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時。

    容不霏費盡一切功夫才將硬是要與她一起睡覺的沈修玨打發了去。毫無疑問的,在他離開之前自是好生吃了她一番豆腐。

    借著燭光,容不霏望著鏡中的自己,微紅的眼眸如一剪瀲灩的秋水,雙頰比以前更是水靈透紅,一張紅唇整天就沒有消腫去靡過。整個人含嬌帶春的,連她自己看了都不由心驚。

    她撫了撫自己的臉,不由歎了一口氣。

    突然覺得自己好放蕩,卻是如何也抗拒不了他,仿若自己天生本該為他如此一般。

    漸漸的,她的眼神渙散起來,思緒飄去了老遠。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許久才迴神。

    她正要脫衣服上床時,響起了敲門聲。

    這大晚上的,竟是有人找她。直覺告訴她,這定不是好事。她立刻警惕起來:“是誰?”

    “是我!”

    她詫異,這是容瑤瑤的聲音?

    她過去打開房門,望著站在黑夜中的容瑤瑤,借著屋裏散出的燭光,她可以看到容瑤瑤眼裏閃過的一絲異色,卻是不足以讓她分辨的清那是什麽。

    容不霏淡道:“有事直說,你在猶豫什麽?”

    容瑤瑤本還心虛,有些想臨陣脫逃,可容不霏這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模樣立刻激起她心裏的怒氣。尤其是想到葉鷲喜歡容不霏,她更是被妒氣充斥了胸膛。

    “有事找你,你跟我走。”容瑤瑤正欲現行一步,卻不見容不霏有動彈的意思,她不耐了,“你沒聽到我的話嗎?跟我走啊?”

    容不霏環胸,明明差不多高的兩個丫頭,卻從她身上看出居高臨下的氣勢:“有什麽話從這裏說,大晚上的,這裏也沒有別人。”

    容瑤瑤厭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素來對你厭惡之極,對我來說,你的屋子是臭的,我不想進去。快跟我走,外麵還有一個人等你。”

    容不霏:“誰?”

    容瑤瑤隨便道了聲:“不知道,是個瘸子,長得還不賴,說是你害他斷了腿,他要找你理論。”

    容不霏聞言變了臉色。

    若容瑤瑤編的是些別的,她不見得有反應,可容瑤瑤卻陰差陽錯編的是這個。

    容瑤瑤看到她的神色不由納悶,莫不是她還真害過別人斷腿?

    思此,容瑤瑤立刻趁熱打鐵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把他給趕了。”

    容不霏臉色略白的打量著容瑤瑤:“人家跟你說找我,你就真的過來幫忙找我?我怎不知你這麽好心過?”

    容瑤瑤不悅了:“我是沒好心過,但也沒害你過。你信不信隨意,我走就是。”言罷她就真的轉身走。

    “等等!”容不霏突然喊住容瑤瑤,“帶我去看看。”未免真的無意中將沈含秋拒之門外,她去看看也無妨。想到無所不能的追妻,她覺得他定是不會讓她有任何危險的。何況容瑤瑤不是會做大壞事的人。

    容瑤瑤暗自鬆了一口氣:“跟上!”

    隨著她們走出容家大門,香晴也步了出來。她看了看走到不遠處樹下的容不霏與容瑤瑤,突然嬌柔的輕喊了起來:“牙叔,牙叔……你出來下。”

    牙叔是容家的門廝,常年住在門裏側的屋裏。聽到聲音,他連忙跑了出來:“香晴姑娘,是有個何事嗎?”

    香晴急道:“我今天在外頭給我家姑娘買了一副琉璃耳環丟了,後來我想了下,記得好像路過大門時聽到東西掉落的聲音,當時沒在意太多,當下想來,懷疑是不是就在這裏丟了。”說著她就借著燈光彎腰找了起來。

    牙叔想了想,也連忙幫著找:“我好像並未看見過,這麽幹淨的地兒,該是很容易看到才對。”

    不遠處樹下不見目的人的容不霏一邊看著容家大門口香晴與牙叔在地上找著什麽,一邊對容瑤瑤道:“你還是給我形容下他是個什麽模樣吧?”

