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這種情況之下,姬天白也未曾想過放棄。妖嬈的內心被觸動,就算她與姬天白站在敵對的位置,也不由地對他心生感嘆!


    這……才是姬天白!


    隻見那衣衫盡除的男子咬緊牙關,半句怒罵廢話都沒有,在四人的碾壓中,顫巍巍提起還五指齊全的右手,向自己胸口點去。


    隻有對自己生命還有希望之人,才會在這個時刻拋棄心中不甘與憤怒,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有意義的自救上。


    妖嬈看到渾身失去行動能力的姬天白仍提著手指向他胸口那條詭異的血痕抹去,每一寸都鄭重無比,從胸口自小腹,血痕在他的指尖下一點點消失。


    那到底代表著什麽?


    妖嬈突然心跳隆隆,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自己在與那血痕賽跑,如果在血痕消失前,四人的攻擊擊中姬天白,那就是她贏!如是姬天白活著抹消所有血痕,那麽……後果不敢想像!


    如此各自身手,猜度算計,不過電光火石一瞬。


    拚!


    快!快!快掐斷它!


    靈力在妖嬈身上爆起,她手持黑色狂刀,此時目光清明,破天劍擊出之後仿佛還與她有一絲聯繫,所以此時的妖嬈立即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地。


    在她的意識中,世界早已經成為一片混沌,看不到龍覺發出的灼熱龍息,看不到蘇駕馭黃泥台而起,看不到站在蠍魂身後的魍魎,看不到抱著姬天白所有衣物與幻器站在角落中驚恐得猶如小白兔一樣的上官紫痕。


    她眼中隻有四道劍氣,與她心脈相聯的四道破天指之劍,以意念驅使它們變得更快,要比姬天白的手指快!要停止他抹去血痕的動作。冥冥中,妖嬈感覺到那血痕帶給自己極大的威脅!


    不知何時起,妖嬈的眼眸已經被一片銀光包裹,那些轉瞬即逝的每一秒變化,在她眼底都詭異地變成了極慢的分解動作。


    沖在最前麵的暗之劍氣,在妖嬈這種空靈的狀態下劍尖微微一顫。居然真的改變了行進方向,徑直向姬天白移動的手指打去!


    這要是換了平日,怕是所有人都會驚嘆妖嬈對自己劍氣的控製力!發出劍氣後改變它的方向,有這等本事,以後便是見哪打哪。但此時沒有這樣奢侈的讚美時間,龍覺,蘇,魍魎都專心致致地盯著姬天白的身體。


    還差兩寸,還差兩寸小腹的血痕就要被姬天白完全抹除。


    破!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暗之劍氣率先來到姬天白身前,在他的指尖爆炸,一截青玉一樣光滑纖長的手指頓時被爆成血霧,姬天白的又一根手指被斬滅,隨之而來的是那抹消血痕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血痕……停於最後兩寸。


    姬天白低下頭,看著那斷了的血痕!身體一抖,雙瞳狠狠一縮。


    還是……遲了!


    「唉!」


    一聲嘆息,仿佛盤坐於深山古寺中的千年古佛雕像眉心突然出現裂痕,仿佛聳立極地冰寒恢弘的萬年冰城倏地坍塌。


    這嘆息不似姬天白本人發出,而是天地嘆息承大運者的過早隕落髮出的一聲扼腕之嘆。花開至極烈,還在絢爛奪目時,驟然凋殘,暴殄天物,天地悲愴。


    妖嬈隻看到姬天白嘆氣的樣子,心中一動,很想知道他此時的表情,因為那嘆息中帶著寂寥甚至蒼古的意味,有些不像他平日的作風,想必這次,他終於自己覺得迴天無力?


    「罷了,姬天白,你身中毒咒,活著也痛苦,我送你解脫。」


    妖嬈低聲地說道。


    「你我恩怨到此終了,我會……送你骸骨迴朱雀故鄉。」


    就在妖嬈這樣說的下一秒,灼熱的龍息砸在了姬天的脊背上,與此同時四道破天指直指他心髒與咽喉,頭頂被黃泥台鎮壓,腳下有四煞魂獸束縛。


    姬天白的身影在頃刻間完全被火光吞沒!


