就像是能看見他似的。幾乎同時,韓煦也跟著一起揚起了嘴角,然後克製不住地虛無地攬住了麵前的少女。

    不論如何,這個小妖精就是自己的了,隻要他能活下來,不管是誰,都無法將她從他的懷中搶走,否則,他必不死不休。

    韓煦擁有的東西從來都極少,隻除了當初的那個還算慈祥和藹的死老頭之外,生活所給予他的全是磨難與挫折,假如生活欺騙了他,他隻想扼住生活的喉嚨,反擊迴去,別跟他說什麽狗屁的挫折的都是財富之類的蠢話,抱歉,他聽不進去,他隻想把握自己能把握的一切,誰騙了他,欺了他,他都會十倍百倍地還迴去,這是他的本能。

    韓煦的眼中的一瞬露出一絲厲色,即便自己隻是虛幻的狀態,也依舊將珺寧死死地圈在自己的懷中,兩人便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直到忻城,劇情中柳笑笑的老家,一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的地方。

    幾乎在下車的一瞬間,珺寧就將在自己的頭巾取了下來,烏黑秀麗的長發傾瀉而下,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來,大大的,在陽光下還泛著一股妖異的紫色的瞳仁,白的近乎透明的雪色皮膚,毫無血色的嘴唇,整個人站在老舊的站台前,顯得格外空靈飄渺,好像下一秒整個人就會乘風歸去了一樣。

    這般不似真人的模樣幾乎是一瞬間就引來了站台前絕大多數的人的目光,也包括了一些不懷好意的眼神,珺寧統統隻當做視而不見,直接就像以往一樣往一家小旅館走去,懷裏也依舊抱著那隻哈士奇。

    可珺寧無視了那些個滿含惡意的眼神,韓煦卻完全忽視不了,畢竟這其中的某些眼神已經不能稱之為惡意了,說是淫邪也不為過,隻一眼,韓煦就明白那些人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惡狠狠地看著那些人,幾乎將那些人的模樣全都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隻等他一恢複成韓煦的樣子,定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他可不認為擁有這樣惡心眼神的人,在私下裏有多麽純潔無辜。

    或許這個忻城的靈氣真的十分充足,珺寧即使一直維持著人身也依舊沒有吐出血來,倒舒坦地在小旅館滿含著香皂香氣的被子上滾了

    一圈,又滾了一圈,心情好的不得了,又親了親那哈士奇的小腦袋,抱著它等著太陽落山,就準備等到天黑就上山。

    而在珺寧親上那哈士奇毛茸茸額頭的一瞬,飄在她身旁的韓煦便立刻就感覺自己的額頭掠過一絲柔軟與香甜,即使是魂體的狀態,韓煦也依舊克製不住地紅了臉頰,小時的顛沛流離,長大後的滿心怨恨,幾乎讓他完全隔絕掉了所有的異性,若不是出了之前那件事,就算珺寧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他恐怕也不會看上一眼,更遑論瘋瘋癲癲的柳笑笑了。

    或許,自己遭受的這般磨難就是為了遇見珺寧而出現的,或許老天待他仍是不薄,並沒有想要讓他孤獨終老的意思,才將珺寧送到了自己的身邊,這麽想著,韓煦的眼中閃過絲絲柔軟,看向窗外那懸掛在樹梢上頭,橘紅色的夕陽,竟笑了。

    並不知道韓煦想法的珺寧之上默默地抱著懷中的狗狗,直到夜幕降臨,她便立刻帶著懷中的哈士奇傷了忻城最高的那座山。

    就在她抱著狗到了山腳下,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爬上去的時候,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突然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珺寧猛地轉頭看去,卻見一個膚色黝黑的陽光少年正皺著眉頭似是有些不讚同地看向自己。

    “你是忻城的人嗎?這大晚上的,怎麽你一個小姑娘就要往狼山上走,出了事情怎麽辦?”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臉的不讚同,眼中隱隱含了一層擔憂。

