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宥赫往那邊看去,果然看到了出現在門口的郎霆逸。


    他迴頭,正好看到尹南歌笑容僵硬的臉。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神情,對樸宥赫不在意地聳聳肩,表示她期待他的表現,也表示她對郎霆逸的不屑。


    看到了尹南歌,也看到了樸宥赫,郎霆逸往賭桌的方向走過來,身後跟著四個身材高大的保鏢。


    他一身正裝的西服,即使麵色憔悴,也還是那麽帥氣英朗。


    他終於還是來了。


    她終於還是沒能阻止他。


    她知道警局的門關不住他,她想要封閉的是他的心,讓他不再前往,可他還是來了……


    隻是,才兩天不見,他又消瘦了不少……


    心不可抑止地疼痛,在濃妝豔抹的偽裝下,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她怕自己在開口時,低啞哽痛的嗓音會泄露她的疼痛……


    她很美。


    素顏的她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而盛妝的她,有著萬人莫及的冷豔。


    怎樣都是迷人,怎樣都讓他迷醉,愛到了卑微。


    在被警察帶進警車,看著她關上大門時,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死了。


    心死了。再也跳動不了了。因為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再也無法跳動了。


    他甚至打算自暴自棄。她不是想讓他被抓嗎,不是想看他活著痛苦嗎,那他就讓自己一直一直待在拘留所裏,待在這個和心一樣暗無天日的地方!


    當警察問他話的時候,他一聲不吭。


    當律師前來幫他的時候,他也一聲不吭。


    直到郎霆烈得到消息,連夜趕了過來,提醒他兩天後的那場賭局。


    雖然是在公海上,但郵輪上的消息已經通過某些渠道散播開來。一些黑市賭場也在醞釀,準備在郎霆逸與樸宥赫的賭局上大賺一把。消息靈通的郎霆逸,當然也聽到了一二。


    原本是擔心郎霆逸的安全,可在警察局看到頹廢的郎霆逸後,郎霆烈更加擔心他的意誌力,便想到用賭局的事情來刺激他,讓他趕緊振作起來。


    而此刻,郎霆烈也混跡在賭場的賓客之中,關注著這邊的情況,暗中保護自己的大哥。


    迎著尹南歌冷淡依舊的視線,郎霆逸咬咬牙,收迴目光,在樸宥赫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顯然她也同意了樸宥赫近乎荒唐的提議,甘願成為這場賭局的籌碼。


    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能分心,不能去想別的事情。


    他來到這裏,隻為一件事。贏了這場賭局,帶走尹南歌!


    不管怎樣,先把她從這裏帶走再說!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郎霆逸優雅地交疊了大長腿,淡淡地說。


    “沒關係,時間剛剛好。”樸宥赫輕挑著唇角,“我們開始吧。郎總,玩梭哈如何?”


    “可以。”郎霆逸又說了一句,“我們一局定勝負。”


    “痛快!”樸宥赫笑意更深,對站在尹南歌旁邊的荷官點點頭,說,“發牌吧。”


    荷官拿出一副嶄新的撲克,在向雙方明示後,開始洗牌,遊戲正式開始。


    所有的觀眾也都聚精會神地看著賭桌上的每一個動作。


    ……


    五張撲克全部發完。


    擺在樸宥赫麵前的,除了那張底牌,其餘四張分別為紅桃q,紅桃a,黑桃q,梅花q。


    而擺在郎霆逸麵前的,除了那張底牌,其餘四張分別是方塊j,黑桃j,黑桃3,紅桃j。


    兩家都是頂好的牌。就牌麵上來看,樸宥赫已經占了絕對的優勢。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他們的底牌。


    這也是決定尹南歌是去是留的兩張底牌。


    所有的看客都緊張地摒住了唿吸,可賭桌上的兩個男人,依然神色不變,隻是微微地,都蹙了蹙眉,都凝住了眸光。


    靜靜地看著賭桌上的兩副牌,樸宥赫先開口了。


    “開牌吧,郎總。總要見勝負的。”


    郎霆逸收迴交叉的雙手,深諳的眼眸閃了閃,說,“我也是這麽想的。”


    “先開我的吧。”樸宥赫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夾住最後的底牌,把它翻過來,對著郎霆逸,也對著圍坐在周圍的看客。


    “黑桃a!”


    周圍的人一陣驚唿!


