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葉筠繼續飛行,燕裕看見民間修士的聚集點並不在燕郊,而是在燕郊更北邊的高樓鎮附近。


    這地兒原本荒得很,但隨著兩千多民間修士湧入,幾乎是一下子就興盛起來。不少本地村民甚至連夜擺攤出來賣貨,各種燒烤小吃攤位沿著馬路邊排開,絡繹不絕。


    幾乎每個攤位的前麵,都支著不少塑料凳兒。來自天南地北的修士們,坐在這裏喝著啤酒,大快朵頤,不知為何總給人以在拍攝《水滸傳》的奇怪感覺。


    空中是禁止禦劍的,有定北軍修士定期盤旋巡邏,見著兩人過來確認身份,隨後便將燕裕葉筠帶往縣城府衙。


    府衙大樓這邊所有辦公室,都已經騰出來作為定北軍修士的臨時住處,倒沒有什麽別的原因,主要是全鎮最高,哪裏出現混亂一眼就能看出來,可以及時禦劍趕過去而已。


    由於要籌辦修士競技大會,隔壁廊坊、三河的縣衙領導班子都在這邊常居辦公,此時便出來接待遠道而來的燕裕。


    燕裕跟領導們聊了聊,得知民生這塊其實不太受影響。民間修士基本都不缺錢,而且很多人都沒完成辟穀,也很舍得大手大腳消費,反而對當地經濟有可觀的刺激作用。


    負麵效果基本都集中在治安上。


    凡人打架,無非板凳亂甩,酒瓶亂飛;修士鬥毆,那可是法術來去、飛劍縱橫,一不小心就要波及周圍,捕快哪怕持槍也不敢去插手,都是直接對講機叫定北軍修士來處理。


    定北軍的軍府修士要以暴製暴,就得同時把兩邊都給打趴下,很容易遭到兩邊的同時圍攻,所以一旦打不過了,就得趕緊叫葉筠過來。


    葉筠這邊璿光尺分出光花,往軍府修士身上這麽一罩,民間修士基本就打不動了。


    因此時間一久,這些民間修士依舊不怕軍府修士,反而對葉筠敬畏有加,一見著她的劍光飛過來,立刻就做鳥獸散去,跑沒影了。


    “想不到你還有群邪辟易的效果。”燕裕跟她打趣說道。


    “唉,甭提了。”葉筠無奈說道,“見了我就逃算啥呀!無非就是避避風頭,有些甚至等我走了以後,又迴到老地方接著打……治標不治本呢。”


    “確實。”燕裕對此表示讚成,“抓到的人都是怎麽處理的?”


    “最開始是關起來。”葉筠說道,“後麵人多了拘留所塞不下,加上當事人的親戚朋友又過來頻繁探望,最後就寫了保證書然後給放了,主要是怕影響不好。”


    法不責眾,在陸國也是相當悠久的傳統,主要是怕引起眾怒,不好鎮壓。當然這事兒刁民們也清楚,所以才有卡車傾覆周圍村民一擁而上拾取的大場麵——咱們大夥兒都犯了法,你還能全捉起來咋地?我不信捏!


    對民間修士也是同理。以武犯禁的人多了,你不去施加懲罰,他們就看出你在投鼠忌器,破窗效應之下,搞事情的隻會越來越多。


    燕裕正沉吟著呢,忽然又聽到民間修士來報:


    “幸福渠附近又有人打起來了!”


    葉筠二話不說,拉起燕裕就往外跑。


    兩人跟著帶路的定北軍修士,趕到事發地點附近,老遠就看見幾道劍光來去縱橫,卻是三名劍仙正在鬥劍。


    燕裕這邊眼神極好,看出一邊是兩個女性,模樣相似,居然還是雙胞胎;另一邊則是位獨臂男性,單手隻劍,獨戰兩女。


    三人都是洗髓階,看著應該是剛洗髓不久的樣子。獨臂男性的劍術更為老辣,根骨也強,全程壓著兩個女劍仙猛攻,而對麵雖然功力更弱,但似乎有一套雙人合擊之法,配合之下倒也能勉強不落下風。


    他們打得熱火朝天,周圍的攤販自然遭了殃。跑的跑,逃的逃,到處都是被打爛的攤位、塑料凳和小車。


    葉筠這邊眼疾手快,璿光尺催動起來,迅速降下大量光花,將周圍修士連同那三個人全都罩住,又取出離宮之中得到的提燈秘寶,輕輕敲擊,便又有燈焰從法寶中噴射出來,在周圍迅速形成一個火圈,將三人的退路完全封死。


    那三人也不閃不避,見光花罩住對方打不進去,便各自收劍停手。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葉筠這邊帶人降落下來,張口就問,“姓甚名誰為何打鬥,如實交代!”


