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韻的母親,接下來就簡稱為陳母,是江海投資集團的掌門人獨女。


    陳靈韻的爺爺當年是江海府最大的地主,在陸國開始搞工業化的時候直接捐輸,把手裏的地皮全部充公歸為國有,換來了陸國清流的極高讚譽。


    陳天明能夠平步青雲,跟他父親的顯赫名望當然是分不開的。


    更絕的是,雖然他父親將財產全部兌現成名聲,導致家裏從“土地貴族”變為“破落貴族”,但陳天明很快又娶了江海投資集團的掌門人獨女,從而又完成絕地反殺——可見老陳家一脈相承的基因裏麵,肯定帶有某種激進投機主義的成分,不梭哈一把就渾身不得勁。


    陳母也是江海本地大小姐,早年在英倫讀mba學位,歸來是為了繼承家業。雖然外界流傳兩人是一見鍾情,但燕裕對此深表懷疑。


    因為陳天明是那種一心想著建功立業、野心勃勃的男人,基本沒什麽其他的追求,忙的時候甚至讓秘書去樓下買個燒餅油條就當一頓午飯;陳母則是另一個極端,在生活品質的追求方麵,說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都是小覷了她。


    燕裕至今還記得,前世自己第一次和陳靈韻去她家裏。房門外麵有鞋櫃和軟椅,陳靈韻拉著他坐在軟椅上,翹起雙腳,就有一個阿姨出來幫兩人脫鞋……


    他當時還有些不好意思,然後陳靈韻解釋說這個阿姨是“管門廳的”,讓他頓時有種夢迴古代當駙馬爺的錯覺。


    當然,如今不是人分高低貴賤的封建時代,因此陳靈韻家裏並沒有任何“奴才奴婢”,隻有“各式各樣的服務人員”。比如後廚班子光是主廚就有二十號人,魯菜川菜淮揚菜,西餐甜品咖啡師,幾乎每個領域都有一個專業大廚——陳母是那種“我要麽不吃,要吃就吃最好”的類型。


    燕裕不喜歡這種人。前世的他跟老泰山充其量隻是理念不合,和嶽母就屬於純粹的相看兩厭了。


    不過今生既然決定不追求陳靈韻,當然不用在意這位陳母的觀感評價,反正大方帶隊去吃就行了。


    眾人離開學校,校門口已經停了兩輛豪車——具體有多貴,燕裕也不清楚。他對跑車沒什麽感覺,前世出行一般是自己禦劍的。


    姑娘們的神情也很淡定,因為靈韻家裏確實有錢,大家早就知道了。


    車子在綠洲酒店前停下,很快就有專人過來拉開車門,將眾人引入酒店裏去。


    燕裕隻是隨意一掃,就知道陳母肯定是又把酒店餐廳給包了,然後換上她自家的廚師班子去做飯——陳靈韻前世出去旅遊,都是隻住那幾家酒店,洗浴用品什麽的也都全部自帶,猜猜這習慣是從哪裏學來的?


    講究!太講究了!


    來到包廂裏,姑娘們正要落座,隻聽見陳靈韻突然說道:


    “等一下。”


    她和旁邊的管家叨咕片刻,開始點名:


    “檸檸你坐那兒。”


    “雲錦來這邊。”


    “趙姐坐雲錦旁邊。”


    “若溪坐檸檸左手邊吧。”


    燕裕突然一個激靈,趕緊跟陳靈韻傳音入密:


    “什麽鬼,我不要坐你媽旁邊!”


    “你以為她過來是為了誰?”陳靈韻反問她道。


    “不是說請戰隊吃飯嗎?”燕裕直接選擇裝傻。


    “你乖乖坐在這裏哦~”陳靈韻仿佛哄小孩子般哄他,“我等下就坐在旁邊,遇到情況會幫你解圍的。”


    “滾蛋!”燕裕正想狠狠斥責她,但是轉念一想,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有什麽好怕伱媽的?


    退一萬步說,哪怕你媽繼續像前世那樣,把我當做“毛腳女婿”“洋裝癟三”般看待,那又怎樣?


    有本事讓你女兒咬我啊?


    想到這裏,燕裕便在心中冷笑起來,心想陳靈韻你可不要怪我,這是你和你媽自己選的。


    眾人按照指定的位置落座,冷菜便從外麵陸續上座,但大家都沒有動筷子。


    沒過多久,陳母就從外麵進來了。


    陳家是典型的晚婚晚育,陳母三十多歲生的陳靈韻,因此如今也差不多快五十了,但因為保養得體,所以看起來還像是三十多歲出頭的美婦模樣。隻是頭發剪得很短(完全露出耳朵),跟陸國對女性的傳統審美截然相悖,反而頗有外國人士的時尚前衛感。


    陳母目光掃過一圈,在燕裕臉上多停留了三四秒,隨後便在他和陳靈韻的中央落座,笑著跟陳靈韻說道:


    “你們怎麽不先吃啊?”


    “都在等你呢。”陳靈韻笑著抱住她的手臂。


    燕裕在旁邊膩歪地撇了撇嘴,心想怎麽莫名有點王熙鳳討好賈母的感覺?


