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殺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方玉桁那裏幾句話就解決問題,她還在奇怪太子這一手怎麽如此沒有力道,原來還有後招在這裏等著她啊。

    因為宵禁,大街上半個人影子都看不到,在這裏將她暗殺,基本上可以說神不知鬼不覺。她自己有三名暗衛,因為出來急並未增加人手。身手最好的蔣隋已經帶著“逃犯”走了,還剩下兩個,儼然不會是那一牆頭黑衣人的對手。

    就在那一箭射偏之後,衛子楠當機立斷,棄了馬匹,靈巧地往牆角躲藏。那一排弓箭嗖嗖射出,密如急雨,一箭箭立刻就要取她性命。

    雖然她動作快,卻快不過弓箭,她手中長劍權且擋掉一二。隻聽得箭頭沒入**的悶響聲傳來,她的一名暗衛,關鍵時刻衝至她身前,雖然用兵刃擋下大批箭矢,卻仍被一箭射穿心口,當場斃命。

    “他娘的!”

    比高北蠻子還陰!

    她隻剩下一名暗衛,對方卻有十幾人,想要全身而退,難於登天。看來,今天八成得死在這兒了……逃出生天的機會瞧著不大啊。

    她摸摸腰間,沒有發現信號彈——上朝時禁止夾帶私物,她下朝後一直忙到現在,連朝服都還未換下來,哪想到還會出入兇險之地,信號彈自然沒有帶上。

    尋常時候,隻要她換上便裝,在外走動都會帶上一發信號彈。對方這是算準了她身上沒有救命的東西……

    雖然知道結局大概隻有一死,但束手就擒不是她的風格。她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和太子做對到底,就敢在生死逆境殊死一搏。

    衛子楠借著暗衛給她創造的條件,借著黑暗和牆壁調轉方向,貓著腰從一處巷子裏穿出去,沒有往恆王府走,而是往她的忠武侯府去了。

    如果她剛剛躲藏的那一下瞞過了黑衣人的眼睛,他們若要追,必定會往恆王府方向去,那麽她就可以爭取到時間,趕去忠武侯府。

    她的一千府兵實際上隻有五百,有一半還駐守在忠武侯府,足夠她用來應付這波刺殺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招管用了。那撥黑衣人在屠殺了她的暗衛之後,就往恆王府方向追過去了。

    衛子楠骨子裏那股血性被漸漸點燃,輕蔑地笑了笑,貓著腰從巷子裏穿到對街。算算腳程,這樣的速度到達忠武侯府,至少要兩盞茶時。

    她沒有多少時間,那些黑衣人一旦發現情

    況不對,就會折返迴來,不必細想就該知道她實際上是去哪裏了。況且,追人的話,分頭追才是上上策,大部分黑衣人往恆王府方向去,絕對還有小部分分散了尋她。

    這種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的情況,她遭遇過很多次,倒沒有被嚇得軟了手腳。隻是如今有了牽掛,她的命不再隻是她自己的了,說不著急是騙人的。

    她腳步飛快地趕去忠武侯府,沒打算東躲西藏,而是直接在無人的街道上飛奔而去。她知道,沒那個時間給她一邊躲藏一邊趕路,因為一旦黑衣人感覺不對,就會在忠武侯府附近等著她,等她到了就是自投羅網。

    她的計劃沒有錯,隻可惜,黑衣人比她預想地還要早一些發現情況不對。

    她不過堪堪走了半盞茶時,居然被他們追上了。

    心底拔涼一片。

    “秦傕,我今天要是死在這兒,你若不幫我報仇宰了那對母女,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她嘀咕一句,再一次往巷子裏躲藏。

    對方為了速戰速決,用的是弓箭,她這樣躲藏極其不方麵他們瞄準。

    黑衣人射光了弓箭,竟沒有一箭射到目標,隻好放棄遠攻,個個拔出彎刀撲將上來。衛子楠排兵布陣還行,馬上作戰也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偏偏用慣了長刀,不擅長近身作戰,所以她雖然手裏有一柄削鐵如泥的長劍,卻算不上有優勢。

