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悲劇。


    我,總在向神祈禱。


    就算一無所有也好,也希望能夠挽迴那些破碎的幸福。


    可惜,神從未眷戀過我。


    無情地奪走我的一切。


    神,真的存在嗎?


    不信。


    也不願再信。


    就算有誰在自己的眼前倒下,我也不曾向那個虛渺的神祈求。


    明明不信,卻又在那一天,不由得想到――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存在的話,那麽這一天,或許是神賜予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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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悅耳而清冷,喚醒了掙紮在某種虛幻中的尼爾。


    尼爾猛地循著聲音望向身側,他的眼前,隻有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


    少女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連衣裙,手裏拿著一根麥穗,在接近黑色的深藍色長發下,翠綠色的雙瞳盈轉著清澈的光芒,平靜地望著尼爾。


    她站在麥田前,身後揚起一陣陣麥香的金色波浪,在夕陽暮光的籠罩下,美幻得猶如神話中的金色女神,有那麽一瞬間尼爾以為是神明派來來打救他的人。


    當尼爾仔細望去,對方怎麽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他無力地笑了笑,迴過臉,有些顫抖地握著花月的手。


    少女見尼爾絲毫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略顯不滿地皺起眉頭,但是看著他懷裏染滿血跡的花月,再看了看尼爾黯然的神色,無聲暗歎。


    那種悲傷,是在失去重要的人時才有的吧。


    就像她,曾經要失去母親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表情,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少女低頭看著自己張開的手掌,緩緩地握緊了拳頭。


    尼爾抓著花月的手,手心雖然尚是溫暖,但是跳動的脈搏卻越來越弱。


    沒時間了。


    哪怕事後被憎恨也好,也必須把她救活。


    暗暗地唿了口氣,尼爾正想調動身體內被封印的力量,卻被突然冒出的手怔住了。


    一雙白皙的手將花月的手捧起,少女跪在地上,輕柔地將花月的手放在掌心中,祈禱般地合十,她閉著眼,安然聖潔的神態,猶如侍奉天主的聖女。


    “喂,你……”


    迴過神來想阻止她的動作,而下一刻,尼爾的表情中布滿了錯愕。


    在他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少女的手上亮起一陣微弱的白光,白色的光芒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置身在母親的懷抱中那般讓人依戀。


    光芒仿佛會感染一般,不緩不急地蔓延到花月的身上,溫柔地撫過她身體的每一處,纏繞的白色微光在一瞬間極盛,接著,消失不見。


    尼爾愣了愣,見少女放下了手,他連忙查看花月身上的狀況,發現花月安詳地睡著,唿吸均勻有力,脈搏也已經變強,身上的傷勢也絲毫不見,完好如初。


    簡直就跟沒事的時候一模一樣。


    少女注意到尼爾震驚的神情,微微垂著眼簾,眼裏隱沒著不為人知的傷感,不發一聲,趁著尼爾不注意輕輕地離開。


    “這……”


    尼爾覺得平時能言善辯的自己在這一刻連一個完整的詞匯都表達出來,剛剛幾乎無力以對的事情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解決了?


    不過,沒事就好。


    重重地鬆了口氣,尼爾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大汗,抬起頭卻沒有見到少女的身影。


    她走了?


    尼爾連忙將花月安放在樹蔭下,轉過身跑到麥原想去尋找少女,然而,少女的身影,儼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剛的仿如一場幽夢。


    “連說一個謝謝的機會也沒有嗎?”尼爾看著一望無垠的金色麥原,任由麥穗撲打在自己身上,“嘛,總會有機會的。”


    拱起雙手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尼爾用盡力氣對著麥原大喊。


    “喂!!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麽,但是我還會再來的,直到見到你為止!!!”


    他的話在風中擴散得很遠,很遠。


    許久,入耳的僅有莎莎的麥浪聲。


    尼爾撫著胸口緩了口氣,微微地笑了,然後迴身向刹那發去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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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宗殿正在燃燒,無情的火焰不可抑止地吞噬著一切。


    “母親,母親大人!你醒醒啊!!”