    容瑤瑤敷衍道:“大晚上的,我怎麽記得那麽多,隻覺得看起來不錯,具體我可看不清。”

    容不霏正欲說些什麽,卻感覺到有危險靠近。她立刻拿出腰後寒笛,卻是沒有防住身旁的容瑤瑤陡然放出的迷煙。

    大門口的香晴立刻睜大眼拉著牙叔指著容不霏他們那邊:“牙叔你看,那是什麽?”

    牙叔循著看去,竟是看到隱約有兩個壯漢當著一姑娘的麵將另一姑娘抬走了。黑夜中看不清具體是誰,從身形的大小與動作中可以略摸猜出就是這個樣子的。

    牙叔立刻想到剛才容不霏與容瑤瑤一道走出去了,他頓覺不妙,趕緊欲跑過去,卻被香晴拉住:“牙叔,我的腿突然好疼,你給我看看可好?”她偷偷往小腿上紮了一根針,眼淚頓時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一切本就隻是猜測,牙叔便先關心起香晴:“香晴姑娘是腿上哪裏疼?”

    香晴抽噎道:“小腿,小腿後頭好疼。”

    男女授受不親,縱是牙叔年紀不小了。他糾結了一番,道:“香晴姑娘在這裏等著,我這就找大夫。”

    香晴拉住他:“牙叔給我看看好不好?好疼……”

    這時,容瑤瑤快步走了出來,正巧見到眼前的一幕:“這是怎麽了?”

    牙叔見到了容瑤瑤,卻是沒見到容不霏,立覺不妙:“二姑娘,大姑娘呢?”

    提到容不霏,容瑤瑤就覺得心虛,她隨意道了聲:“她要去哪兒,我怎麽知道?”言罷她就越過眼前的二人走了。

    她倒是奇怪了,牙叔剛才不還在屋裏麽?怎的突然與香晴一道呆在外麵了?

    牙叔自是沒有錯過容瑤瑤眼裏的那點神色。

    香晴看著牙叔一臉正直的模樣,不由想到楊曲憐說過的話:“牙叔在容家呆了……一二十年,他雖一輩子……一事無成,卻是我在容家家丁中……見過的最正直的人。這個人……可以利用。”

    牙叔越想越覺得不對,正想去裏頭找容老爺稟報剛才所見,免得晚了釀成不可挽迴的後果,卻又被香晴拉住:“牙叔,我好疼,帶我去看大夫好不好?”

    牙叔沒了法子,隻能趕緊什麽都不顧的背起香晴姑娘就近放在了一家醫館,自己趕緊跑迴去找容老爺。

    早已入睡的容老爺被挖了起來,本是滿心不悅的,這一聽牙叔的敘述,更是黑了臉:“這話當真?瑤瑤真是能做出那種事情?”

    高氏憤怒不已,忍不住指著牙叔的鼻子罵:“瑤瑤平時雖被驕縱的有些跋扈,卻是從不會做壞事的,你怎可因為你的胡亂猜測斷定是瑤瑤做的?這麽多年了,我們容家可待你不薄。”她晃了晃容老爺的胳膊,“老爺,你可別信這話啊!瑤瑤是在你眼前長大的姑娘,她是何種人,你還能不清楚嘛?”

    牙叔隻是實事求是的說話:“這一幕楊姑娘屋裏的香晴也是見了的。”

    容老爺沒有耽擱,立刻喊來人吩咐著:“立刻去大姑娘屋裏看看是否有人,若是沒人就將二姑娘給我帶過來。還有,把香晴也給我帶過來。”

    高氏:“老爺,老爺……這事定是與瑤瑤無關,老爺切勿因為這些白眼狼而錯怪了瑤瑤啊!”

    容老爺誰的話都不聽。

    不多時,有人來稟報:“老爺,大姑娘不在屋裏,有人看見大姑娘是被二姑娘喊出去的。”

    再過了一會兒,容瑤瑤就被帶了過來。當她看到

    牙叔,下意識的感覺到不妙:“這是?”

    容老爺憤怒之極:“你讓人把你姐抓哪裏去了?快說!”