    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璀璨刺目的極光!龍火如奔湧的狂潮,帶著擊潰萬米高堤的洶湧將那渺小的身影壓倒在旋轉的金紅火海裏。


    巨大的石塊從天頂上落下,地動山搖,空氣中帶著一種末日到來的決絕。不知過了多久,這意味著結束的喧囂才停止。


    經過多次劇烈的激戰,地穴搖搖欲墜,地麵被四人強橫的力量割得千溝萬壑,就像十年沒有甘霖滋潤的龜裂大地又被龍捲風洗禮了一樣一片狼藉。方圓百米內所有物品,無論是生是死,悉數被碾成滾滾塵埃!


    龍炎熄,濃煙四起!這煙塵中混雜了石塊與照明水晶的塵埃,所以厚重中又混雜著一些星星點點的細碎光芒。


    地麵的石縫中還燃燒著火苗,那是龍息的餘火,此時看來,一族一族猶如黑暗中妖冶紅花,帶著張揚恣意的味道,煞是好看,搖曳的火光代替被碾碎的照明水晶為地穴提供著朦朧的輝光。


    在濃塵中,沒有人咳嗽也沒有人大聲喘息。


    因為妖嬈要親眼看看,姬天白此時的死狀。


    果然是絕世的天才,在剛才那劇烈的爆炸與龍火中也沒有被燒得肢離破碎,不過離破碎也**不離十。渾身焦黑,左肩骨粉碎導致整個身體不自然地彎曲著,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但血液早已經被龍火蒸發,傷口中隻隱隱現出白森森的骨。


    那骨帶玉光,妖嬈知道凡練成玉骨者,身體已如地階幻器般堅硬強橫,若非龍覺的火,絕不可能把他燒成現在這幅不可辨析的模樣。


    要是換了平時,她還會多想想這是不是姬天白在爆炸中找出來的替身。但是這次為了避免被姬天白最後逆襲,她早就切下了姬天白身上的所有幻器,甚至連他的衣物都沒有留下。這些東西此時都由上官紫痕抱著,如此一來早就斷絕了他做小動作的所有可能。


    所以看到玉骨的屍體……便就是貨真價實的姬天白了。


    眾人陷入沉默。


    蘇與魍魎在這場戰鬥中不過是幫手,他們之前與姬天白並沒有交集,心中自然沒有觸動。龍覺不老早就看不順眼姬天白,要是能把他再多燒幾次他更樂意。


    妖嬈站在原地,看著那已無生機的屍體,心底依稀有些感慨。


    姬天白。初見時高高在上,皎皎如月,剔透無暇。無論是實力,背景,風度,樣貌都堪稱無敵的焚火殿尊貴世子。隨意一招手世上無數權貴勢力者爭相追捧,送上金銖美酒。隨意一揮手便有千百少女為之悸動,千百少年為之癡狂。以「風華絕代」來形容絕不是誇張。就算到了初元,也依舊沒有人能掩蓋他的光芒。


    當時的她雖不覺得喜歡,但也絕對談不上討厭。


    隻是從什麽時候起?從藥師比賽?從九竅炎火陰鼎?還是從爹爹遺失的帝氣?這個無暇的男人妄圖謀取她四靈根,妄圖占有爹爹帝氣的野心緩緩浮出水麵。才讓她看到了世人絕對不知道的姬天白的另一麵!


    邪惡,無情,冷血!為了強大與名譽不惜一切代價!無恥地令她憎惡!


    修煉之人謀求強大並不是壞事。


    但是姬天白對她與爹爹的算計過於不則手段。


    當年搶赤火的九竅炎火陰鼎的人是他吧?搶就搶好了,強盜坦噹噹,又為什麽要殺人呢?


    還有她的四靈根,姬天白竟想以雙修之法得到,也忒不要臉了,這是小白臉賣身倒貼嗎?把她想得像是個女流氓一樣見男就收!


    而盜阿斯蘭特帝氣時,正好是魔族大軍壓境人族危急之時,在水深火熱苦戰,他竟也隻想著自己強大,以秘法蠶食帝氣,阻止半帝晉階。不僅害得阿斯蘭特差點死掉,還害得後來魔戰肆虐,麒麟城陷落,無數人族聚居地百姓枉死!