    一個坐落在走廊上的女孩,抱著已經漸漸失溫的母親的身體,大哭著,一遍又一遍地唿喊。


    母親的背上被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走廊上,早就被大量的鮮血漫過,女孩嬌俏的臉上,花白的和服上,同樣是暗紅的血跡。


    她哭了多久?


    不知道。


    從母親為了保護她而被殺的那時起,她就一直這麽重複著沒有意義的行為。


    哭聲已經沙啞。


    亦已變弱。


    唯獨族人們被屠殺時發出最後的慘叫,仍然如同夢魘般從未平息過。


    噠噠――


    沉穩的腳步聲從正前方傳來。


    女孩帶著一絲希望抬起頭來,而下一秒,最後的希望毫不留情地破滅了。


    不染一塵的銀白和服。


    滑落血滴的銀白刀刃。


    隻見血瞳的銀白麵具。


    以及在火光中飄舞的銀白長發。


    詭魅的姿態,與這裏地獄般的慘狀詭異地交融在一起。


    看著那把不斷有鮮血沿著刀鋒留下的太刀,女孩憎恨地迎上了那雙不帶感情的血色眼眸。


    冰冷沒有感情,接觸的刹那,仿佛有著寒流在身體內打轉。


    “殺人……兇手。”


    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像想把眼前的人碎屍萬段。


    那個麵具男子微微地低下頭,看著眼前的二人,死去的母親,生還的女兒,眼睛如同沒有溫度的鏡麵倒映著這份慘狀。


    他,走出一步。


    女孩身體繃緊,又無法控製地戰栗。


    第二步。


    女孩感覺唿吸在瞬間停滯。


    第三步。


    女孩愕然,無法理解地蹲坐在原地。


    那個本是劊子手的男人,就這般,仿佛沒看見一樣,擦身而過。


    女孩咬破嘴唇,妖冶的赤血染紅了櫻唇。


    鈴鐺輕響,琴弦刮起冷冽的風。


    男人腳步一停,迴身就是一刀。


    力量很強,隨意的一刀就劈開了所有琴弦。


    “啊!”


    女孩痛唿出聲來,琴弦的波動令十指都勒出了血痕。


    男人去而複返,他走到女孩的麵前,亂舞的銀發紛飛在零落的火花之中,散發著妖魅的光芒,映著火光的血瞳直直地盯著女孩。


    女孩逃不退縮地迎上他的視線,盡管看不見他的真實麵容,唯有那雙眼,深深地刻入靈魂之中。


    猛然出手,男人扣住了女孩的衣領,狠狠地將她摔倒了廊道外的庭院中。


    女孩狼狽地滾在地上,她抬頭看著開始離開的男人,一時間崩堤般的淚水打濕了臉蛋,嘶啞著聲音朝著男人的背影哭喊。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連我也殺了!!為什麽!!!!”


    她趴在地上,哭著問,不知是問人,還是問己。


    而男人,終究沒有留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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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夢的冰冷漸漸消退,逐漸到來的是溫柔的暖融融。


    慢慢地撐開眼簾,朦朧的視界中湧入了柔和的淡金色,仿佛這種顏色也會令人感到溫暖。


    開始變得清晰的視野裏,映出的是金色的世界,而耳邊,是風空靈的旋律。


    “這是天國嗎?”


    也許隻有天使居住的世界才能讓人覺得溫柔。


    “抱歉,今天上帝沒上班。”


    一道有氣無力的懶散聲音打破了寧靜。


    花月愣了愣地轉過頭去,就看見坐在他身邊的少年,他正托著腮幫望向自己,一臉無奈的神色。


    “尼爾……你也死了?”


    花月傻傻地賣了個萌,接著就被賞了一個彈額頭。


    “嗚哇!好痛!!”


    “沒想到你還有天然呆的隱藏屬性。”


    尼爾無視了花月的痛唿,又問,“你感覺現在身體如何?”


    花月坐了起來摸了摸被彈得有些發紅的額頭,不滿地瞪了尼爾一眼,然後閉起眼感受著身體的狀況,頓時震驚地瞪大眼睛。


    “誒?一點事都沒有了?怎麽可能?”