    如果那一群黑衣人一擁而上,她鐵定要交代在這裏。

    不過……既然對方放棄弓箭,她哪裏還有不跑的道理,於是果斷從巷子裏竄出來,沿著商鋪一路朝忠武侯府奔去。

    黑衣人窮追不舍,衛子楠腳下如飛,眼見著就要到了,再近一點的話,她的守將就會主動追出來查看情況,那她就有救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兩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在一丈開外擋住她的去路。

    居然還有一波,繞到她前麵來了!

    遙望忠武侯府,她估摸著自己就是嚎破嗓子,那頭也聽不到,反刺激得黑衣人盡快要她性命。

    “有本事來殺!”沒辦法,隻能放棄趕過去。衛子楠從不懼戰,脆響一聲長劍出鞘,左右是一死,殺一個是一個,殺兩個賺一個,她倒要看看,自己今天能賺幾個。

    她從來不惜命。

    刀與劍相擊,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音,在沉靜如水的夜裏催人性命。衛子楠沒有方向可退,黑衣人已將她牢牢圍住,在她解決掉三

    個人以後,他們的同伴再也沒有耐心陪她玩下去,隻見領頭的一揮手,黑衣人立時蜂擁而上。

    月色撒在森冷刀尖上,手握三條人命,自覺不虧的衛子楠嘴角嗜殺的冷笑絲毫不見退卻。

    又是一個,賺了三個。

    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肩頭挨了一刀,雖隻擦破皮肉未傷及骨頭,但鮮血頃刻間就染紅了臂膀。

    隻要她今晚死在這裏,黑衣人得來頭太子必定抹殺幹淨,這就成了一樁懸案。更何況,皇帝就算知道是何人所為,在她死的當口上,為了穩定朝局,未必會把太子怎麽樣。

    至於在醉月樓裏發生了什麽,那根本就是小事,沒有人會去追究是不是有一出栽贓嫁禍的戲碼。唉……早知如此,她就該給衛子悅下毒的,解藥自己手裏留一份,太子就是發了瘋也不會挑這種方式殺她。

    失算。

    就在她以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忽聽得搜搜幾聲短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幾乎在同時,手中的刀就要砍到她身上的兩個黑衣人,齊齊撲倒在地,動也不動。

    緊接著,一陣繁密的腳步聲響起,她循聲看去,就見另一隊黑衣蒙麵人持劍朝這邊殺了過來。局勢轉瞬即變,眨眼之間,兩波黑衣人竟廝殺在了一起。

    她這個被追殺的正主居然被晾在了一邊。

    “……”她晃了晃腦袋,確定自己尚在清醒,沒有看錯。

    正在她驚咋得當口上,忽有一個黑衣人悄然朝她靠近,衛子楠側耳察覺,迴身一劍刺去,那人似乎沒料到她背後也長了眼睛,堪堪躲開,險被刺穿喉嚨。

    “夫人下手再狠點就要當寡婦了。”那人低聲笑,一把拽住她往不遠處一個宅子飛奔而去。

    “秦傕!”她不敢大聲,“跑這兒幹嘛!”

    “不跑這兒來,我豈不是要當鰥夫了。”說著,帶著她躍進宅子中,熟門熟路地推開一扇門,不知動了什麽,打開一處暗門。

    “咱倆少了哪個都不行。”他扯下麵罩,在暗門合上的同時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氣,“這裏安全了,這條通道直通王府……休息會兒,不急著迴去。”

    畢竟受著傷,他和竇先馬不停蹄趕過來,已到了極限速度,剛才又險險避開衛子楠那一劍,已經筋疲力盡。

    “狡兔三窟,到處都是你的窩?”衛子楠笑,劫後餘生的欣喜讓她有些興奮。居然又被秦傕救了,這家夥能未卜先知不成

    。

    她扶著秦傕,想找了個地方坐下,這裏黑燈瞎火的,生怕就摔了:“王爺怎知我今晚要遭遇追殺?”