    樸宥赫拿到的是“富爾豪斯”,也就是“三條”加一副“對子”,而且數字也都是較大的,幾乎勝券在握了!


    現在就要看郎霆逸的底牌了。


    郎霆逸的牌顯然不是同花順。如果要贏了樸宥赫的“富爾豪斯”,他就隻能是“四條”。那張底牌也隻能是梅花j。


    在看到樸宥赫手裏的牌,在眾人發出驚唿的時候,郎霆逸微蹙的眉頭鬆開了,一抹笑不由地浮了上來。


    “這是我的底牌。”郎霆逸一邊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拿起了自己的底牌,亮在樸宥赫麵前,“梅花j。”


    “真的是梅花j!”


    “郎霆逸的是四條!”


    “天啊,怎麽是郎霆逸贏了!怎麽可能!”


    ……


    結局太出乎意料,看客們也都紛紛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郎霆逸亮出來的底牌。


    “不好意思,樸社長,我贏了。”說話間,郎霆逸已經走到賭桌那端,拉住尹南歌的胳膊,“按照約定,我要帶走她!”


    尹南歌看看郎霆逸,又看看樸宥赫。


    她和那些看客一樣,對這樣的結果,都有些驚呆。


    雖然樸宥赫不是什麽戰無不勝的“賭聖”,但他畢竟是經營賭場的,又是這裏的東道主,他完全有能力控製這場賭局,能決定勝負。他以前也不是沒這麽做過。


    可是今天,這一場關乎他自己的賭局,他為什麽就輸了?


    這是他對自己的試探嗎?還是他在暗中盤算著什麽?……


    不管怎樣,尹南歌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從這裏離開。否則,所有苦心的計劃都要泡湯了!


    “不好意思,郎總。”


    自己那麽想緊緊牽住的手,此時卻要那麽用力地掙開,還要更加用力地推開他,尹南歌這一句不禁微微地顫抖了……


    她清了清嗓子,好像隻是剛才太過訝異了,重新冷冷地看著他,“你是贏了,但我不會跟你走。我可不是什麽籌碼,任你們賭來賭去的。今晚我坐在這裏,不過隻是一個看客。”


    “南歌,這可不是兒戲!我贏了,你必須跟我走!”郎霆逸招招手,跟他前來的幾個保鏢立刻圍了過來。


    他肯同意郎霆烈的建議,隨身帶這麽多保鏢,就是想到了尹南歌會拒絕,也是為了能夠順利地帶走她!


    因為這場賭局,他勢在必得,他也一定會贏!


    誰都不知道,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拉斯維加斯救過一個會高超千術的人。為了報答他,那個人教給了他千術的精髓。郎霆逸隻是覺得好玩所以學了,但從未用過,因為他對賭局,從來都是願賭服輸。


    隻有今天,隻有這一次。為了尹南歌,為了必須的“贏”,他第一次違背自己的原則,第一次用了千術!


    “郎總,不要這麽緊張嘛。”一直沉默的樸宥赫,知道自己該說話了。


    他對手下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開始清場,讓賭場裏的看客離開。


    等到大廳裏安靜下來,隻有他們為數不多的一些人時,樸宥赫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郎霆逸麵前。


    “我不是會食言的人,今天這場賭局確實是你贏了,你確實可以帶走尹南歌。”


    “樸宥赫!”這一句,是尹南歌帶著憤怒的低吼聲,好像她真是一個被自己戀人背叛的女人。


    “親愛的,你也不要這麽著急嗎,我又沒說是你。”樸宥赫怡然自得地揚眉。


    “什麽意思?”郎霆逸擰眉,心裏隱隱的開始不安。


    “郎總,我說過,你贏了就能從我身邊帶走尹南歌。可是我身邊的尹南歌,不止這一個啊。”樸宥赫輕笑著,迴頭,對大廳的那邊打了個響指。


    那邊的一扇門打開了,一個女人走了出來,走進大家的視線,也一直走到樸宥赫麵前。


    “樸社長。”年輕女人對樸宥赫恭敬地點頭。


    “告訴這位先生,你叫什麽名字?”樸宥赫眼底盡是玩味。


    年輕女人轉身,看著郎霆逸,一字一頓地迴答,“我的名字叫尹南歌。”


    該死!這個樸宥赫竟然敢如此擺他一道!竟然敢如此戲弄他!