    “要不大家都來介紹一下自己吧。”陳母神情和藹地道。


    姑娘們便老老實實輪流做自我介紹,陳母微笑著一一點頭過去,燕裕注意到她有點兒反感謝若溪和趙元真,更加喜歡林檸和蘇雲錦,停留在這兩位身上的目光更久一點。


    從這點上來說,陳靈韻雖然傲氣歸傲氣,還不至於像她母親那般,剛見麵就戴有色眼鏡去看人……


    “等下。”蘇雲錦剛剛介紹完畢,陳母突然朝門外叫道,“小時啊?”


    “來了。”門外進來一個穿著ol裝的職業女性,乃是陳靈韻家裏的管家時美晶。


    燕裕依稀記得,這位的父親當年是伺候陳靈韻爺爺的,這位如今又來伺候陳靈韻的父母,堪稱是“世代奴籍”的存在。


    “你看看這盤菜。”陳母指著一盤鹹菜炒毛豆,皺眉說道,“這麽碎的?”


    時美晶看了一眼,將其拿起來道:


    “刀工是謝師傅最近剛帶的新人,沒做好,我讓他們重做。”


    “算了算了,撤下去不要了。”陳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時美晶將冷菜端走。


    見其他姑娘們一臉懵逼的樣子,陳母正要出聲說話,隻聽見燕裕嗤笑一聲,給大家科普說道:


    “跟毛豆一起燒的鹹菜,每一段都得剛好切到三分長,不能超過不能短了,這樣配毛豆才好看……嗬嗬,富貴人家是這樣的,講究。”


    他語氣裏絲毫不掩戲謔之色,以至於姑娘們紛紛緊張起來,連素來淡定的陳靈韻都是臉色微變,生怕母親直接拍桌而起,摔門而去。


    陳母起初也有些下意識的、被冒犯的不悅,但很快又神情變化,仔細打量燕裕片刻,露出“你很懂嘛”的滿意表情,跟姑娘們笑著解釋道:


    “不是阿姨窮講究。我爸爸也就是靈韻她外公,當年跟人家合夥創業,窮的時候家裏經常做這個菜來配飯,但他切的鹹菜永遠是和毛豆子差不多長短的。我爸爸說了,家裏可以窮,心氣不能窮。飯要打鬆,菜要切細,丁是丁,卯是卯,為人處事過日子都是這個道理。”


    姑娘們震撼聽著,看表情仿佛在接受某種宗教洗禮。隻有燕裕單手托腮,心想是是是,你家讓阿姨幫忙脫鞋也有你的道理,你有錢有身份你道理最大行了吧?


    “你就是燕裕吧?”陳母和顏悅色地說道,“我看過你的視頻了,厲害的。”


    “阿姨過譽了。”燕裕冷淡說道,“不敢說厲害,隻是全力以赴罷了。”


    “這孩子有出息的。”陳母卻更加滿意,轉頭跟陳靈韻說道,“你爸之前想給你介紹的那些男孩子,自己沒什麽本事,全靠父輩蔭德,卻又一個個自視甚高,那種就是拎不清的表現。要是都像燕裕這樣,我會不同意嗎?”


    陳母這邊圖窮匕見,姑娘們也是個個臉色微變,隻有陳靈韻嗔怪般推了下母親的手,笑著說道:


    “大家難得聚一起吃飯,媽你說這個幹什麽啊?”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從小就是有主見的。”陳母眼角餘光將其他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便猜到了七八分答案,暗地裏越發看重燕裕得緊。


    她的準則是“什麽東西都要最好的”,挑女婿當然也是同樣道理。


    家境普通性格謹慎,在權勢麵前唯唯諾諾的鳳凰男,哪怕再能奮鬥陳母也看不上——你哪怕奮鬥一輩子掙來的東西,我們巡撫家看得上眼嗎?


    但即便是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富商家族出身的,陳母還是看不上——金漆馬桶一泡汙,自己沒本事全靠家裏撐門麵,怎麽配得上我家靈韻?


    最後看燕裕,年紀輕輕就是全國知名的修士,連陳天明都對他另眼相看。周圍又有這麽多漂亮姑娘……再正常不過了。要知道優秀的男人就像市場上的搶手貨,不需要任何額外的宣傳,店麵外排得長長的隊伍就是最好的證明!


    身邊的競爭者這麽多,恰好證明了他的優秀!


    想到這裏,陳母越發堅定這個念頭:這就是我的女婿!


    一念至此,看燕裕的眼神越發不對勁:怎麽看怎麽順眼,簡直處處都是優點。


    能看出鹹菜的長度有問題,說明他有精細優雅的生活品味,是適合過日子的男人。


    說話雖然冷淡且態度不好,但正好證明他不會為權勢低頭,是有尊嚴骨氣的男人。


    身邊漂亮姑娘一大堆,看起來似乎個個都對他有意思,更是說明他絕對是那種極品男人,和我家囡囡是天生絕配啊!


    想到這裏,陳母也不再多做猶豫,直接問道:


    “燕裕,你現在有女朋友的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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