    容瑤瑤自是你不會承認,好一番爭執之後,香晴也被帶了過來。

    香晴與牙叔的一致供詞,以及府裏其他的撲風捉影,算是徹底坐實了容瑤瑤的罪行。

    看著香晴一臉無辜的模樣,容瑤瑤徹底懵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是怎麽迴事,怒道:“是香晴,是香晴找上我,說要一起教訓容霏霏的。”

    香晴搖頭:“楊姑娘還臥病在床虛弱不醒,我一個丫頭怎能做的了這麽大膽的事情?二姑娘為何要拖我這麽個丫頭下水?”

    高氏護自己女兒,她氣的眼眸通紅:“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楊曲憐能給追公子下藥,教出的丫頭還能是好人?”

    香晴抹淚:“我沒有。”

    無論香晴有沒有,容瑤瑤這個罪是坐實了的。容老爺忍了忍,終是沒有忍過去,上前就給了容瑤瑤一巴掌。

    容瑤瑤被打的摔在地上,從沒有受過這等委屈的她瞪大眼睛,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高氏嚇的連忙撲到地上:“瑤瑤,瑤瑤……”看到寶貝閨女臉上的鮮紅掌印,高氏哭的不成氣。

    容老爺憤怒之極:“你現在就去給我將你姐找迴來,若你姐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就立刻給我滾出容家,永遠不得踏入容家一步。”

    容瑤瑤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容老爺為了容不霏會不要她的殘酷事實,也明白自己是被算計了,她一邊抹淚一邊怨恨的看著香晴,哽咽道:“好,我去找,同時我也會找到是香晴算計我的證據。”她難得又理智又堅強了起來,心裏明白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害她的人,她也絕對不會讓人家好過。

    容瑤瑤從地上爬起推開高氏,哭著吼道:“給我人手,還有香晴我也得帶著。”

    容老爺如今隻擔心容不霏,自是什麽都應下了。

    容瑤瑤讓人將香晴綁著一道走出容家,正巧遇到從外麵迴來的葉鷲。她一見到葉鷲,立刻委屈的欲撲入他懷中。

    葉鷲厭惡的躲開。

    見到葉鷲對自己的排斥,容瑤瑤更是委屈不已,想到他喜歡容不霏的事情,她哽咽的道出:“容霏霏失蹤了,是香晴的人抓的,她卻冤枉我。如今爹讓我去找人,我問香晴,香晴卻死活不肯說。小鷲哥哥,你說該怎麽辦?”

    聽到容不霏被抓,

    葉鷲果然變了臉色,她了解楊曲憐有多麽狠毒,自是第一反應就覺得是楊曲憐吩咐香晴做的。

    葉鷲過去掐住香晴的脖頸,冷道:“容霏霏在哪裏?”

    香晴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看到葉鷲如此在乎容不霏,容瑤瑤隻覺得心痛不已,鼻頭更是酸澀非常。

    葉鷲加深了手下力道:“說不說?”

    香晴心想著現在估計也已經成事了,隻能將地方道出了,領著葉鷲他們去了。

    他們千想萬想沒想到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卻看見容不霏在那裏與沈修玨一起歡歡喜喜的吃著烤雞。

    容不霏在沈修玨懷裏笑眯眯的啃著雞腿:“沒想到這幾個匪賊做的烤雞這麽好吃,隻恨他們沒有多烤幾個。”

    沈修玨低頭寵溺的看了看懷中人兒,火光將她那張小臉襯的越發的動人,他不由低頭親了一口她的臉:“你膽子倒是挺大,人家讓你出來你就出來,就不怕真被先奸後殺?”

    容不霏搖頭:“不怕,不是有你嗎?我知道你無所不能。”她確實不怕,她知道隻要有他,她就不可能遇到任何危險。

    沈修玨了解容不霏的警惕性究竟有多強,他想了想,問道:“人家是說了什麽,能讓你出去。”

    容不霏咀嚼的動作僵了下,接而掩飾般低下了頭:“沒什麽。”

    沈修玨眯了眯眼。

    站在廢宅外的一幹人看到裏頭兩人恩愛的一幕,皆是一時忘記了該作何反應。

    葉鷲緊盯著他們,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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