    雙胞胎劍仙這邊自報姓名,姐姐叫葉倩如,妹妹叫葉茜茜;獨臂男劍仙則幹脆摸出身份證,姓馮名航。


    三人原本是來這裏做生意的,葉家姐妹想給妹妹換柄更好的飛劍,拿了一瓶丹藥來換,馮航則剛好有把空閑飛劍出售。雙方這邊交換貨物比對,姐姐覺得飛劍品質不大行,跟妹妹商量片刻,便決定還是不成交。


    結果從馮航那邊取迴丹藥,卻發現裏麵藥丸已經光華褪去,靈性全無,頓時懷疑是這男的私下掉包,搞了瓶廢丹來糊弄她們,因此這才大打出手。


    馮航為人沉默寡言,麵對葉筠的質疑詢問,隻是說了句“我沒掉包”,不再多談。


    葉筠眯起眼睛打量三人,感覺這倆姐妹臉上的憤懣委屈不似作偽,而馮航看著也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但這世界上表裏不一的人又何其之多呢?便揮手打算讓捕快帶走三人,迴去進行審訊詢問。


    “等等。”一直沒說話的燕裕,忽然開口問道,“丹藥給我看下。”


    葉倩如這邊摸出丹瓶,丟給燕裕。


    燕裕眼疾手快接住,打開瓶塞瞄了一眼,問道:


    “瓶子外觀沒變化吧?”


    “當然,但那又能說明什麽?”葉倩如冷笑反問,“這種材質的丹瓶滿大街都是,也許他那裏剛好有一模一樣的瓶子,所以才臨時生出掉包的想法,誰知道呢?”


    “嗬嗬。”燕裕笑道,“這裏麵的丹藥,是不是碧色泛藍,聞著有股草木香味?”


    “你怎麽知道?”葉茜茜驚愕問道,“當時你也在場?”


    “那就是了。”燕裕將丹瓶丟還給她,轉頭問馮航道,“伱把丹藥倒出來檢查了對吧?”


    “對。”馮航言簡意賅。


    瓶子很小,七八顆丹藥就能裝一半,如果不倒出來一一檢查,萬一隻有表麵一層是丹藥,下麵全是魚目混珠的玻璃彈子,那就要被人坑去了,因此葉家姐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隻聽見燕裕說道:


    “碧色泛藍,叫做元靈補氣丹。甲木所屬,靈氣霸道,是彌補肉身虧損的奇藥,但唯獨不可見金鐵之物,觸則失效,所以要用榆木瓶子來裝。你拿出來倒在手上,碰著金鐵,自然就被打散靈氣了。”


    “他是用手接著的,哪來的金鐵?”葉茜茜詫異問道。


    馮航忽然伸出右手,眾人才看清他的勞保手套上沾著許多金屬碎屑。


    “你,你這手是怎麽迴事?”葉倩如咬牙問道。


    “我是工人。”馮航迴答。


    在工廠裏處理金屬的工人,身上自然免不了沾染鐵屑。葉家姐妹齊齊無語,意識到怕是自己這邊得負主責了——因為對方作為有意向的潛在買家,事先不可能知道瓶子裏是元靈補氣丹,所以也不可能做好對應防範;而自己這邊是賣家,貨物早就拿在手裏,當然得搞清楚這是什麽東西,並且擔負起對買家的提醒義務。


    奈何姐妹倆根本不識貨,以至於鬧出這種烏龍事件,所以道理上講應該是過錯方。


    當然道理歸道理,現實歸現實,隻要賣家無理攪三分,擺出“確實是我沒搞清楚這玩意,但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嘛”的死磕架勢,再遇上個喜歡和稀泥的裁判員,也能挽迴些許損失。


    隻是葉家姐妹生性好強,想要胡攪蠻纏一番,話到嘴邊卻又不好意思開口,隻能幹瞪眼。


    反而是馮航這邊沉默片刻,忽然摸出先前打算用來交換的飛劍,直接丟給姐妹倆,說道:


    “我隻有這個了。”


    姐妹倆麵麵相覷,眼神交流片刻,便遲疑著將飛劍收下。


    葉筠這邊看得不爽,暗中傳音給燕裕道:


    “明明是這倆姐妹沒搞清楚,怎麽反而要這男人來賠?要換我是買家,你不跟我說‘丹藥不能倒出來’,結果出事了又要我賠錢,我可絕對不幹。”


    “你畢竟是女人嘛。”燕裕笑道。


    “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啊。”葉筠不滿地斜眼瞅他,傳音問道,“女人怎麽了?女人就不能捍衛自己的權益了?我去買個灌湯包子裏麵湯漏完了,我還得叫老板給我換一個呢!”


