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中,兩人仍然在激烈交戰。


    周紅羽試圖搶攻,但燕裕的攻擊節奏壓得太死。雙手禦劍術一發接著一發,前劍招式還未用老,後劍攻勢已然襲來,導致她不得不專心操作赤羽劍進行抵擋。


    稍有不慎,就要被攻破防線,直接敗北。


    此時的她已經隱約意識到,沒有掩體的走廊環境,對燕裕而言算是壞事,但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劍仙和法修在中短距離單挑,法修往往會落入下風,因為劍仙的攻擊頻率非常快,能壓得法修被迫以劍術迴防,無暇分心。


    當然,用法術將飛劍擊退也不是不行。問題是你用一記法術要消耗多少真元,對方用禦劍術進攻一次又要多少真元?


    除非能用法術將對方一擊必殺,否則用得越多越虧,還不如用劍術防禦更加劃算。


    但法修一個勁兒用禦劍術,又怎麽可能是專業劍仙的對手?防著防著,節奏亂了,真元空了,注意力不集中了,到最後仍然是敗北的下場。


    沒有隊友掩護的法修,哪怕是在這種不利於對方的環境裏,依然不是號稱“單挑之王”的劍仙的對手。


    不行,必須迴撤!


    周紅羽心思急轉,腳步已經往後退去,且戰且走。


    換做以前的周紅羽,哪怕自知不敵也要硬拚,斷然沒有戰略撤退的想法。如今終歸是打的仗太多了,腦子總算也開竅了些,曉得單挑燕裕扛不住對方的超快攻速,必須要借助地形。


    她退到拐角後麵,從燕裕的視線之中隱去,手中道訣已經用力掐起,大光明火蓄勢待發。


    若是燕裕追擊過來,轉過拐角,立刻就進入她的三步之內,用鳳凰劍直接給他來個超級驚喜。


    假如燕裕不敢追來,隻是隔著拐角用神識維持感知,同時以飛劍繞過來追殺,那麽禦劍術的進攻效率必然下降。


    她隻需要防守視線以內的近身攻擊,對心神和真元的消耗越小於燕裕,如此對耗依然對她更加有利——而燕裕不可能讓情況如此發展,因此最終肯定還是要追擊過來。


    他過來我就強殺他!


    周紅羽正默默盤算,忽然注意到對方那兩柄飛劍,壓根就沒有轉過拐角,出現在自己身前。


    趕緊神識往前探去……對方跑了?


    他怎麽能跑的?


    周紅羽愕然失語,恍然大悟,默然咬牙,勃然大怒,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找到燕裕,將他橫七豎八切成兩百五十六塊烤肉!


    勞資要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燕裕這邊甩開周紅羽,心中暗自發笑。


    神經,那種逼仄的拐角環境,要我追過來吃你的埋伏?知道你鳳凰劍兇猛,我沒有腦子的嗎?


    他沿著通道飛快前進,也不管身後周紅羽是否在追,隻是大搖大擺地探索。


    如果說剛才那片區域,是居住在此方秘境的僧人們的“住宿區”,那麽這裏就應該是“靜修區”。


    走廊兩邊的禪房裏不再是被褥和香案,取而代之的是蒲團和佛像,以及嵌在牆壁上的一排排書櫃,裏麵擺放著大量紙頁經文。


    禪房門口也不再毫無設防,而是刻著明顯的陣法符文。若沒有通行之法,就得費上一番手腳,強行破陣後才能進去了。


    燕裕沒有興趣進房間裏探索,而是沿著通道一路向前,神行術毫不停歇。


    直播間裏,觀眾們可以通過導播畫麵看到,周紅羽正在燕裕身後的兩個拐彎處緊追不舍,兩人從12點鍾的正北方向,一路跑到了差不多10點鍾的西偏北方向。


    彈幕忽然又沸騰起來,因為距離燕裕下場,已經過去了4分鍾。


    火鳳戰隊,後陣入場!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們傳送到了2點鍾方向的僧人住宿區,也就是燕裕一開始進來的位置附近,此時離燕裕和周紅羽有不短的路程。


    “小憐。”章懷德迅速吩咐。


    唐小憐二話不說,取出母蠱。


    那母蠱外形像是金龜子幼蟲,白白胖胖,立起腦袋晃動片刻,很快就將視線投向正西。


    “走。”章懷德言簡意賅。


    火鳳戰隊眾人迅速前行。秦猛在前方開路,侯慶在末尾壓陣,章懷德位居中央,前後是唐小憐和孟慶希,隨時準備為前後兩個方向提供策應支援。


    但燕裕並沒有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來偷襲他們,甚至連秘境本身的防禦禁製也沒有發動,一行人的趕路並未遇到任何阻礙。


    衝到某處走廊拐角,章懷德忽然說道:


    “停。”


