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小憐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燕裕的人生閱曆何其豐富?很快就意識到這小姑娘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看似性格外向又能說會道,沒想到在這方麵卻保守得很嘛,連手碰一下都會害羞……是從舊時代穿越過來的什麽傳統女人嗎?


    “都會了吧?”燕裕教完最後一式,沉聲問道。


    “應該會了。”唐小憐緊張說道,“我可以試試。”


    也不知道是因為要上陣而緊張,還是因為害羞而緊張。


    燕裕暗自歎了口氣,其實要學劍式是很簡單的,走什麽行氣路線,掐什麽劍訣,死記硬背下來就好了。


    真正難的是遇到什麽情況,要用什麽劍招,如何運用……這些隻能靠大量的實戰經驗來堆,是沒有辦法進行速成的。


    但是不要緊!段小憐你隻管會用六脈神劍,至於怎麽打、何時打、打哪裏,有我王裕燕替你搞定!


    唐小憐卻沒有他那麽自信。倒不是擔心燕裕會報錯,而是怕自己會執行失誤,到時候又要被他嘲笑看輕。


    雖然已經被燕隊嘲笑過啦!


    我雖然自認劍術水平差勁,但哪怕是愚笨如郭靖,有黃蓉幫著也能成材。我有龍城飛將相助,豈會過不了這個殘缺版的劍陣?


    她很快收斂心神,集中意誌,跟白衣女仙說道:


    “我準備好了。”


    白衣女仙隨手揮劍,便將殘缺版的劍陣催動起來,召喚出無數劍氣虛影,如天羅地網,朝唐小憐迅速罩去。


    之所以叫做殘缺版,不僅僅是因為劍氣是沒殺傷力的虛影,還是因為劍氣生成路線都是完全固定的,因此隻要記下詳細的破解步驟,哪怕不知道每一步的具體作用,也能照葫蘆畫瓢將其破解掉。


    燕裕這邊從容報點,什麽時候出劍、什麽時候走位,語調說得是清清楚楚。隻要唐小憐能準確執行,破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當然,失誤了也不要緊,再來一次就行了。


    唐小憐按照報點行動,這次狀態發揮也是出奇的好,居然一次失誤都沒有犯過,極其穩定地堅持了下來。


    就在一炷香的時間還剩五分之一的時候,白衣女仙忽然傳音給唐小憐,悄然說道:


    “還記得吧,我說過有些東西可以給你。”


    唐小憐沒有理她,隻是繼續聽著燕裕報點,專心致誌地走位出劍。


    白衣女仙繼續笑道:


    “我要給你的東西,乃是我哥哥留在這裏的一枚百毒金蠶蠱的卵,煉化之後便能認主,供你驅使。至於它的威力,你在外麵也見過了。”


    唐小憐心中一驚,卻沒有發揮失誤,仍舊繼續按著指揮斬開劍氣,按部就班地破解陣法。


    “但若是我說,要給他的兩儀微塵劍,和要給伱的百毒金蠶蠱,隻能二擇其一呢?”白衣女仙幽幽說道,“若你一直無法破解此陣,逼得他不得不打道迴府,我就在你離開秘境之前,將那百毒金蠶蠱卵悄悄給你,管保不會讓他發現。”


    這算是誅心之言了。因為唐小憐用不著兩儀微塵劍,而百毒金蠶蠱對燕裕也沒用,倘若隻能二擇其一,兩者利益肯定是互相衝突的。


    唐小憐沒有迴答,隻聽見白衣女仙又道:


    “他要當長眉師祖的衣缽傳人,哪怕這次過關失敗,也能卷土重來再次嚐試取劍。但你的百毒金蠶蠱,錯過這次便沒有下次了。”


    唐小憐依舊沉默不言,繼續精準地聽令破陣。白衣女仙並未放棄,繼續說道:


    “你若不是擔心裝傻會被他發現?我看他也對你很是看輕,哪怕你接連失誤,他也不會生疑,隻覺得你是爛泥扶不上牆。”


    唐小憐根本不理,任由那白衣女仙如何蠱惑,全都左耳進右耳出,終於將一炷香的時間完全耗盡,正好走出劍陣,得意地雙手叉腰,跟燕裕說道:


    “我表現得怎麽樣?”


    “厲害。”燕裕也是真心實意地稱讚。


    雖然隻是聽令而行,但一炷香的時間足足有十五分鍾,加上他的指令報得又勤,要想一次都不失誤,非得有很高的專注力不可。


    這姑娘……倒也不能算是一無是處,如果去當外科手術的主治醫師,估計會挺合適的。


    “哼。”唐小憐又轉頭看向白衣女仙,嚷嚷說道,“什麽百毒金蠶蠱,我不要了!快把那什麽兩儀微塵劍拿出來!”


    燕裕聽得莫名其妙,卻隻見那白衣女仙笑道:


    “我那是故意試你。先前登那天梯之時,他寧可承受兩個人的地磁引力,也要硬生生帶你走完天梯,算是對你不離不棄。”


    “我輩劍仙,素來快意恩仇,既不負人,也不吃虧。若你在剛才為了一己私利而負了他,休說是那百毒金蠶蠱了,我這掌中仙劍第一個便不饒你!”


    唐小憐半張著嘴,愣了半天,突然湧起強烈後怕。而燕裕雖然先前對兩人傳音毫無所覺,如今也大概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麽事,立刻笑道:


    “別聽她嚇唬人,考驗關卡最多也就不發獎勵,哪有把試煉者殺掉的道理?弟子不符師父心意就殺掉,那是邪魔外道的做法,這位白衣劍仙一看就是正派人士,怎麽會仿照魔門行事呢?”