    看到尹南歌一閃而過的同樣驚愕眼神,郎霆逸明白,原來樸宥赫從頭到尾都已經準備了這場好戲等著他。不管他是輸還是贏,他都無法帶走尹南歌!


    “樸宥赫,你找死!”郎霆逸怒吼一句,身邊帶來的保鏢紛紛掏出了手槍,對準了樸宥赫和他手下的人。


    在他們拔槍的那一瞬間,樸宥赫的人也都紛紛拿出了手槍,對準了郎霆逸他們!


    “郎總,你這樣做就不對了。”樸宥赫拉起尹南歌的手,在郎霆逸麵前輕吻了一下,斜睨著他,“我不是已經給你一個尹南歌了嗎?你帶著她離開這裏就好了,何必要對我動槍。”


    “樸宥赫,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尹南歌是誰!今天若是不讓我帶走她,我就血洗你的賭場!”郎霆逸盯著他輕吻尹南歌手背的動作,眼底嗜血的光越來越濃,雙眼都通紅了!


    “我的賭場也不是第一次見血了,我不介意多來一次。不過,見誰的血就不一定了。”樸宥赫看似輕笑的神情也越來越狠戾。


    現在拿槍對著郎霆逸的手下有七個。七把對四把,怎麽看都是他樸宥赫的勝算大。而且通過監控器看到這一幕的手下,大概也正在下樓往這邊跑來。


    郎霆逸也太自不量力了吧,竟然想在他的賭場要他的命!


    短暫的時間裏,各自的目光都在流轉。


    而尹南歌,那隻沒有被樸宥赫拉住的手,在悄悄地靠近自己的腰部……


    她的腰間別了一把微型手槍。她今天特意穿了褲裝就是為了更好地隱藏好這把手槍,為了應對突發的情況。


    不管她的任務是什麽,不管會有什麽後果,她絕對不會讓郎霆逸遭遇生命危險!她已經時刻準備好,隻要樸宥赫有動作,她手槍裏的第一顆子彈就要打進他的腦袋!


    “對!我也覺得,見誰的血是不一定的事情。”


    話落音,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五六個男人迅速又包圍了樸宥赫一幹人。


    狼頭!


    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麵孔,尹南歌猛地一怔。


    她沒想到郎霆烈竟然也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她也放心下來。有郎霆烈和wolf的保鏢們在,郎霆逸的勝算又多了幾成。


    而且孟凡派來守在賭場裏的人,看到郎霆逸的出現,也一定會及時匯報。雖然這是m國,孟凡不能在這裏調動他的人,但他會聯係這邊的大使館。作為官方代表的郎霆逸“失蹤”,大使館得到他行蹤的線索,一定會派人找到這裏!和上次一樣,現在隻要拖延時間就好!


    看到眼前和郎霆逸有七分相似的男人,樸宥赫當然能想到這是誰。


    “郎氏兄弟都來了,這陣仗可不小啊。”樸宥赫麵對指著自己的幾把槍,倒是沒有懼色,眼底的森冷濃了幾分,“本來隻是想擺個不輸人的架勢,不想真的明刀明槍。可這時候我若是讓手下人放下槍,豈不是我樸宥赫認慫了。”


    他話說完,手下人的槍更堅定地對準了郎霆逸。


    “南歌!”這個時候,郎霆烈的目光越過樸宥赫,落在他身邊的尹南歌身上,低喊著她的名字。


    現在是什麽情形,郎霆烈當然心中有數。這裏畢竟是樸宥赫的地盤,雖然此時是自己的人占了優勢,但是很快,樸宥赫其他的手下就會趕到這裏,重新把他們兄弟倆包圍起來。如果真的真槍實彈地幹起來,也一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很難全身而退。


    解鈴還須係鈴人。今天發生的事情都是因為尹南歌而起的,也隻能由她解決。


    “南歌,跟大哥走吧。這裏的生活不適合你,我也不相信你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跟我們迴去吧,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狼頭,我確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所以念在我們幾年的友情上,我還是叫你一聲狼頭,還是把你當朋友。但是,對於一個我不愛又不相信的男人,我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跟他走的理由。”尹南歌看郎霆烈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點,又轉頭看著樸宥赫。


    尹南歌說,“看在我的麵子上,今天能否放他們一馬。不管郎霆逸與我有什麽恩怨,郎霆烈也都還算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落下無情無義的名聲。”


    “你是我的女人,我當然可以給你麵子,”樸宥赫斜睨了郎霆逸一眼,“不過那也要看他們是不是願意自己走出去。”


    他的女人!


