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清楚記得自長汀出發之時薑正希所部不過千餘兵馬,如今竟有了能擊敗博洛的六千精兵。


    他繼續問道:“薑總兵麾下何時添了如此多的人馬,他又是如何擊敗近十倍虜軍的?”


    “啟稟殿下,”林欲楫忙接道,“自新皇登基以來,地方豪紳富戶競相捐贈餉銀。太後以天子之名頒詔募兵,眾誌成城之下,數日即得精壯四千多人。”他不好提曾太後售爵籌銀,隻得說是地方捐贈。


    “至於薑總兵延平大捷,要說這其中還有陳王您的功勞。”


    “哦?”


    林欲楫這番說辭先前在朝堂上講過數遍,此時張口就來,“殿下克複仙霞關,兵圍建安,使建虜糧草斷絕。博洛便如官渡之戰的袁紹,雖兵馬甚多,然烏巢既失,立時軍心渙散。


    “薑總兵趁虛率軍掩襲,一舉破之,斬首一萬三千餘!”


    朱琳渼不禁眉頭緊皺,心中愈發覺得蹊蹺。如此說來薑正希手下基本都是些剛招募的新兵,怕是連刀矛怎麽使都不知道。即便建虜再怎麽軍心渙散,以此等“精兵”他也斷不可能一戰斃敵過萬。


    難不成是薑正希謊報軍功?這對明末的武將來說倒是常有之事。


    但這些都隻是猜測,他暫且按下此事,又對林欲楫道:“既然博洛已降,將其解往天興府便是,你怎要出關去與多爾袞談受降之事?”


    “迴殿下,”林欲楫自是早已編好,“那博洛雖覺不敵天軍神威,有意乞降,然其自知罪孽深重,恐入天興府即難活命,便求留在延平,並願以一些條件換得生離福京。”


    他又故作神秘道:“隻是有些價碼須得虜首多爾袞應承方才作數。這博洛及一眾建虜偽官或可換迴數座城池,故而太後使下官往徽州商議此事。”


    側旁的張家玉聞言略做思忖,出言提醒道:“大人,這或是虜賊緩兵之計?”


    朱琳渼雖覺此事必有隱情,卻微微搖頭,“博洛手中沒有糧草,當求速戰速決才對。這般拖下去,要不了幾日他數萬兵馬便得盡皆餓死,他又緩兵何為?”


    對麵林嵋揖道:“啟稟殿下,朝廷已派薑總兵前去收繳博洛所部的兵刃,並於延平駐紮以監視降軍。隻是虜軍倒也不至餓死,朝廷自古田一帶每四天調九百石糧米至延平,以維持降卒性命。”


    “荒唐!”朱琳渼聞言頓時怒道,“難怪博洛這麽能沉得住氣,一直不來救建安。原來竟是我大明給了他糧草。這是誰讓撥糧給博洛的?”


    林嵋下意識地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白的林欲楫。後者幹咳了一聲,拱手道:“下官也是為了穩住賊軍,以防其因缺糧而劫掠百姓……且使其不亂朝廷的受降大事。”


    朱琳渼愈發覺得這事情有詭異。


    先是薑正希率六千新兵奇跡般地擊敗博洛大軍。


    又有博洛突兀地乞降。縱然博洛真被擊斃了一萬多人,他手中應還有四萬以上的兵馬,至少也該孤注一擲地搏一把,輸了之後再投降才對。


    而方才林嵋又說朝廷竟然同意撥糧給“降軍”,簡直是咄咄怪事!


    他預感博洛一定是在醞釀什麽陰謀,而同時朝廷的反應也非常奇怪,似乎在隱瞞什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殿下,下官身負使命,若無他事,下官這便告辭了。”


    朱琳渼的思緒被林欲揖打斷,他看著正躬身施禮的林侍郎,眼神冰冷。大明眼下的局麵是他帶著麾下將士們用鮮血與生命拚出來的,關乎著整個民族的未來,他絕不能容許有宵小從中破壞。


    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這一係列謎團的答案,但他卻知道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死的建虜才是最好的建虜!


    什麽用博洛換取利益?且不說此事應是博洛詭計,便是真的又能如何?


    建虜與大明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從建虜手中獲取幾座城池或是金銀糧米,遠不如將其數萬兵馬連帶統軍將領全部消滅對大明的益處更甚。


    敵人給你再多的城池、金銀,隻要他還有強大的軍隊,就可以隨時再將這些搶迴去。而相反的,如果建虜兵馬式微,那麽被他們搶走的一切都將毫無疑問地歸還大明!


    任敵千路來,我隻一路去。朱琳渼心中計定,隻要盯準了博洛主力將其消滅掉,那麽建虜一切的伎倆都將迎刃而解!


    以不變應萬變,隻要是博洛想做的,那裏麵就定有問題,就要予以阻止。他看向林欲楫等人,比如這所謂的乞降,尤其是其中還夾帶了一名建虜。


    想到此處,他對林欲楫微笑道:“林大人難得來我營中一趟,且讓我款待諸位一番再走不遲。”


    “這……”林欲楫匆忙擺手道,“下官皇命在身,恕難從命。”


    “哎,林大人客氣什麽?”朱琳渼說著向石霖使了個眼色,“請大人們營中做客。”


    “請!”


    石霖聲如洪鍾,震得林欲楫一機靈,不禁高聲喊道:“你、你要幹什麽?!”


    他身後侍衛立刻向他聚攏過來,或拔刀或舉銃忙作一團。


    但下一刻,這些人便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裏動作,呆望著眼前龍衛軍親兵連士兵——這些身著綠色軍服的人先前還騎在馬上,但沒見到他們怎麽動作,已後發先至地排成了整齊地三列橫隊,手中火銃正直指著他們,銃口上套著的短劍閃著刺眼寒光。


    “林大人,請!”石霖再次探手道。


    “陳王,我乃奉旨出關受降!”林欲楫從隨從手中取過一隻錦盒高舉過頂,瞪著眼道,“你若再行阻攔,便是抗旨不遵!”


    朱琳渼轉頭瞥了他一眼,“我這就去延平看看,若博洛真的已棄械降服,我自會派快馬送林大人北上,耽擱不了幾天。”


    “你……”


    朱琳渼見他還要再說,不禁皺眉補充道:“不妨就告訴你,為了大明的未來,便是抗旨又如何?”


    他不理呆在原地的林欲楫等人,撥馬便走,很快又想起了什麽,轉身吩咐石霖,“對了,那個建虜降使乃卑賤之人,你要將他好好看管,莫讓林大人為其費心。”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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