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桑怔了怔,又顫了顫。


    他在看她。


    自那個女人摔下撲克牌以後,莫修就一直在看她。


    漆黑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那種眼神……藍桑說不清楚。好像有點滿足,有點得意,又是那麽深沉的哀傷和渴望。


    在他這樣如炬的目光中,她終於清醒過來了。


    她不該闖進他的臥室。


    一個妹妹怎能這樣闖進哥哥的臥室!她不該的!


    咬緊牙,藍桑轉過了身。


    “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就跟她*。”就在她要邁步離開的時候,他的聲音冷冷地堅定地傳來,“我說到做到!”


    腳步僵住了,脊背也僵住了。藍桑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怎麽也邁不出去了……


    她知道這是他的威脅。可她也知道,他真的會說到做到……


    過了一會,死寂的房間裏響起開關門的聲音,那個女人換了衣服,走了出來。


    她氣惱地看了莫修一眼,盡管對方根本就沒在看她。


    她穿上她的高跟鞋,拎起了她的手包,在經過藍桑身邊時,她也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一對有病的兄妹!”


    確實是奇怪的妹妹。對於她的哥哥莫修,對於哥哥帶迴來的女人,這個妹妹表現出太濃的敵視,好像時刻在提防著有人會搶走她的哥哥一樣,真是扭曲的占有欲!


    很快,樓外便傳來喧囂的發動機聲,那個女人離開了。


    藍桑感覺自己站立的雙腿軟了一下。


    她知道,這是自己在稍稍地放心了。不管他怎樣威脅,至少今晚再沒有要和他*,要在這裏過夜的女人了。


    “你做不到的,藍桑。”不知何時,莫修竟站在了她的身後。


    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也伸了過來,從身後圈住了她的腰,把她圈進了他的懷抱。


    重迴這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藍桑忘記了掙紮和抗拒,隻覺得滿足,深深的滿足……


    她不由地閉上了雙眼,在心裏幽幽地歎息了一口。


    她想他啊,太想他了……她覺得自己都快要伸手去抱住他了……


    “你做不到的,藍桑。”他又說了一遍。這一句是在她的耳邊呢喃,像是一種魔咒。


    藍桑一怔,猛地睜開了雙眼。


    “你做不到眼看著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眼看著我和她們結婚!隻當我的妹妹,你根本做不到!”莫修的聲音很輕,卻讓她無法拒絕,無法反抗,“而我,也一樣!我做不到隻當你的哥哥,做不到看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看著你成為別人的妻子!”


    “對,我是做不到……”


    強忍了三天的心,思念渴求的心,在他一聲聲的“做不到”中,終於瓦解了……


    滾燙的眼淚成串地砸落下來,砸在他圈住她的大掌上……


    “對,莫修,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看著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光是想象我就做不到……”她低垂著頭,任眼淚滑落,卻不敢迴頭看他,“可我該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就算不管不顧地在一起,可是以後呢,我們甚至連孩子都不能有……”


    “那就不要孩子!”她無助流淚的樣子讓他心疼,可他依然堅定,即使是逼她,他也絕不放棄。


    莫修把她轉過身來,讓她小小的身體依偎在自己的懷抱裏,擦去她臉上其實擦不完的眼淚。


    “你隻要知道,我有你,你有我,這樣就夠了。你也隻要記住,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們相愛,這就夠了。還是……”他輕輕地苦澀地笑了一下,“其實你愛我,並沒有我愛你那麽多。”


    睫毛輕輕顫動,她終於抬起了眼眸,晶瑩如水的眸子看著他。


    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她該讓他有多麽多麽的失望和悲痛啊……


    踮起腳尖,在再次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她也吻上了他微涼的唇,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其實她愛他,和他一樣多。


    【不管世事是什麽,不管前方有什麽,在還愛著的時候,忘記一切,盡情相愛吧……】


    ——————————————————————————————————————


    暗夜下,一個禿頂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進一間破舊的木房。


    這間房子坐落在遠郊的一座小山上,非常偏僻,非常荒涼,很少有人會找到這裏。


    “老大。”老謝走了進去,把帶來的兩個大背包交給徐敬武的手下,“你們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兩個手下接過背包,欣喜若狂的樣子。