    這才是妖嬈最恨姬天白的真正原因!


    他邪惡不要緊,他為了自己的名譽胡亂殺人不要緊。他泯滅人性,與魔族暗通款曲不要緊。他在造下這麽多殺孽之後,仍以「甘霖」大帝美名破壁而出,從此名垂朱雀千秋萬代也不要緊。


    要緊的是,他活著……威脅到了她的親人與朋友,這才是她的逆鱗!


    爹爹的那口氣,勢必是要出的!麒麟城的仇,一半也要算在他的頭上!


    而且她身上四靈根不會滅,隻要姬天白活一天,以他喪心病狂的性格,必要收入囊中。已經打過多次,不知道還要連累多少人。這孽帳已經沒有盡頭,隻有以她與他其中一人的死亡做終結。


    所以她費盡心力,與龍覺聯手,終於報了爹爹之仇,切斷了他們之間的怨與恨,將他擊殺之!


    看著這屍體,妖嬈心中的感覺與初見姬天白一樣,即不討厭,也不喜歡。沒有喜怒感,此時的心情不如說是如釋重負。


    因為一切都結束了。


    塵歸塵,土歸土。


    看著妖嬈不說話,一直盤踞在四煞魔骨上的鬼鶴還以為她不過癮,頓時擠眉弄眼地衝上來。邪惡一笑:「丫頭,是死仇吧?老夫給你鞭屍看怎麽樣?很解氣的喲……」


    不知何時,鬼鶴的手中還多了一條綠色的鞭影。此時他正拉著鞭子發出清脆的皮條聲。


    沒有想到邪惡的萬年老鬼魂,還有這種惡趣味。


    「少來。」


    妖嬈不是狹隘的性格,不會做鞭屍泄憤,挫骨揚灰之類貌似狠辣,解氣,其實一點毛用都沒有的變態行為。


    「死人會痛啊?死人知道委屈啊?那些屍腐之氣鞭打起來揚入空氣,還容易讓人生病好不好?你這老妖怪不要來摻合。」


    妖嬈捏起鼻子仿佛已經看到了屍腐飛揚的場麵,她豎起食指對鬼鶴惡狠狠地搖了搖。


    所謂算帳,就是要趁著對方活著,活得年華大好的時候,狠狠挫敗他!讓他在活著的時候痛苦懺悔,這才是解氣的做法。


    妖嬈自問,切姬天白的那幾刀還是讓自己很爽的,反正她都是隻挑最痛的地方打。謀心的連環陷阱也坑得酣暢淋漓,隻是有些遺憾沒有看到他從巔峰跌落,羽翼折斷,驕傲隕落,麵目被世人揭穿的真正失敗。


    不過能救出上官紫痕,解除歐陽化龍的詛咒,也算姬天白死得其所吧。


    「姬天白,我說過,會收斂你的屍骨,帶迴朱雀……就葬你在焚火殿的宗門下吧。你師傅好像很關心你。」


    「下輩子做人,坦蕩些,你不會這樣慘的下場。」


    妖嬈上前一步,看樣子真要為姬天白收屍。


    她在呢喃自語,鬼鶴卻不屑地做起了鬼臉。哼!鞭屍死人不知道,你說話死人就知道了?


    「前輩,你為什麽對鞭這個屍這麽有怨念?」魍魎有些疑惑地問道。


    「來來來……小徒孫。」鬼鶴眼中頓時精光湛湛,看來還有一個可造之材,他鬼鬼祟祟地對魍魎招著手,在他耳邊循循善誘:「你不知道,燒得這麽酥脆的屍體鞭起來最帶感,那一鞭下去,脆皮哢嚓一響,菸灰噗噗一飛,那焦骨橫飛的場麵,可以直接把你酥到骨頭裏……」


    「嘖嘖……原本是這樣。」魍魎目光湛湛地狼嚎道。


    兩個滅合溟台的祖孫立即跑到一旁交流變態心得去了。


    此時妖嬈還在繼續對姬天白的屍體說著道別的話。


    「也許你會問我,為你收屍是不是對你的再次侮辱,不好意思,我沒有那種惡趣味。於情,我真的看不起你,因為你這人太沒有血性,所以身邊沒有一個真心對你的人。眾星捧月,你依舊高處不勝寒冷。」


