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於到了十月。


    對修士們來說,有兩件大事。


    第一,鎮海燕裕再上電視。


    授勳儀式,全程“直播”,再次將他的名聲推向高峰,為更多的千家萬戶所熟知——雖然肯定還是有不看電視的,但終歸“不聞其名”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燕斬龍”已經過時,新稱號叫做“龍城飛將”,對廣大修士們自然是極大的激勵和楷模。


    第二,火鳳周紅羽出院。


    平西軍的第一修士重新出山,對平西軍修士們當然也是一大鼓舞,甚至有人在說“等周隊也去國外打個秘境,說不定也能拿到一個至尊鳳凰之類的頭銜”。


    然後就被鎮東軍修士吐槽說“跟燕隊湊個龍鳳呈祥是吧”,於是很快就沒人提這個事了。


    燕裕卻暫時沒空管外界的讚譽聲名,因為林檸修煉昆侖禦劍術綱要的時候遇到了問題——全是問題。


    “你這樣不對。”再次將林檸的青竹劍擊飛出去,燕裕提醒她道,“注意細節!”


    “我一直在注意細節!”林檸惱火說道。


    如果將入門禦劍術比作普通話,那麽昆侖禦劍術就相當於一門方言。有些地方是相通的,有些地方則有些許不同,還有些地方則是截然迥異。


    林檸目前麵臨的問題在於,做題家的良好習慣讓她將入門禦劍術練習到了深入本能的境界,就像是說了二十多年普通話的新青年,你現在要她從頭學一門方言——前期自然而然就會變成方言夾普,不倫不類。


    燕裕很有耐心地將她的細節錯漏一一指出糾正,林檸也是嗯嗯嗯嗯認真記下,然後下一次練習時又按照記憶習慣裏的用錯了……氣得她是七竅生煙,咬牙切齒。


    “都怪你!”她惱羞成怒說道,“整天加練又加練,害我把入門禦劍術練得那麽熟,現在都已經改不過來了啦!”


    “關我什麽事?”燕裕也是莫名其妙,“那你現在也別練這昆侖禦劍術,不然萬一後麵拿到更厲害的劍訣,腦子再次切換不過來,到時候又變成我的錯了。”


    林檸心裏當然知道這事兒不能怪隊長,畢竟誰知道未來什麽時候能拿到新劍訣呢?真正的問題當然還在她自己的思維習慣性墨守成規,不善於變通罷了。


    若是換做別人,她也不會輕易遷怒對方,但是隊長……哼,就應該多罵罵他!


    “再來!”她氣唿唿地說道,手中重新掐起劍訣。


    百鳥朝鳳前刺虛晃一槍,假設敵人用飛劍進行招架,順勢變招為有鳳來儀格擋,再接鳳舞九天迂迴繞開防禦……


    “又錯了。”燕裕再次提醒說道,“鳳舞九天要擺劍尾,你又忘了擺。”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嗚!”林檸發出了氣餒的、不明所以的奇怪叫聲,隨後又爭辯問道,“劍路要往左走,劍尾不就自然會往右擺嗎?怎麽可能做到往左擺呀!”


    “這樣,你看好了。”燕裕掐起劍訣,隻見黃庭劍以和沉重劍身完全不符的敏捷姿態,完成了一個極其飄逸的左側斜移,給林檸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在跳芭蕾舞的靈活胖子。


    與之相比,她的青竹劍就像是烏龜般遲緩蹣跚,根本無法與燕裕的禦劍術相比。


    林檸不服氣地繼續掐動劍訣,試圖將這幾招劍訣給複刻出來。


    燕裕讓她慢慢嚐試,隨後又去視察其他人的情況。


    趙元真依舊穩定發揮,將謝若溪打得抱頭鼠竄。


    雖然天賦上也不如謝若溪,但魔門妖女終歸是比所有人都更早開始修煉,真元雄渾程度遙遙領先,硬是在正麵劍術決鬥上將對方壓了一籌。


    或許是大舅哥的告誡起了效果,放在往常早就開始擺爛的漂亮廢物,如今居然勉力支撐下來,並沒有喊苦喊累或者躺倒在地裝昏。


    很好,隻要謝若溪能認真訓練,以她那非人的學習速度,進步速度應該會相當顯著。


    視察完眾人的情況,燕裕又來到陳靈韻的身邊,隻見她正看著林檸那邊的修煉,微笑說道:


    “雲錦的道化轉化、檸檸的劍訣和步法,還有若溪的雷法……伱究竟還藏有多少好東西?”


    “遠遠比你想象的更多。”燕裕神情淡定地迴答道。


    “哦。”陳靈韻笑容更甜,“那你為我準備了什麽?”


    “你哪來的自信,認為我會給你準備好處?”燕裕挑眉反問她道。


    “因為你喜歡我。”陳靈韻笑容甜美。


    “普信是吧?”燕裕嘲笑她道。


    “沒有哦。”陳靈韻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們來測試一下?”


    “怎麽測試?”


    “我親你一下,如果你動心了,就證明你喜歡我。”


    燕裕:………………


    動不動心先不提,真要被這屑公主當眾擁吻,什麽林妹妹什麽魔門妖女怕是直接暴怒,當場就要在學校裏殺得血流成河哩!