    秦傕沒有迴答她,卻突然將她抵上牆壁,用力吻上她的唇,就像正經曆著生離死別,最後一次親吻自己的女人,害怕再也不能擁有。兩條有力的臂膀將她死死箍在懷裏,抱得她就快不能唿吸,骨頭都要碎了。

    狂風驟雨一般的吻,席卷了衛子楠的唇舌,她被死死抵在牆上,越來越反抗不了。知道他在後怕,衛子楠也抱住他,一時心軟開始迴應他,用行動告訴他,自己這不還好好活著嗎,親得到,抱得到……

    黑暗中,彼此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他的親吻和愛撫,讓衛子楠逐漸吃不消了……她覺得自己沒在外麵被殺死,也要在這裏被他親死。

    再這麽下去,還想不想迴去睡覺了……

    “夠了,我這不沒死嗎!”一把推開他,衛子楠終於唿吸順暢了。

    秦傕感覺自己抱著她的手甚至在發抖,如果不是這樣親密的親吻,實實在在地抱著她,他大概要害怕到崩潰。

    曾經無懈可擊的他,有了軟肋。如果夫人今晚遭遇不幸,他的後半生究竟要怎麽度過……怕是大仇得報就馬不停蹄地追她而去。

    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愛她愛到如此境地……這樣一種,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境地。

    “我怕失去你。”說完,又伸手過來抱住她,在她耳邊強調,“很怕。”

    “我……”秦傕忽然的感性,讓她鼻子一酸,衛子楠蹭蹭他的臉頰,“我不怕死,不過……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秦傕笑了,沉默著抱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不那麽患得患失,鬆開她,從懷裏摸出火折子點亮:“能從夫人嘴裏聽到這樣的話,為夫可以說死而無憾了。”

    “……”

    星星火光,在彼此的中間點亮,衛子楠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一層水汽,不禁失笑,伸手去摸他的眼睛:“大老爺們兒,哭什麽哭。”

    “……”秦傕打開她的手,偏開腦袋,“憋的,硬憋著沒在這裏把你給辦了,快憋出內傷了都!”

    “……”

    剛才是有些失控。

    “我……”她紅著臉埋下頭,狠狠咳了兩聲,“我受了點傷。”

    “哪兒!”他舉著火折子,在她身上上下查看,找了半點愣是沒有找到。她穿的是暗紅色的半臂,血跡

    很難一眼看出,光線又暗。

    “這裏。”衛子楠努努嘴,指指自己的肩膀。

    秦傕慌忙舉著火折子看,瞧見那一處盡被鮮血染暗,扒開衣料才見傷口還不到一寸來長,淺得很,隻是血流得多,嚇人罷了。

    她埋頭笑了:“騙你的,一點小傷。”這點小傷對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還不如一拳內傷來得痛。

    “這是騙?”秦傕不滿地戳了下她的頭,像訓孩子似的,“自個兒傷了都不在意,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少說兩句情話會死嗎?衛子楠感動歸感動,卻有點受不了他這一驚一乍的,提步往前去了,“迴去吧,我要困死了,恨不得躺在地上睡一覺。”

    “我背你?在我背上睡。”

    “別逗了。”

    她從秦傕手裏拿過來火折子,走在前麵。密道裏安安靜靜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秦傕突然叫她。

    “子楠。”

    “嗯?”她迴頭。

    “沒什麽……就想叫你。”

    “……”

    “本王今天是感性了些,像個小白臉兒似的快被嚇破了膽。”秦傕無奈地聳聳肩,嬉皮笑臉地勾住她的腰,“不如踢為夫一腳,不然這麽真情流露下去,我的牙都快酸掉了……嘿嘿——真踢啊!”

    “迴府之前,給我閉嘴!”

    得,自己作的。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預收坑《一壺毒酒喜相逢》求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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