    他們都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沒想到警方的戒備會一直那麽森嚴,他們完全找不到機會跑出去。而且,莫修的修羅社一直在反複排查那些隱蔽的地方,徐敬武也不得不帶著手下四處逃竄,直到躲進這座小山。


    不過,躲在這裏,他們的吃喝日用隻能依靠老謝。因為要躲避耳目,老謝也隻能幾天來一次。已經餓壞了的那些手下,看到老謝帶來的東西當然高興。


    “老大,您趕緊吃點東西吧。”助手拿來一個麵包,遞給徐敬武,又拿給他一瓶水。


    徐敬武接了過來,咬了一口,又覺得沒什麽食欲,放下了。


    前途堪憂,也許明天就要成為階下囚了,他哪裏還有心思去填飽自己的肚子!


    “我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徐敬武看著老謝。


    “查到了一些。”老謝迴答道,“關於莫修前段時間一直在找的珠寶大盜,警方那邊查到了一個叫沈文程的男人。因為之前,那個鍾嘉年在牢獄中死了之後,就是這個沈文程把他的遺體帶走安葬的。警方推斷,其實鍾嘉年還有一個徒弟。有的人說是男的,有的人說是女的,身份不明。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沈文程與鍾嘉年的徒弟肯定有關係。”


    老謝繼續說,“我找人去查了沈文程。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了蹤跡,直到最近才看到他露麵。而且,他還去找了莫修身邊的那個小秘書,藍桑。不過莫修好像比較防範他,藍桑身邊一直有人保護著,沒讓沈文程與藍桑接觸太多。”


    “沈文程去找了藍桑?”徐敬武蹙緊了眉頭,“他為什麽要去找藍桑?他們之間會有什麽關係?莫非……”


    徐敬武思索著,又偏過頭看著自己的助手,問道,“你說那天去偷保險箱的人帶著帽子和口罩,跑得又快,所以你們沒看清長相。那麽身形呢?對方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你們都看見了嗎?”


    正在吃麵包的助手,聽到徐敬武的問話,趕緊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他努力迴憶那晚的情形。


    “個子不算高,瘦瘦小小的……”助手迴憶了一下,然後說道,“應該是個女人。”


    怕自己記不太清楚了,助手又迴頭問其他手下,“你們看清楚了沒?是男的,還是女的?”


    “應該是個女人吧,身材不像是個男的,動作也很輕巧。”他們紛紛迴答道。


    女人?偷走他的u盤的,是個女人……


    不,不對!那晚藍桑明明跟他在酒店房間裏,怎麽可能分身去偷他的保險箱!


    可是,仔細迴想一下那晚的情景。在藍桑去上洗手間之後,她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不怎麽說話,但是那種眼神很風塵,不像之前的藍桑。當時,徐敬武還以為是藍桑喝醉了,又心急著跟她去房間,並沒怎麽在意。現在迴想起來,確實很古怪。


    突然,徐敬武想到什麽,手掌握緊了拳頭。


    早在很久以前,徐敬武就聽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易容術,能把人化妝成另一個人,而且看不出瑕疵。徐敬武以前並不相信會有人懂這種高超的技藝,可是現在,他懷疑了。


    “老謝,再幫我去查件事情。”徐敬武在老謝耳邊多了幾句。


    老謝雖然聽得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在記下下次過來時需要帶的東西後,老謝準備離開了。


    “這是什麽?”在離開前,老謝突然注意到房間角落裏有一大灘已經幹涸的血漬。他剛才隻顧著向徐敬武匯報情況,沒有留意這裏。


    “昨天有個笨蛋來這邊遠足爬山,發現了我們。”其中一個手下說,“沒辦法,我們隻能把他幹掉了。”


    “你們把他殺了?”老謝驚恐地睜大眼睛,也看了看徐敬武。


    在這個時候殺人,並不是明智的舉動。


    徐敬武知道老謝的意思,但人都已經殺了,況且當時的情況,確實不容那個人跑掉。


    “不用擔心,他們都處理好了。”徐敬武淡淡地說,“人被埋在不會被發現的地方,而且手機在這裏沒信號,短時間不會有人找到這裏來的。你隻要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就好了。”


    “好的,老大。”事已至此,老謝知道多說無益,還是趕緊離開,去辦徐敬武吩咐的事情。


    ————————————————————————————————


    “在看什麽?”