    珺寧倒沒有預料到這麽晚了,這裏竟然還有人在,也是她這兩天靈氣耗費太甚了,這樣一個唿吸粗重,手重腳重的血氣少年,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所以一時之間,珺寧竟任由他拉住了自己,懵懵然地看著他,一雙內裏流轉著淡淡紫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那少年,不知道為什麽竟讓他有一種好似被一隻萌唿唿的小貓咪盯住了的感覺,隻一瞬間,少年便漲紅了臉,他之前就隻看到了一個長發的姑娘要往狼山上走去,他覺得危險,才快步跑了過來伸手拉住了對方,可誰知道轉過頭來竟然是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看她的臉恐怕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一時之間,黑臉少年竟在這一瞬間就感覺自己的拉住她手腕的手重逾千斤,兩人肌膚相觸的部位更是燙的厲害,眼睛在一觸到對方那圓溜溜的大眼睛時,便立刻垂了下來,呐呐地說道,“太……太晚了……很危險,狼山上有狼,我沒騙你……”

    說到後來,少年也大睜著自己漆黑

    的雙眼,看向珺寧,一臉的認真。

    聞言,珺寧微微一笑,聲音甜甜地迴道,“我不要緊的,我膽子很大的,我不怕!”

    第一句話,這是珺寧除了那些喵喵喵之外,說過的第一句話,一樣是萌萌軟軟的小奶音,帶著稚嫩與輕柔,聽上去就像是在最熱的夏天吃了一口最甜蜜沁涼的奶糕一樣。

    那黑臉少年臉上的紅暈更甚了,那種紅即便是他膚色的黝黑都遮蓋不住。

    夜風習習的夜晚,微笑的少女,臉紅的少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仿若最甜美的初遇,韓煦眯起雙眼,漂浮在珺寧身邊,看著這相得益彰的兩人,又重點看了看那單純陽光的少年,看著他與珺寧懷中抱著的那條哈士奇化身為人的模樣應該差不了多少,一樣的單純,一樣的明媚,不像自己,陰鬱難看,心狠手毒……

    想到這裏,韓煦又看了看珺寧懷中抱著的那隻,閉了閉雙眼,再次睜開,眼底寒光一閃即過。

    莫名地,那黑臉少年突然就感覺自己的周圍劃過一陣陰風,他有些奇怪地四處看了看,什麽也沒有發現。

    卻不知道他在虛無之中就對上了韓煦那雙含笑的雙眼,即便是這樣,即便這兩人更加相配,珺寧也永遠隻能是他的,他不放手,一些阿貓阿狗們就永遠也奪不走!

    “所以,所以可以鬆開了我的手了嗎?我有點著急……”

    珺寧伸手掙了掙,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見狀,那少年立馬就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黑黑的臉整個地都熟透了,卻在聽見珺寧話的瞬間又立馬擋在了她的前頭,“不行的,真的太晚了,狼山上真的有狼,你一個女孩子不能在這個時候上山的!”

    聽著對方那斬釘截鐵的話,珺寧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換了個方向繼續往山上走去,“可是我很著急的,我必須今天就上去,你不用攔我了,我不怕狼的,二毛還在等著我呢……”

    聽著對方那語無倫次,根本就聽不懂的話,少年更急了,跟在她後麵就一起上了山,還想攔她,“可是真的很危險的,你聽我的,別上去了,你要是想上山,明天白天,我可以陪你上去的,晚上實在太危險了,聽話!”

    聞言,珺寧立馬有些不高興地迴頭看他,“你別說話了,再說我就生氣了,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一句話就將那黑臉少年噎住了,他也沒想到看上去那麽可愛軟萌的少女變臉比變天還快,

    一下就不高興了,而且完全說不通。

    而這一頭的珺寧見那人終於住嘴了,才終於心滿意足地繼續往山上走去。

    一到這個地方,她那敏感的鼻子便立刻聞到了各種天材地寶的味道,記得劇情當中韓煦吞下的那一株靈草叫做百目葉,本身就不是個好東西,雖然大補,但卻容易激發人身體內的暴戾與偏激,若不是當初韓煦的運氣還算不錯,吃下的是莖幹的部分,還真有可能會因為過度狂躁而早早死去,這是百目葉的報複,畢竟它活的好好的,活了那麽久才終於生了點靈氣,以後甚至還能成精,卻在半途之上被人吞了,它自然不甘心。