    「不過……於對手,我敬重你的堅持。在生命死滅前,依然不滅的眼神。我承認那狼一樣的目光,讓我在剎那感覺到畏懼,你是強者,在實力上的強者。讓我看到了一個心智強大者永不放棄的心。衝著這一點,我決定,為你殮骨。」


    妖嬈已經走到姬天白的身邊。


    龍覺默默地看著妖嬈,並沒有出手阻止。這也是他喜歡妖妖的一個原因之一,拿得起放得下,對於敵人,她也從沒有吝惜過讚美與欣賞。所以敵人的強大,才會讓她更強大。紅眸中,有龍覺自己都不察的溫柔。


    龍騷包捂著發燙的額頭,啊啊啊……再一次被大氣的妖妖迷得七葷八素啊啊啊……


    妖嬈低下頭,皺了皺眉,雖然她說是殮葬,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下手。先從那斷了三指的左手?還是從斷了一指的右手?


    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東西,心中忐忑不安的。


    就在妖嬈打量著這焦黑屍體的同時,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唿應著她內心的遲疑。


    「妖嬈,沒有想到我死了你還會誇我……把我誇得好羞澀哎。」磨牙的聲音!內容溫柔,語氣裏卻全都是極烈的火藥味。


    聲音如驚雷般炸響,一時之間眾人猶如被五雷轟頂,百萬伏特電流疾馳過身,掠起毛孔驟然收縮,血脈逆行,心跳停頓!


    「咚咚!」


    微弱的,但是陡然搏動的心跳聲陡然刺痛了妖嬈的耳膜!讓她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會吧!聲音從腳下的屍體而來!


    姬天白!


    這樣的身體也能活?明明剛才生機全無,可是這生死者復生般的心跳……這心跳!這聲音……都不可能!


    嗖!


    仿佛為了駁斥妖嬈的念想。地上的「屍體」雙眼驟然大張!兩道淩厲電芒如破雲之劍一樣從雙瞳中激射而出!


    與此同時,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以眾人絕對想像不到的方式挑戰所有人精神承受的底限!


    從未想像過的極致邪惡禁製,在一種名為「恐怖」的情緒下興奮地昂起頭來,蓬勃地喧囂!


    生死住復,死者再生!


    「哈哈哈哈!」姬天白扭曲的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一簇簇毒蛇一樣的紅煙從姬天白的七竅上冒出,身體被妖嬈的黑刀與破天指震斷的四指根部迅速蠕動出無數赤紅血線,遠遠看去,像無數紅色蟲豸突然出現在身上,以「歡享」為名熱鬧地蠕動!場麵噁心而激烈!


    「啊啊啊!」連天天跟鬼魂打交道的魍魎都忍不住嚇得抱頭亂叫!實在是太刺激!鬼鶴也在狼嚎,這焦屍比他還牛叉叉啊!


    那些仿佛有生命的血線與紅煙在空氣中疾速扭曲盤繞在一起,迅速修補著姬天白身上的傷痕,大片大片焦黑的皮膚直接剝離身體,但死皮下儼然已經開始生長新的肌膚,紋理比之前更細膩光滑。骨骼發出難以忍受的咯吱聲,被粉碎的骨骼出人意料地被巨力掰直,以紅煙與血線重新粘合。以怪異姿勢扭曲的身體也因此而舒展開來。


    「如果你知是以你手救我?妖嬈,你會不會吐血而死?」焚心蝕骨的聲音。


    這是……


    妖嬈心底深深震驚!這不是姬天白的力量,而是歐陽老祖詛咒的力量。


    為什麽?


    一個可怕的念頭於她腦海中升起!


    不滅不死罪身!


    誰又想得到歐陽老祖的咒術毒辣至此?妖嬈與龍覺沒有想到,連姬天白自己都沒有想到!


    七日一次蝕骨焚心,是絕對不允許中咒之人提前自殺脫離苦海的!所以血線與紅煙既是蝕骨毒,又是延命神藥!


    無論中咒之人以任何方式自殘!自殺!自毀!就算碎成肉塊,它們都能把肉塊重新拚成一個大活人!甚至比之前更完美。


    好變態的詛咒!