    在莫修推開房間門的時候,藍桑正坐在書桌前,看著電腦。


    似乎在他進去之前,她緊蹙著眉。不過這一刻,她又舒展開了。


    在移動鼠標的時候,對莫修展開了微笑。


    “沒什麽,無聊就上網看看。”


    莫修走過去,把對他來說小小的她抱在懷裏,整個地從皮座椅上抱了起來。然後自己坐下,把她又放在了自己身上。


    “對不起,這兩天有點忙。”莫修嗅著她發上好聞的味道,輕聲說著,“等忙完手裏的事情,我就帶你去那個小島,開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藍桑張了張嘴,停頓了一會,還是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乖女孩!”莫修貼著她的發,在她額上深深地親吻了一下。


    他知道,現在他們是在一起了,又迴到從前的關係。不是兄妹,而是*。


    可是,有陰霾一直籠罩著他們。她的陰鬱,她的沉默寡言,她總是安靜地待在房間裏,哪裏都不去……


    去那個小島就好了,隻要去隻有他們的地方就好了。莫修不停地這樣對自己說。


    可,有時,越是著急的事情,就越是不能順利。


    修羅社的手下已經發現徐敬武的行蹤了。他們曾經躲在一個偏僻的舊樓裏。


    其實警察搜查過那個地方,卻忽略了地下酒窖。等莫修的人迴頭再搜查時,他們已經聽到風聲溜走了。


    但是,至少說明徐敬武那夥人至今還停留在x區,躲藏在某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莫修當然要等把徐敬武抓到再離開。


    想到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開始他們真正眷侶的生活,莫修覺得有些焦慮。


    而這份焦慮也隻有她才能撫平。


    不再滿足於這樣的親吻,他的唇開始往下,捕捉到她的嫣紅……


    他的大掌也已經探進她的衣內,開始油走……


    “阿修……”


    在他的手指碰到她胸、衣的時候,藍桑抓住了他的胳膊,微微地用力,表示抗拒。


    莫修僵了一秒,終於還是放下了手,又替她整理好衣服。


    他知道,她還是介意。即便她接受了他們現在的關係,也接受了他的“糾纏”,可是不再那麽如火如荼,不再那麽不分日夜。


    沒關係,給她時間。時間和習慣,總能戰勝一切。就像他的堅定不移一樣,她終有一天,也會堅定不移。


    笑了笑,莫修隻是摟著她,沒說什麽,也沒再做什麽。


    【對不起……】


    心裏默默地說著,藍桑伸手,抱住了他的頭,下巴埋進他濃密的發裏。


    “阿修……”她的聲音很輕也很低,好像需要鼓起全部的勇氣,“關於孩子的問題……我是說,你不是想要孩子嗎,可是我們……”


    她有點語無倫次,也有點不知所措。


    “想要孩子,我們可以領養啊。”莫修知道這是她最難以跨越的痛,他沒有讓她說完,一臉不在意地笑著,“想要幾個都可以。”


    其實,這何嚐不是莫修心裏的痛。近親結合,這便意味著他們不能擁有健康的寶寶。與其對著一個無法健康的孩子,痛苦一生,不如不要。他也絕不會讓孩子成為他和藍桑在一起的阻礙。


    他要他的愛情,誰也無法阻止和改變!