    我身為鎮海戰隊的隊長,有義務維護戰隊內部的團結氣氛,可不是我被區區陳靈韻給拿捏了吔!


    “你上次被人打了黑槍,就證明你的五鬼偵查體係存在缺陷。”燕裕思索片刻,說道,“你自己也應該察覺到了吧?”


    “真正的問題在於,五鬼偵測到的信息,並不能及時準確地傳達給你。”


    “使君要依靠使臣作戰,就必須解決信息傳達的問題,由此便有了所謂‘耳目通天’的修煉之法,本質上是要修目通、耳通、心通這三種神通。”


    “學會目通,你便能和使鬼共享視野;學會耳通,你便能用使鬼來傾聽聲音;學會心通,無論使鬼在何時何地,你都能給他們下達指令,指如臂使。”


    “這三種神通,我聽過類似的說法。”陳靈韻若有所思,“是天眼通、天耳通和他心通的下位神通麽?”


    “對。”燕裕點頭說道,“你說的那三種神通,雖然本身強力,但修煉時間動輒七八十年甚至百年,我個人認為沒有必要。”


    “使君的耳目通天,就可以借助足夠數量的使臣,來輕鬆達到人家需要修煉一輩子的神通效果。”


    “那麽,具體要怎麽修煉呢?”陳靈韻思索問道。


    “不知道。”燕裕迴答。


    “不知道?”


    “但我知道有誰知道。”燕裕淡然說道,“在五台山那邊。”


    “五台山?”陳靈韻思索起來,“是民間修士嗎?”


    “等晉入洗髓階之後再去吧。”燕裕說道,“洗髓伐髓,根骨精進,再修煉這些神通比較容易。”


    “嗯……”陳靈韻沉吟起來。


    目前戰隊之中,修為提升最慢的就是她。哪怕是拿到了九天陰魔囚獄幡這種高階貨,至今為止除了煉化鬼物之外,也沒有發掘出別的什麽用法。


    如今曉得修煉耳目神通還要等到洗髓階,陳靈韻雖然定力不算薄弱,但一時間也有些心情懨懨。


    燕裕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正要說些“哈哈,又急”之類的話來安慰她,忽然聽見手機響了起來。


    是雲錦打來的。


    “燕裕。”對麵說道,“冷空氣已經抵達天山山脈,這邊暫時沒有初融雪水可以收集了,現在我能迴來了吧?”


    “那就迴來唄,後續等其他地方開始降雪了再說。”燕裕說道,“你大概什麽時候到?”


    “下午四五點左右吧。”


    “行。”燕裕掛斷電話,跟姑娘們說道,“大家繼續練,晚上雲錦迴來,我們下館子吃飯。靈韻幫忙約個包廂。”


    “好哦!”姑娘們便歡唿起來,有些是因為雲錦迴來而開心,有些則是因為下館子吃飯而欣喜。但無論是哪種情況,至少大家此時臉上笑顏都不是作偽的,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快樂。


    到了晚上,雲錦果然禦劍而至,在學校內部降落下來。


    她在西域省待了好長時日,卻也隻是將初融雪水收了差不多五分之一,還有和風細雨和清晨朝露未收集,而這僅僅是癸水精英的一部分……可見這五行之精的采集有多麽麻煩,屬於水磨工夫,根本操切不得。


    鎮海戰隊重新全員集合,便由金陵食神趙元真親自帶隊,浩浩蕩蕩殺往飯店。


    如今大家都高高低低算是出名了,在開闊區域就餐肯定要引人圍觀,所以陳靈韻提前和飯店打了招唿,開了包廂。


    眾人在房間裏落座,蘇雲錦剛在燕裕左邊坐下,就看見林檸迅速搶占了他右邊的位置。


    她眼睛微微眯起,心想檸檸一般習慣是坐陳靈韻身邊的,如今怎麽卻擠到隊長和謝若溪之間了?


    陳靈韻的位置被林檸搶了,卻也不惱,隻是笑眯眯來到蘇雲錦和趙元真之間,拉了椅子坐了下來,隨口說道:


    “雲錦,你的皮膚好像有點差。”


    “啊?”蘇雲錦嚇了一跳,連忙拿出手機開攝像頭,仔細審視臉部皮膚情況,“好像是有點……西域那邊空氣太幹燥了,迴家後我得好好補水。”


    “說到補水保濕,我有個牌子的麵膜可以推薦給你,很好用哦。”陳靈韻笑盈盈道。


    “發我鏈接。”蘇雲錦立刻說道。她的獎金分了一半打給家裏,剩下來還有幾千萬,再怎麽昂貴的護膚品都買得起。


    以往的蘇秘書年輕貌美,從來不會去考慮護膚保養,但如今見著林檸坐在燕裕身邊,又聽見陳靈韻說自己“皮膚變差”,立刻便生起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急迫心理。


    陳靈韻拿出手機,在購物車裏找到鏈接,剛發送給雲錦,就看見上麵跳出了新的消息。


    【檸檸】:也發我一份。


    陳靈韻抬頭看去,隻見林檸正在專心夾菜,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好的。”她低下頭去打字迴複,將愉悅的笑容掩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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