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抬頭,一抬一閉眼,沒有人能理解他此時的心情,沒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痛苦。身子後麵那個原本自己的家,曾經和此時身旁的兒子,曾經和此時身旁的女兒,曾經和此時依然留在裏麵的她,一吵一笑,一鬧一樂,滴滴點點,蔓延心頭。

    “爸爸,我們去哪?”左手邊跟著的男孩弱弱的問著。

    曾是能讓人似暖流般淌過心底的喊聲,此時卻如寒霜般掠過心房。

    “爸爸,我餓。”右手邊牽著的女孩怔怔的說道。

    曾是能讓人似吃了蜜汁般甜在心裏的話語,此刻卻如一把利刀深深的刺向心髒。

    他沒有迴答他們,繼續向前走著。盡管眼前隻有弱弱的寒燈和依稀的月光;盡管孩子們不想離開那個溫暖,舒適的家;盡管自己越往前一步心就越痛;可是憤怒是任何東西都阻擋不住的衝動。心中隻想著如何逃避著腦海中不堪的畫麵。

    兩個小時後,火車上,兩個孩子瑟瑟的縮起身子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望著車窗外駛過的縷縷寸土,離那個家越來越遠。車廂裏靜悄悄的,可是火車的轟鳴聲卻如同他心中的悲鳴,一陣一陣,其響無比。

    清晨的曙光慢慢的替代了殘破的月光,一夜未眠的他眼睛有些紅腫,沒人知道這是因為流過眼淚擦拭而留下的痕跡,還是強撐了一夜沒睡得到的苦果。

    小男孩抖了抖身子掙開了雙眼,可掙開眼卻發現看到的不再是漂亮的天花板,聽到的不再是爸爸媽媽的笑罵聲。看著眼前的他,似乎感到了陌生,曾經的爸爸,竟然讓男孩覺得害怕,不敢開口。

    沒一會兒,小女孩眨了眨眼,“爸爸,我餓了。”慢慢端起身子坐起來的小女孩天真的問著,似乎隻要爸爸在,在哪都不怕。

    他沒有接過小女孩的話,而是起身頭也不迴的走出了車廂。

    男孩就這樣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車門後,女孩不解的問著男孩,“哥哥,爸爸怎麽不理我,他去哪了。”

    男孩沒有理會女孩,將自己的腳放上了椅子,雙手懷抱著,就這樣盯著他出去後自動關上的車門。

    一會兒以後,他又出現在了車廂裏,手裏端著些許麵包,水。來到男孩和女孩身旁將東西放下,淡淡的開口道:“吃吧。”

    女孩見有了吃的,拿起上麵的麵包便吃將起來。男孩沒有動,依舊是雙手抱腿,但眼睛則是盯則他看,一動不動。

    他也不在意,任由女孩吃,任由男孩看,自己則盯著窗外發呆。

    就這樣過去了一日,第二天清晨沒了前一日的燦爛曙光,多了一份稀稀的薄霧,女孩吃了一天的麵包,似乎再也不想吃那玩意了,朝著他撒嬌著:“爸爸,我不要吃麵包了,你帶我去吃魚好不好,我要吃魚。”

    可是他並未理她,任由他拉扯著自己的衣服,任由著她哭泣。

    可能哭累了,剛醒來沒多久的女孩又躺下去睡著了,臉上還掛著尚為幹涸的淚水。男孩剛才沒去安慰女孩,醒了以後就一直坐在那像昨日那般盯著他。

    火車終於在響午的時候停了下來,女孩也睡醒了,他讓他們跟著自己下車。

    女孩似乎忘掉了早上自己的哭鬧,吵著讓他抱自己下車,奇怪的是他竟然同意了,一手抱著女孩,一手拉著男孩走下了火車。

    在他的懷中,女孩還不忘向著被他拉著的男孩扮鬼臉。男孩望著趴在他肩上的妹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被她逗笑,一言不發的跟著他往前走。

    他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家大飯館,點了女孩最喜歡吃的魚,也點了男孩最喜歡吃的菜,給他們買了熱騰騰的牛奶,女孩開心的吃著,鬧著。男孩從昨天開始便沒吃過東西,此時雖然覺得好象將要發生什麽事,但餓的實在難受,便風卷殘雲般的吃了起來。

    他還是沒有吃,就這樣望著他們吃,一直到他們再也吃不下,才付了錢,帶著他們走出了飯館。

    “哥哥,爸爸怎麽還沒迴來?”女孩坐在長椅上問著身旁的男孩,兩個小時以前,他讓他們在這裏等他,便獨自一人走開了。

    男孩沒有迴答女孩的話,坐在椅子上發呆。

    又過了一會,女孩扯了扯男孩的衣服叫道:“哥哥,我餓。”

    男孩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女孩,“你待在這裏別走開,我幫你找吃的。”說完,男孩跳下了椅子,跑離了女孩。

    一直到天都黑了,女孩見男孩還未迴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自己越來越餓,忍不住哭了出來……

    男孩跑出了剛才待著的公園,一直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到一家小店門口,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悄悄的走了進去,沒被店老板發現。進去後的男孩躲到了一箱子後麵,打量著周圍,看看拿什麽東西好,可確沒料到外麵衝衝來了一個人,衝著店老板說了幾句話,店老板立馬跑到了門邊,看了一眼店裏,發現並沒有人,便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門。

    男孩突然見眼前一黑,發現門關上了,便馬上跑過去敲打著,可是此時,店老板已然走遠。

    第二日,店老板像往常那般打開了門,突然間男孩跑了出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店老板絕塵而去。

    男孩一直跑到昨日與女孩分開的長凳旁,發現再也不見女孩的蹤影。終於兩日來一直未流過一滴眼淚的男孩此時淚流滿麵,無聲的哭泣著。

    這一年,男孩五歲,女孩三歲。男孩叫楊輝,女孩叫楊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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