    藍桑一怔。


    然後,她輕笑著,看著莫修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莫修輕晃著懷裏的她,好像她就是他的孩子。


    ——————————————————————————————


    深夜。


    在聽到莫修均勻熟睡的唿吸聲後,藍桑睜開了眼睛。


    深深地看了身邊的莫修一眼,她輕輕地掀開被子,輕輕地走下了*,走到了飄窗的位置,凝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


    在坐下來的時候,她也不由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非常輕柔,非常小心。


    因為這裏麵有一個珍貴的寶寶。


    雖然他是不被祝福的,可能是不健康的,但依然是她最最珍貴的寶寶!


    她,懷孕了。懷上了莫修的孩子。


    迴過頭,看著那個在*上熟睡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她的……哥哥,藍桑的眼底,情不自禁地濕潤了。


    發現例假遲遲沒來。


    懷揣著強烈不安的心,藍桑早上悄悄地去了藥店,悄悄地買來了試孕棒。


    當看到驗孕棒上出現兩條紅杠時,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喜悅,還是該悲哀。這應該是在莫修去郎霆烈那邊之前的那次。因為之後,他都帶了套。他不再想她懷孕了。


    這一整天,她都在網上查詢近親結合生育孩子的事情。


    她抱著僥幸的心理,希望能找到更多的機率,來告訴她,她肚子裏的孩子會是健康的。


    可是,結果與期望相差太遠。


    當莫修走進房間時,她正在看一則關於癡呆兒童的消息,因為父母是近親。


    莫修不會想要這個孩子的。


    她試探過。可他連話都不讓她說完,他隻是說他們可以領養。


    她知道他的想法。一個不健康的孩子,會是他們一輩子的陰影……


    可是,她想要這個孩子。


    不管他是不是健康的,不管他的未來如何,她都想要他。


    這是一個母親的天性。更何況,這曾經是他們所共同期待過的寶貝……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也許,在孩子和莫修之中,她隻能選擇一個……


    ————————————————————————————


    “趙媽。”


    在趙媽整理房間的時候,坐在飄窗上的藍桑對她輕喚了一句。


    “嗯,藍小姐,怎麽了?”趙媽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看藍桑,親切地笑。


    “您有幾個孩子?他們都過得好嗎?”藍桑笑了笑,輕聲問道。


    “我有兩個女兒。”一提到孩子,趙媽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了,“一個已經結婚了,一個還在念書。其實在懷第二個的時候,我和我那口子都想過要拿掉她,因為她來得太意外。我們兩個人都需要工作,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要一個孩子。”


    “後來呢?”藍桑一顫,緊緊地看著趙媽,開口的聲音也多了一絲顫抖,“你們怎麽決定留下她了?”


    趙媽抬頭看藍桑,笑著說,“因為這畢竟是一條生命啊,更何況還是我們的親生骨肉。為了留下她,我當時辭掉了工作。雖然那時候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可我們到現在都還慶幸當時的決定。我家小妹非常可愛,是全家人的開心果。”


    生命……親身骨肉……


    聽著趙媽說的話,藍桑低下頭,雙手又不由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藍小姐,你沒事吧?”藍桑忽變的神色,讓趙媽不由擔心地問道,“你的臉色很不好。”


    “……我沒事。”藍桑抬起頭,眼底劃過一道堅定的光芒。


    她走下飄窗,來到趙媽麵前,笑著說,“趙媽,我們一起煮一壺花茶喝吧。您上次煮的那個,我很喜歡。”


    “是嗎?”被藍桑誇讚手藝,趙媽笑嗬嗬地說,“好啊,我去準備。”


    煮好花茶,趙媽樂嗬嗬地端到了樓上。


    和藍桑兩個人,一邊喝著花茶,一邊聊家常。


    可是,聊著聊著,趙媽覺得自己突然很困,困得排山倒海壓製不住似的。


    “不好……意思,藍小姐,我想去睡一會……”


    話還沒說完,趙媽在藤椅上睡著了。


    “對不起,趙媽。”藍桑看著已經熟睡的趙媽,輕輕地說了一句。


    藍桑把趙媽放在了*上,蓋好了被子,就好像往常她躺著的一樣。


    然後,她打開了自己的梳妝盒。


    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鏡子裏倒映出來的,不再是藍桑的臉孔,而是趙媽那張帶著皺紋的中年婦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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