    是要受詛咒之人外錶帶著最鮮亮完全的肌膚,肌肉與骨骼帶著世間最無法承受之疼痛,是要讓罪人在不能死的煎熬中反覆輪迴,帶著詛咒直至永恆!


    不死隻是表麵,縱然血線能令肌膚一直光潔如玉,但那些受到的暗傷都會淤積於身體深處加重七日詛咒來時的痛苦,痛上加痛!真到那個程度死才是解脫!


    要是換了平常人,受過一次劇痛發作就已經肝膽俱裂了,但是姬天白此時卻百般願意……再活一次!


    如野草般瘋長的詭異血線,甚至在頃刻之間為姬天白重新凝結出新的……如之前一般纖長的手指!


    血光一閃,醜陋的血線已經不見,取而待之的是一雙無瑕的手。


    在手指出現的那一刻,五指驟然伸向妖嬈的腳踝!


    「你為我殮葬?我看你是想來看看我真的死沒死吧?」姬天白狹長的眼眸鬼畜地一閃。麵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剔透堅毅。


    特麽太嚇人了!妖嬈本來剛舉起黑刀欲再次斬下,然而看到那白森森的手掌還是情不自禁地一閃。這一閃之後她便大叫不好!


    因為隻見姬天白突然學著她的模樣招牌一樣絕美一笑,然後迅速收手,潔白的手指一翻,瞬間將胸前隻剩下兩寸的血痕一次性抹除!


    聲東擊西,跟妖嬈學的!姬天白笑得泣血生花。


    剛才輸在這兩寸上,此時以邪惡的秘法重生,他自然要把未盡的事業完成!


    會發生什麽?龍覺與蘇等人大驚!紛紛再次蓄積力量,做準備抗衡這極度變態,變態到已經不能稱為人的男子的反撲。


    隨著血痕被抹盡,姬天白的身影在眾人麵前驟然飄搖,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隻聽到「嘭」的一聲,有什麽金屬材質的東西從天空中突然墜落,而姬天白這個大活人卻倏地消失不見!


    「人呢?人呢?人到哪裏去了!」


    「我們沒有放鬆啊!沒有人影逃遁!」


    妖嬈吃驚地看著地麵,與她一樣,每個人在剛才那一瞬間下意識做出的都是攻擊姿態。可是沒有想到姬天白的那血痕秘術居然是……他丫的逃生!


    我勒了個去!


    狡黠如狐的男子,知道自己大勢以去,竟然咽下這口惡氣,選擇直接離開。夠有心性,知道自己此時的狀態已經不足以四個實力還在飽和狀態的八階戰神作對。


    可是……他是怎麽逃的?妖嬈迅速張開神識,但是她神識範圍之內,竟已找不到姬天白的身影!像是憑空遁走了一樣!


    那男子,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嗎?怎麽做到的?


    不能讓他逃!


    從詐屍到憑空消失,大起大落已經搞得眾人上氣不接下氣,仿佛大腦一時之前都不能接受這麽多驚人的變故。要長一顆多麽堅強的心,才足以麵對這些是忒打擊人神經的場麵?好像比與魔族對戰更讓人大汗淋漓,即使憋到自己窒息都不敢放鬆神經一刻,好像一旦放鬆自己整個人都會挎下去。


    「追?」蘇遲疑地問道,不是心有餘悸,而是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根本不知道往哪裏追。


    「妖妖,這不是單純的逃生。」龍覺看著地麵取代姬天白而留在眾人麵前的東西,長劍緊緊皺在一起,末梢卻高高挑起!


    「你看!」


    聽到龍覺急切的聲音,妖嬈頓時收迴震驚與錯愕的心情,向地麵看去。


    「我的天!」她情不自禁叫出聲來。


    「這是什麽?」蘇與魍魎大眼瞪小眼,實在分辨不出地上的物體與這詭異的逃遁有什麽關係。而隻有妖嬈,龍覺與上官紫痕能辨析出來。


    地上一堆廢鐵,正是取代姬天白之物。


    「這是九竅炎火陰鼎!」妖嬈對這尊鼎熟悉得很,果然是被姬天白搶走的!