    白衣女仙哼了一聲,也不否認,揚手便拋出兩物,分別落在兩人手上。


    燕裕手裏是一柄仙劍,劍身較窄,差不多小臂長度,色澤純白無瑕,仿佛美玉。


    又有兩儀微塵劍的第一層解封之法,自動灌輸進入他的識海。


    唐小憐則是拿到一枚金色蟲卵,鵪鶉蛋大小,晶瑩剔透,就著光線能隱約看到裏麵未孵化的幼蟲,如金龜子幼蟲般蜷曲著白白胖胖的身體——怕蟲的人看著會惡心得不行,她卻完全沒有懼意,反而還覺得很可愛。


    煉化認主之法,也同樣傳入她的腦海之中,不過根據白衣女仙所說,這百毒金蠶蠱乃是活物,比仙劍更難經受時間考驗,雖然憑借強盛的生命力支撐下來,但本源卻已經大損,哪怕孵化出來也不可能有全盛兇性。


    至於如何補充本源,倒也有一門秘法,至於能不能尋得對應之物,那就隻能看她的福緣了。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隻覺一陣天旋地轉。


    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置身於瀑布前方。


    再看瀑布後麵的山崖,卻是完好無損,哪有先前的裂口痕跡?可見那白衣女仙最愛測試人心,說話真真假假,什麽“打道迴府下次再來”,也未必是真的可信。


    燕裕看著手裏的兩儀微塵劍,忽然聽見唐小憐在旁邊問道:


    “燕隊,我之前也忘了問:在登天梯那個環節,你為什麽不把我丟下呢?”


    “你不是說了要欠我人情,換我把你帶上去嗎?”燕裕反問她道。


    “但……但也不值得把身體搞成這樣子吧。”唐小憐見他還有些站立不穩,連忙過去將他扶住,心疼說道,“就算你真的支撐不住,中途把我放棄掉,我也不會怪你的——反正又不會死嘛。”


    “哼。”燕裕冷笑,“那白衣女仙還故意試我,說辭跟你一模一樣,無非就是把你丟下更加劃算。想也知道,像她這種正派劍仙,最恨就是背叛同門、忘恩負義之事,我若是做了那種事情,定然要被她看輕瞧低,甚至直接判我不過關也不無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唐小憐怔了片刻,突然問道:


    “所以燕隊隻是因為為了契合她的心思,所以才會選擇帶我走完天梯?”


    “對啊,那不然呢?”燕裕反問她道,“獎勵是你的,身體是我自己的。為了你能拿到獎勵,我去壓榨自己的身體?我看起來像舔狗嗎?”


    “噢。”唐小憐悶悶不樂,扶著燕裕繼續前行,嘴裏說道,“燕隊你現在身體這樣,也別急著禦劍迴去了,我帶你去我家民宿住幾天休養好不好?”


    “不用了。”燕裕搖頭說道,“你別覺得太過意不去,我帶你過關對我取劍也有好處,總之記得你欠我的人情,下次再報就行了。”


    “哼哼。”唐小憐沉默片刻,忽然笑道,“燕隊又叮囑我記得欠你的人情,又怕我過意不去而想著盡快還人情,不會是對我另有所圖,想要維持更久的長期關係吧?可以喲。其實我知道,哪怕那白衣女仙沒有試你,燕隊也不會輕易丟下我的。”


    “你也太普信了。”燕裕立刻冷笑起來,“你身上有哪點能讓我看上的,值得我去跟你維持什麽長期關係?”


    “燕隊是喜歡周隊吧?”唐小憐笑得很甜,“其實我早就覺得燕隊你不對勁,以我們周隊那又臭又硬的脾氣,哪有人會頻繁主動給她發消息,還得被她罵的?”


    “放屁!”燕裕被她給逗樂了,“你知道我們鎮海戰隊有多少漂亮姑娘嗎?我至於舍近求遠去找小周嗎?”


    “燕隊就不要騙我了。”唐小憐笑盈盈道,“周隊長得好看,實力又強,看似不好招惹,卻是嘴硬心軟,其實就跟榴蓮一樣哦,滿是尖刺的外殼下麵有著甜美的果肉,不喜歡榴蓮的人會很討厭,但喜歡的人也會很愛這種類型……燕隊你其實就好這口對吧?”


    “打住。”燕裕擺手示意她別說了,“我現在身體虛弱,你不要故意說傻話,快把我給笑死了。”


    “哼哼。”唐小憐露出你瞞不過我的神情,故意說道,“也就是說,燕隊不需要我給你通風報信,暗中傳遞我們周隊的消息,對吧?”


    “倒也不是……”


    “燕隊還說不喜歡周隊?”


    “我對她別有所圖。”燕裕索性直接認下,“具體說來很複雜……反正不是喜歡她就是了。”


    唉,我為國救人,還要被這小姑娘懷疑,我可是真不容易啊!


    “好吧好吧。”唐小憐也不再繼續追問,隻是笑道,“那燕隊要記得跟我保持聯係……”


    話音未落,燕裕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了。


    解鎖屏幕一看,未接來電99+,哪怕登完天梯也是麵不改色的燕裕,此時卻是倒吸一口冷氣。


    唐小憐湊過去看了一眼,瞬間也有些被這個數字嚇到,幹笑說道:


    “那我還是不打擾燕隊了……”


    話音未落,燕裕已經抓住她的手臂,沉聲說道:


    “帶我去你家民宿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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