    “我的意思是,你不懂男人。”燕裕解釋說道。


    “男人就應該讓著女人,自己吃悶虧?”葉筠反問說道,“他什麽錯也沒犯,啥也沒得到,白虧出去一把劍。”


    “他得到了情緒價值。”燕裕悠悠說道。


    葉筠頓時給幹無語了。仔細一想,有些男人好像確實是這個性格……生活中跟女人起了衝突,主動退讓半步,然後就給自己牛逼壞了,滿臉都是“大老爺們就該像我這樣”的驕傲自豪。


    行行行,你自己開心就成,沒人管你。


    馮航這邊果然擺出灑脫的架勢來,轉身背對葉家姐妹,問燕裕道:


    “我可以走了吧?”


    “稍等。”燕裕笑眯眯道,“我這裏正好有一個活,你幹不幹?”


    “什麽活?”馮航問道。


    “臨時工。”燕裕說道,“你也看到了,這地方三天兩頭有人打架,需要有人來維持秩序。”


    維持秩序的工作,定北軍修士其實已經在做了。問題是上麵要開修士競技大會,要鼓勵民間修士來報名,因此需要維持一個相對積極的輿情麵,定北軍修士幹起活來就有點投鼠忌器——但換做民間修士來管就沒這麽多顧慮,該打就打,該殺就殺,搞出惡劣事故來怎麽辦?就說是民間修士自己內鬥唄!我們官方對民間修士仍然是包容仁愛的!


    燕裕采取的這個做法,正是前世燕郊反複試驗多次最後確認行之有效的思路,精髓其實就是拉攏一批民間修士,然後搞分化,讓他們內鬥。


    這些修士也知道自己是臨時工,萬一搞出什麽事故來就要推自己出去背鍋,上麵永遠是清白且正確的……但那又如何?背鍋就背鍋唄,有好處拿才是真的。


    “可以。”馮航點頭。


    他唯一能用來換東西的多餘飛劍,已經送給葉家姐妹了,本來是打算迴老家齊魯省的,如今能有個活留下來,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葉家姐妹也有些眼巴巴,想要問問燕裕還缺不缺人,卻又不好意思開口,隻聽見燕裕又道:


    “你們這瓶丹藥,是哪裏弄來的?”


    “秘境裏來的。”葉倩如迴答說道,“那秘境如今已經消失了,我們再去也沒找到。”


    燕裕也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繼續問道:


    “拿到之後,就沒想著找個懂的人鑒定嗎?”


    “之前找到一個賣丹藥的,但他開的鑒定費太高,要拿我們三成丹藥作為費用!所以我們……”葉茜茜話沒說完,姐姐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叫道:


    “茜茜!”


    反應得還是太晚了,燕裕已經露出了“哈哈,我就知道”的笑容,神情和善地問葉家妹妹道:


    “這個賣丹藥的人,我很有興趣,能帶我引薦一下嗎?”


    ——————————


    葉筠也沒有想到,那個私下售賣丹藥的家夥,居然能從這裏找到線索。


    事實上,他們也不是沒有找其他民間修士盤問,但基本都是推說不知,定北軍內部又擔心問的人多了會打草驚蛇,把消息傳到對方耳朵裏麵,因此便沒敢再問。


    如今終於有了線索,頓時激動得不要不要的,心說果然叫燕裕來是我最正確的選擇。


    上麵原本還想著將劉隊調過來,讓燕裕去接他的班呢!好在還是聽了我這個現場負責人的建議。要論戰場打鬥,劉隊其實還是可以的;但要論臨機應變,這方麵隊長給燕裕提鞋都不配!


    燕裕卻是不慌不忙,跟葉家姐妹進一步詢問線索。


    “……所以,要見那個賣丹藥的,還得通過他的手下引薦?”


    “嗯。”葉倩如迴答說道,“他好像有至少七八個手下,隻有這些人知道他在哪裏,而且每次見客戶的位置都不一樣。”


    “也就是說,你們打聽過這個人的消息了。”


    “可不止我們呢。”葉茜茜搶著說道,“很多人都在懸賞這個人的情報,有些是想做采購,也有些大概是要打劫,反正沒一個能弄清楚的。還有人捉了他的手下,想要拷問情報來著,結果對方直接就自殺了。”


    “自殺?”燕裕樂了,“死了以後,屍體有什麽詭異變化沒有?”


    “你猜對啦。”葉茜茜笑著說道,“據說屍體腐爛得超級快,而且特別臭,一下子就爛完了。”


    聽到這裏,燕裕便沉吟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葉筠在旁邊好奇問道。


    “在想你。”燕裕隨口說道。


    “別貧了,認真問你呢。”葉筠嗔怪說道。


    “他的手下,肯定不是真人。”燕裕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知道起碼有四種秘法,能夠造出這種血肉傀儡。”


    “那要怎麽抓到他呢?”葉筠對什麽秘法不感興趣,隻是皺起眉來。


    對方以血肉傀儡的秘法製造手下,一旦出事就直接切割,線索就斷了,這要怎麽找?


    “我自有方法。”燕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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