    這幾個字讓郎霆逸再次握緊了拳頭,從身邊保鏢手裏拿過一把槍,對準了樸宥赫,狠戾喊道,“樸宥赫,我要殺了你!”


    “大哥,冷靜點!”


    “郎霆逸!”


    在郎霆烈迅猛地拉住郎霆逸,緊緊地握著他手裏的槍的時候,尹南歌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不知道是太過憤怒,還是太過緊張。


    而她的喊聲也讓郎霆逸有了片刻的呆愣,讓郎霆烈拿下他手裏那把“衝動”的槍,又把他推到幾個保鏢中間,更好地保護起來。


    “郎霆逸,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我們的緣分隻有這麽一點點而已。緣分盡了,再強求也是無用。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誰說我們的緣分隻是如此的!”郎霆逸低吼著,從口袋裏拿出錢夾,在尹南歌麵前打開它,又取了一個東西出來對著她,讓她看清楚,“知道這是什麽嗎?知道這是誰嗎?”


    尹南歌的臉色變了變。


    郎霆逸拿在手裏,讓她看的,正是她以前看過的那副素描。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在這時候讓她看這個,為什麽要問她這是誰……


    “這是你,尹南歌!我畫的這個女孩是你!”郎霆逸低吼的聲音也在顫抖,壓抑著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波濤洶湧。原本是想等把她帶迴去之後,再告訴她的,可是現在,他等不了了,他要讓她知道,他們的緣分是天注定!


    “十七歲那年我去過z市軍區觀看你們的聯歡會,在操場上看到了一個女孩的背影,我畫了下來。在你離開後,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迷戀的和後來深愛的,都是同一個你。南歌,我們的緣分不是隻有一點點,而是全部,是所有,是我的信仰。這樣的我,都還不能讓你迴來嗎?”


    尹南歌劇烈一顫。


    這樣的顫栗她克製不住,在所有人麵前,她那麽動容地顫抖了……


    因為不隻是驚訝。


    曾經讓她惶恐、忐忑,讓她傷心、痛苦的關於他的秘密,竟然會是如此,沒人會知道她此時的心情……


    原來,他的心裏,一直一直,都隻有她,這是怎樣一種命定的緣分!


    這一刻,她想要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裏……想要抱住他,在他懷裏盡情哭泣又盡情歡笑……


    所有的偽裝都在這一刻融化,用她猝不及防的姿態,融化這顆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在偽裝的麵孔……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郎霆逸,樸宥赫,都在看著她。可徹底震驚的她,怎麽也不能從那張素描上挪開視線,怎麽也不能重塑之前的冷漠……


    噔噔噔,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樸宥赫的其他手下人來了。十幾個拿槍的人又把郎霆逸他們包圍住了,裏裏外外的,一層又一層。


    她知道,樸宥赫輕易不會在自己的地盤動手,招惹事端。這是這麽多年他能油走在法律邊緣,一次次從警察手裏溜走的原則之一。


    可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不顧一切撲向郎霆逸會麵對什麽後果。且不說“黑鷹”那邊的殘局沒法收拾,就說現在,知道被自己愚弄和利用的樸宥赫會讓他們全身而退嗎?激怒這個頑劣的男人,很可能他會血洗自己的賭場,誰都別想活!


    提起一口氣,尹南歌忽然伸手,從郎霆逸手裏抽走了那張素描。


    “打火機。”她對樸宥赫伸出了掌心。


    “南歌!”想到她可能做的事情,郎霆逸驚恐地睜大眼睛,想要往那邊撲去,卻被身邊的保鏢牢牢地圍著。


    樸宥赫也看著那副素描。


    他沒想到郎霆逸與尹南歌之間竟還有如此淵源。連他都覺得有些動容了,怎麽尹南歌還能如此決絕。畢竟是相愛一場的人,父親的死也是郎霆逸的誤殺。若是尹南歌在此時能表現出猶豫或是不忍,他覺得還說得通。可她此時的反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首席保鏢,柔心噬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風吹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風吹過並收藏首席保鏢,柔心噬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