    不過此時這小鼎已不復當初精緻神俊的模樣,外壁上千瘡百孔,還被火焰燒得麵目全飛,靈氣全失,如廢品沒有半點區別,這樣殘破的模樣,估計他的鍛造者都無法令它復原。如果不是妖嬈與龍覺對九竅炎火熟悉無比,八成也認不出來它現在這幅破得一塌糊塗的模樣。


    妖嬈還是不明白姬天白為什麽會變成一尊廢鼎。但心底已有什麽東西隱隱浮了上麵,隻待再清晰一切……她就能把一切串聯在一起。


    「沒有想到,姬天白在朱雀那貧瘠的世界時就開始嚐試『陰陽代僵』。」龍覺感慨了一句。「難怪他那麽不記後果地一直想要得到九竅炎火雙鼎。」


    「在初元都失傳的技藝居然被他知曉,還煉到了這個地步,他真的,很可怕!」能得到龍覺的「讚美」,天下沒有幾人。


    什麽……什麽代什麽僵?妖嬈一臉迷茫。


    「失傳神技,以一對陰陽匹配的無雙異寶為引,將神魂寄生於其上,煉到到大成後,身體便能借用一對異寶與生俱來的相互吸引力遊走於這對異寶的陰陽兩極之間,實現瞬間移動,也可以讓陰陽異寶一方代本體……死一次!」


    龍覺踢了踢地上的鼎。如此看來鼎身上的燒傷與創傷與眾人剛才的攻擊的確如出一轍。有劍氣傷,有火焰傷,有撕扯傷……


    儼然是姬天白的替身一枚。


    「不過,世上陰陽完全匹配的異寶太難尋找,要氣質一樣,重量大小,靈性完全天人合一,還要花大心思修煉,姬天白應該遠沒有修到圓滿。這陰鼎為他承受了小部分的衝擊,大部分還在他的身上,隻是被歐陽家變態的詛咒之力給掩蓋在體內,不死也是半殘。」


    龍覺繼續說道:「他應該在追你之前,在地穴某處放下了九竅炎火陽鼎,而身體血脈中熔煉了陰鼎,所以你挑開他所有衣物,斬下他手指幻器也沒有用。」


    一旁的上官紫痕抱著從姬天白身上扒下來的衣服,頓時顫抖如秋葉,她苦著臉,看著懷中的手指與血衣,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這極致恐怖的男子的物品,隻要在她身邊出現她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龍覺看著妖嬈:「現在他必然轉生在陽鼎處。失去陰鼎,以後他這保命的秘法也再也不能用了。被迫動用沒有大成的秘術,妖妖,他很看得起你。」


    陰陽代僵……


    詭異。


    原來姬天白殺她也會給自己留後手,真是小心的男子。妖嬈閉上眼睛,須臾後陡然張開!


    「陽鼎大概是在黑暗大殿中央,因為我當時……震開了傳送陣!」若是要逃,必要逃個簡單徹底。如果換了她,她也會選擇這樣逃。


    再去想姬天白是如何做到復生與轉生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陰鼎已毀,他就沒有第二次陰陽代僵的機會,就算歐陽老祖的詛咒保他不死,妖嬈也不想他離開自己的之桎梏。


    因為他是姬天白,無論傷得有多重,一旦給他機會……他一定能再將荒蕪重新變成繁榮!


    妖嬈勾起地上的九竅炎火陰鼎,身影驟然向木庵坐化的黑暗大殿疾馳而去!雖然姬天白不會傻到繼續等人來殺,但是冥冥中,她總覺得姬天白會等她……


    五道人影飄忽,很快迴到猊卵之爭的大殿內。


    果然!


    天頂下傳送陣前果然站著一人!


    姬天白!


    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光滑如玉,甚至比先前還要剔透完美,那折磨人的歐陽老祖詛咒,這不是活活地想讓中咒之人在最光鮮與最卑微中輾轉求死?


    有些諷刺,驕傲的姬天白竟然要這樣活著。


    日光黯淡,那是因為一鼎火焰鼎漂浮在他的頭頂,收斂了整個空間的光芒。果然是龍覺所說的以鼎代僵的轉移。


    隻見那孤傲的男子,墨髮絲絲縷縷,蓋住雙肩,垂於胸前。落魄中帶著一股雍容華貴,象牙白色細膩的肌膚在日光中閃爍。有些湛湛逼人的氣息。


    氣氛實在是詭異得很!