    他的神識掃過地磚牆壁,很快便注意到有明顯的火焰燒灼痕跡。


    隊長的大光明火……牆壁還有些溫熱,發生在這裏的戰鬥就在不久之前。


    “繼續追。”章懷德吩咐說道。


    眾人便再次出發,沒有任何人提出質疑,大家都對章副隊長抱著毫無保留的信任。


    燕裕這邊終於來到地宮正西方向的岩洞,隻見視線豁然開朗。


    這裏的山中岩洞似乎是天然形成,並無太多人工打磨的痕跡。頭頂一個小洞,有天燦爛光照射進來,為洞中提供了大片明亮。


    天光落處,是一方小小水潭,上麵漂浮著幾朵寶蓮花。


    在寶蓮花的後方,是搭建在洞壁之上的簡陋佛寺。沒有牌匾,大門敞開,裏麵供奉著一具佛像。


    奇怪的是,那佛像並非慈眉善目、泥塑金身,而是青麵獠牙,通體漆黑,神情詭異,似笑非笑。


    燕裕隻瞅了那奇怪佛像一眼,立刻便意識到這是異端秘境。


    道家有正宗、旁門和左道之分,佛家亦有大小乘佛法和異端佛法的區別。大乘渡世,小乘渡己,本質上還是講究拯救。


    異端佛法的皮就五花八門了,比如前世的四大禪教,即紅蓮禪、伏魔禪、淨土禪和歡喜禪,堪稱非法民間修士培養基地,屢剿不絕,也是凡武者經常要處理的對象。


    以燕裕的前世閱曆,如何認不出這是伏魔禪的法像?名為伏魔,實際上卻是以人飼魔,扭曲“割肉喂鷹”的典故,將殺人扭曲為渡人,從任何角度評價都是不折不扣的異端。


    正因為如此,跟伏魔禪有關的秘境,絕對不可能是什麽“考驗型秘境”,出現什麽窮兇極惡的東西都不奇怪。但自己和周紅羽一路行來,都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這顯然是極其不正常的現象……


    等等,難道說?


    燕裕心裏閃過一個可能,黃庭劍立刻飛出,將那崖上禪寺連同裏麵的神像一起,直接就砸了個粉碎。


    隻見那神像化為無數碎片,落入下方的潭水之中,濺起了大片水花。


    燕裕見神像並無半點異樣,麵色不喜反沉。


    麻煩了。


    這神像裏多半供奉著什麽東西,隻是如今給它逃掉了。


    那玩意就跟病毒似的,在外麵獨立存活的時間不長,必須寄宿在修士的識海裏,如今便有兩種可能。


    一,潛伏在平西軍前期派進來調查秘境的軍府修士體內。


    不過平西軍應該是用的無人機,那玩意可沒法寄生電子設備。


    二,潛伏在周紅羽或是我的體內。


    燕裕不動聲色,默然佇立潭邊,悄然內省,觀想識海。


    沒有。


    這秘境既然現階段就開啟了,那玩意的等級應該不高,更不可能讓我沒法察覺。既然不在我的識海裏,那就是……


    他忽然想起周紅羽在走廊裏堵住自己的時候,臉上所浮現出來的冷豔笑容。


    不對!這小周什麽時候會笑了?!


    思及至此,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燕裕再次轉過身去,就看見周紅羽已經衝入溶洞,臉上笑容越發嬌豔,帶著某種蠱惑的、詭異的奇幻魅力——卻和她原本的暴躁少女人設完全不搭。


    “你接著跑啊?”她笑眯眯地說道。


    燕裕沒有說話,隻是眯起眼睛打量著她。


    小周……已經被控製了?和她交手之前,必須先確認清楚這點。


    “你笑得很好看。”燕裕試探問道,“是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嗎?”


    “你在說啥子鬼話……”周紅羽的笑容染上些許冷意,忽然麵色微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在笑?


    怎麽迴事?我為什麽要對他笑?這笑容……仿佛是情不自禁,在我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出現在了我的臉上……


    周紅羽先是莫名驚恐,但很快心中又生出一個念頭:


    總算有機會能和他交手,將他狠狠擊敗,一雪前恥,我開心點又怎麽了?


    這樣想著,又覺得順理成章了。於是她也不收斂笑容,隻是放出狠話:


    “恭維我沒有用。想要求饒的話,我倒是還願意聽聽。”


    “沒有恭維,伱笑起來確實好看。”燕裕故意刺激她道,“長這麽漂亮,不多笑笑確實可惜了,不信你問正在看直播的觀眾們。”


    直播間裏果然立刻被大量水友刷起了屏,什麽“定海神將打比賽不忘撩妹”“燕哥哥傳我泡妞寶典”“看比賽沒意思,感情戲才是王道”等等。


    周紅羽自然是看不到彈幕的,但她終於想起現在還在直播,豈不是全國人民都看見自己正在衝燕裕笑了?


    她過去那麽多戰鬥,從未在鏡頭麵前露出過半點笑顏,如今卻對燕裕笑得那麽燦爛,可見賽後究竟會有多少風言風語,誹謗兩人之間有曖昧關係……


    一想到這個,周紅羽就完全無法忍受。無窮無盡的暴怒迅速湧現出來,將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愉悅與快感盡數壓下,也讓她麵上的笑容徹底扭曲痙攣起來。


    見她明明已經氣到不行,臉上的漂亮笑容居然還沒消失,燕裕便知道她入魔已深,時間不多,趕緊給她下一劑猛藥:


    “你平時都不帶笑的,如今卻對我笑得這麽可愛,不會是在暗戀我吧?”


    周紅羽:!!!


    笑容終於從她的臉上徹底退去。


    取而代之的,則是她的銜怒出手、含恨一擊。


    大光明火,焚山煮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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