    所以,這一會這樣有個性的靈草絕不是珺寧的第一選擇,她的第一選擇是一種叫做紫晶參的靈草,有了靈性之後常常拔出自己的根須漫山遍野的跑,膽子特別小,別說什麽報複了,被逮到了隻會裝死,渾身僵直,有趣的不行。

    不過珺寧倒沒有因為它有趣就放過它的意思,她和韓煦再不補補,真的就活不了了,所以隻能抱歉了。

    珺寧循著那味道,抱著哈士奇就快速地往前跑去。

    被她丟在身後的黑臉少年見狀,目露焦急,喊了珺寧好幾聲,在對方都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一跺腳,就也跟著往山上跑去,可越跑他越心驚,他的腿腳在鎮上本來就算是快的,可竟然總是追不到那行蹤鬼魅的女孩子,更別說對方還抱了一條二三十斤的狗,他拚盡了全力竟然都追不到,實在是太奇怪了!

    隨後他突然就看見跑在他前頭的那個女孩子突然停了下來,盯著正前方的某個位置,一動不動,隨後卻突然像是猛虎撲食一樣,猛地往前撲去。

    然後他就聽見一聲高亢的嬰兒叫啼,一棵綠油油的小苗突然自動在地上拔地而起,忙不迭地往前跑去,白嫩嫩的根須就像是它的腳一樣,快速地往前飛奔而去。

    少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大張著嘴巴,目瞪口呆地望著前方的一人一草,一時之間,竟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他覺得他肯定是沒睡醒,怎麽會這樣呢,什麽時候,草也會跑了呢?

    當他看著眼前的少女一副見怪不怪,好似早有預料的模樣,一下就覺得自己好像觸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魔幻事件,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妖精嗎?

    少年一直沒有放棄揉眼,腳下不停地朝珺寧追去。

    此時的珺寧隻一心一意地追著麵前的紫晶參,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隨便他怎麽想好了,反正

    與她無關。

    可沒想跑著跑著,那棵參竟然就跑到了懸崖邊上,眼看著就要抱住自己胖乎乎的雙腿往下跳去,一時太過焦急的珺寧,竟顧不得自己傷勢加重,從手心裏一下就伸出了一根長長的白色的白絲,一下就係在了那尖叫聲不絕於耳的紫晶參,倒卷了迴來,在接住那棵參的瞬間便感覺自己心口傳來一陣碎裂般地疼痛,手下意識地一送,韓煦便從她的懷中滑了下來,摔倒了地上。

    珺寧也跟著一同滑到了地上,整個人因為劇痛,臉色慘白一片,看著咫尺之近的韓煦,努力想要將那掙紮不休的靈物喂進他的嘴裏,卻始終都提不起來了一絲一毫的力氣。

    “喂,你沒事吧?喂,不要緊吧?”跟著她身後一起上來的少年,猛地朝她奔了過來,一下就將她接到了懷中,不住地問道。

    見狀,珺寧一下就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幫……幫我把這東西給我的狗喂下去好嗎?求……求求你……”

    “你都這樣了,還管什麽狗啊!”少年大聲吼道。

    可珺寧卻已經隻是哀求地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地下砸去,“求……求你……”

    而漂浮在一旁的韓煦卻隻能無能無力地這麽看著她,麵帶焦急與恐懼,不管嚐試過多少次,他的手卻始終都隻能穿透而過,而觸碰不到珺寧的身體。

    最後被哀求的沒辦法的少年便隻能抓起那看上去就像是人參一樣不斷尖叫掙紮的東西,硬掰開那感覺已經都要僵硬了的哈士奇的大嘴,用力往裏一塞,然後看也不看就轉身到了珺寧的身邊,抱住了已經完全陷入昏迷的她,“你怎麽樣啊?狗我幫你弄好了,你要不要緊?”

    可就在這時,一隻纖長的大手卻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頭,嚇了他一大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懷裏的少女便已經易了主。

    月光之下,高大英俊的長發男人輕輕摟住自己懷中的少女,然後就印上了她毫無血色的雙唇……

    希望藥效還未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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