    他果然在……等!


    看到妖嬈,姬天白冷冷一笑,如此孤傲清絕。像是萬丈雪山頂上的從未開化的寒冰。


    「此戰,我很盡興,下次,輪到我來追逐你。」


    一指指向妖嬈,薄涼的唇吐出這幾個字,那一張一合的唇看得妖嬈心中一片冰冷。等了這麽久,就為說這幾個字。


    昏暗的日光下,姬天白的眸是碎金色的,妖嬈恍惚覺得那微縮的眸正在把自己的模樣深深鐫刻在他的骨血裏,無論以任何力量都無法抹消。


    說完這些,早已經重傷累累的姬天白自然不會留給妖嬈與龍覺俘虜自己的機會,而是疾速足尖點地,嗖地一聲沒入傳送大陣內!如遊魚入海,無蹤可尋!氣勢不低迷反而猶盛當初,隻是他那破敗的身體,怕是已經到極限了吧!拚命再見妖嬈一眼,以睥睨的姿態。


    「嗖!」


    光影扭轉,在眾人的驚唿聲與奔走追擊聲中,傳送陣後的青山綠水以不可逆轉之勢徐徐變成荒蕪大漠。


    看來是不定向傳送,每激發一次就會變更傳送地點,這也斷絕了眾人繼續追逐的念想。


    淩亂的腳步戛然而止。


    妖嬈抬著頭,有那麽一瞬間的錯愕,而後微眯著眼眸,轉而看向無垠大漠。她眼底的光澤晦澀不明。腦海中關於這一戰的所有細節一閃而過,思考著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結局。


    在此次的激戰中她原本沒犯什麽大錯,隻是沒有想到以歐陽老祖擊殺姬天白的殺招卻最終成為了姬天白保命的關鍵一步!


    嘆!


    天要留他的命,她也無力扭轉!這就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這人好變態!」蘇有些激動地感慨。


    「這人好變態,既然已經逃了,又為什麽還要留下來說一句挑釁的話再走。」魍魎接著蘇的話匣子說道,他覺得自己麵對姬天白時就像是麵對琢磨不透的迷霧。任何時刻隻要一想想剛才的經歷他就隻覺得背脊發涼,冷汗汩汩流淌。


    「他是惡魔!」上官紫痕捏緊拳頭。淚流滿麵。「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妖嬈,你如果不想著救我,之前一定有許多機會能殺他!」


    「這怎麽能怪你呢?」妖嬈搖了搖頭。露出微微一笑。「能把你救出來,我很開心。你的命,比姬天白珍貴。」


    妖嬈真心實意地安慰上官紫痕,感動得那丫頭哭得稀裏嘩啦。但是妖嬈至始至終,一直沒有對姬天白的逃遁抒發過自己的半點看法。


    龍覺看了表麵平靜的妖嬈一眼,心中一痛,緩緩張口:


    「他要讓我們,感受被壓製的氣氛,明明唾手可得,卻在下一秒咫尺天涯。要讓妖妖害怕,害怕某是一日報復陡然降臨在她身上,這是一種惡毒的怨念,無法不去迴憶,但迴憶起來又會讓人心生畏懼。仿佛他真是不死戰神一樣永恆不滅。」


    龍覺看著妖嬈的側臉,故意血淋淋地坦白說道。妖嬈自己不說破,那他就要幫她點破,不能讓姬天白的不死不滅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姬天白不死不可怕,妖嬈小心肝被打擊了才可怕。


    被點破之後,氣氛頓時有些壓抑,誠如龍覺所說,在如此精密的連環陷阱中,被四人獵殺的對象不僅不死,還光潔如新,帶著藐視天下蒼生的目光在最後一刻逃離生天。


    倒不像是死遁,而是大搖大擺地離開。


    這種從容與優雅,會讓心力憔悴的人們以後都提不起再殺他的決心。至少魍魎以後是不會再想麵對流雲殿姬姓弟子,蘇也遲疑煩躁地胡亂抓著自己的頭髮,對今日發生的事頗為忌憚。


    妖嬈會不會畏懼?眾人的視線轉向妖嬈。最應該得到安慰的應該是她吧?被這麽一個恐怖的惡魔視為必殺的宿敵,想想都覺得後怕。


    「哈哈哈哈……」妖嬈仰頭大笑!