    注意到花月投來詢問的目光,尼爾隻能聳聳肩,淡然無味地說,“你問我也沒用,因為突然有個世外高人出手相救……喂,別用那種你腦子進水還是小說看多了發白日夢的眼神看我好嗎?我說的可是有一半是真的!”


    “結果還是有一半是胡說的啊!”


    花月白了他一眼,然後抱著雙腳,把頭放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眼前不遠處被風拂動的金色波浪。


    “我呢,之前其實有想過就那麽死掉也好……”


    空靈的聲音中埋藏著一絲哀傷,尼爾皺了皺眉,斜眼望向她,卻沒有說話。


    “我曾經說吧,我是朱美阿姨收養的……”花月把頭埋在臂彎中,把自己的感情全部都埋藏起來,“我的父母,我的家人,在一年前都死去了,而我活下來了,渾渾噩噩的活到現在……”


    ――花月,離開吧。


    那是母親留下最後的話語。


    這是母親的遺願,就算是苟活,她也隻能活下去。


    但是,如果真的死去,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見到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


    “對於經曆過某些痛苦的人來說,這想法並沒有錯……”


    尼爾輕輕地說道,而沉默中的花月,身體明顯動了一下。


    “痛苦的迴憶隻會給人帶來傷痛和悲哀,會逃避,這不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嗎?因為人都有著自己懦弱的一麵,都不想受到二次的傷害,想保護自己,不過能把這些痛苦忍耐下來,在我看來呢,這何嚐不是需要勇氣……”尼爾用手掌依托著下巴,另一隻手輕輕地蓋在花月的頭上,語氣平淡而令人舒服,“花月,忍耐和保護自己也是一種勇氣。”


    二人靜默了許久,許久。


    “尼爾,剛剛那些話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花月把頭抬起望著尼爾,眼睛晶瑩明亮。


    “漫畫。”


    尼爾眨了眨死魚眼,聲音聽上去同樣的無精打采。


    “嘻嘻,真不愧是jump的忠實讀者哦……”花月靠著手臂,笑語盈盈,“現在我還活著也是件不錯的事,因為沒想到還能看到尼爾脆弱的一麵,那時候好像真的要哭了呢~~”


    說罷,花月用手背掩嘴,揶揄著偷笑。


    “……你能不能別提這事了。”


    尼爾鬱悶地撇過頭去,歎了口氣,“話說你不過問那些妖怪的事情嗎?”


    “算了,我不太想知道,畢竟有你和刹那小姐這些專業人士來對付嘛~~”


    花月漂亮的眼睫毛俏皮地眨動,尼爾不由得一笑,“那還真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對了對了,你不是答應過我,告訴我你喜歡誰的嗎?現在快說吧!”


    花月忽然想起昏迷前尼爾答應過的事情,連忙抓住他的衣袖,眼裏閃爍著好奇的小星星。


    “啊,好像是有這迴事呢……”尼爾輕錘著手心,恍然大悟地說道,“不過我記得是情況不怎麽緊急的時候吧。”


    “現在不就是時候嗎?”


    “我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處於緊急狀態的。”


    “你騙誰啊!”


    “喂喂,我一天到晚都被你們幾個坑的個體無完膚,難道不是嗎?”


    “切,尼爾就是受。”


    “你還咋舌呢!我會被當成是受還不是你們幾個害的!!”


    尼爾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隻是表麵上受而已,實則他可是強氣攻來著,對於這一點他本人是深信不疑的。


    “不過今天像英雄一樣登場,我真的很感動哦……”花月靠近了尼爾一些,肩幾乎貼著肩,她注視著尼爾線條柔和的側臉,眸子格外的清美,“說不定我會喜歡上你呢。”


    尼爾轉頭看著靠的很近的花月,聞到她身上的那股清幽的香味,心跳不可控製地微微加速,他微不可察地後仰,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純粹的笑顏。


    “等你練出六塊腹肌再說吧。”


    “……尼爾的品味意外的獨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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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假放完了,明天又要上班了,撲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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