    輕快狂傲的笑聲像是一道清洗之風,陡然吹散瀰漫在整個地穴內的灰塵與陰霾!


    「你們看那陣外!」她揚手一指,臉上帶著飛揚的神情。


    「天大地大,豈是區區姬天白一人能拘我?」


    好狂!


    順著她的手指,傳送陣外一望無垠的洪荒大漠上突然紅霞升起,有風雲變幻莫測!一時間流光四溢,光影動人,襯托著那單調的黃沙也分外鮮活,而那變幻霞光,也透過傳送陣的陣眼,柔和地撒在眾人身上!


    妖嬈的指尖,正對著噴薄的紅日!


    「姬天白雖然不死,但那詛咒比死還恐怖!七日一犯,比下地獄還悲慘,八成歐陽老祖預計,幾年後洪荒秘境出口再開,擊殺他曾孫的罪人一定會自己找上歐陽家痛哭流泣隻求一死解脫。姬天白不會這樣做,以他隱忍的性格他會想辦法解咒,不過無論他解與不解,這些淤積在他身體內的舊傷與詛咒之力都會拖慢他的晉階速度。」


    「而這些年……正好是我奮起直追的最佳時機!不就是九階嗎?幾年之後,我必比九階強大。」


    妖嬈的目光湛湛,帶著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她身上仿佛也有雲霞升起,讓眾人覺得恍如天人。地穴狹小,容不下她神采的飛揚,這氣勢隻有容無入邊無垠的天地,才配得上她睥睨的姿態!


    「因為我眼中,從來都沒有視姬天白為目標,我要走得更遠,與我比肩的,必須有血祖那樣的實力。」聲音如玉珠落玉盤,拋地有聲,清脆動人!


    姬天白想亂她的心?不可能!


    紅日在她指下,也斂去光芒!世間神光,隻為她一人閃爍!


    妖嬈微眯著眼睛,讓霞光一縷縷照入自己的眸底,她很貪心的,因為她的心中的世界很大很大,大到要讓血祖平安出世,大到讓爹爹無拘無束暢遊人間。大到她周圍的人,都能平安喜樂!


    一時之間,眾人悸動慌亂的心情竟被妖嬈鏗鏘的話語安撫。剛才殘留在心底那血腥詭異的死者復生衝激也漸漸消減。取而代之的,是對妖嬈的濃濃驚愕。


    這少女,以她驚人的實力,莫大的勇氣,堅定的意誌,恢弘的心靈一次又一次震撼著眾人的心靈!這種衝擊,比姬天白死而復生還要刺激人心。


    是啊!她不過八階初級,獨自與九階中級戰神糾纏了那麽久,最後還把姬天白打了個七日焚心蝕骨,拋棄淬鍊多年的陰陽異寶,渾身是傷狼狽逃走的結局。


    捫心自問,要是換了他們,保準至少死了七八次!


    姬天白雖然離開時趾高氣揚,但是也難以掩蓋深埋在他骨血中的頹敗!這一戰,他輸得徹底,是妖嬈勝!


    「還有我。」有力的臂膀穿過妖嬈的手,緊緊地纏繞在她的腰上。龍覺的胸懷總是那麽炙熱。溫暖中給人極度的安全感。


    「是啊,龍龍,還好有你。」妖嬈嬉笑著把頭靠在那能令她感覺到安全的懷中。貪婪地吸著龍覺身上的香味。不是花香,而有些像明媚的陽光。


    姬天白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抹殺,如果如此簡單即死,那他也便不是姬天白。


    但妖嬈也不是善茬,因為她是……妖嬈。


    「姬天白,誰是誰的磨刀石,我很……期待!」妖嬈瞬間笑靨如花。


    ------題外話------


    今天晚了,我認罪,我伏法,被人逼迫不得分開更,所以今天的合章,隻有一更,一更一萬。


    我想大部分親還是猜小姬不死的。


    小姬不會這麽簡單死,他不僅是磨刀石,還是帶情節而出的線。


    最重要的,他是姬天白。在這裏隕落,太折損這個名字~滅哈哈~


    nn~群麽,寫死我了,我去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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