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驚叫劃破寂靜的深夜,而那個躺在床上睡覺的女子,也忽然坐立起來,大口地喘息著。


    心跳好快,也好痛,痛得她不得不捂緊了胸口,不得不蜷縮起了身體。


    重新去愛……


    說得簡單。這顆殘缺的心,怨恨的心,如何重新去愛,重新開始……


    抱緊了身體,劇烈的喘息聲漸漸變成了絕望的低泣,在皎潔的月光下,在不遠處傳來的隱隱的海浪聲中,一直到天亮……


    ————————————————


    這是一個臨海的小城市。


    城市不算大,也不算太繁華,但該有的都有。比如大街小巷,比如紙醉金迷。


    你可以在這裏覓著一處幽靜的好地方,沉澱心情。也可以在這裏找到霓虹深處,能讓人暫忘靈魂的燈紅酒綠。


    夜幕降臨。商業區各色的霓虹燈亮起,有商場,有茶樓,還有酒吧、夜店。


    這家五星級酒店的酒吧當然是熱鬧的。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做著蠅營狗苟的事。


    一個年輕的男人拿了一杯酒,從吧台往角落的雅座走去。


    “小姐,一個人?”


    他坐下,看著那個在不停喝酒的短發女子。


    他已經觀察她很久了。遠遠看去,已經足夠特別。現在走近了看,更是覺得驚豔。


    真是個特別的美人兒!她跟酒吧夜店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樣,是那種冷豔的性感,卻又帶著青澀的純。尤其是此時的她,被酒精熏得兩頰泛紅,閃著迷離之光的黑眸煙視媚行,極為誘人。


    男人不由地滾動了一下喉結。


    “小姐,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見女人沒有說話,男人又說了一句,有點急切。


    女人還是沉默,男人已經坐了下去。不拒絕,就是同意,常泡夜店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


    “幹杯!”男人拿著自己的酒杯,對著女人手裏的,輕輕碰了一下,一飲而盡,閃著精光的眼斜睨著她的一舉一動。


    女人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同樣的一飲而盡。


    這個女人酒量很好啊!


    男人看到桌上已經空了兩個洋酒酒瓶了,可女人的樣子還隻是微醉,怕是再喝上一瓶也沒問題。


    男人更覺得心癢難耐了。來這裏,除了和朋友聚會,就是找一也情。而像他和她,這樣隻身來酒吧的,自然最適合一也情。


    比起那些一喝就倒的女人,他更喜歡這種。酒精會讓她奔放熱情,瘋狂一整夜!


    看女人的樣子,好像是有傷心事,是在借酒消愁。這樣更好,她會喝得更多,而他,也可以期待更多。


    想到這,男人叫來服務生,“再拿一瓶酒,算我的。”


    女人沒看他,卻是冷冷地一笑,笑得男人的心都酥了。


    “還喝嗎?”男人試探地看她,“我陪你。”


    女人沒說話,隻是把酒杯往他麵前推過去。


    這是示意他倒酒!


    男人欣喜地打開服務生拿來的酒,給她倒上滿滿的一杯。借著把酒杯遞給她的機會,男人也往她的方向挪去,坐在了女人的身邊。


    “幹杯。”男人又碰了她的酒杯,原本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手,不知不覺往她身上移去,似有似無地搭在她穿著一件黑色開衫的肩膀上。


    女人的身體微微一怔,似乎有點僵硬,卻還是在幾秒後鬆弛了下去。


    她仰頭把酒杯裏的酒喝下。


    放下酒杯,看男人又在倒酒,女人開口了,聲音冷冷的,也懶懶的。


    “你喜歡我嗎?”


    男人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麽直接。


    當然,他是老手了,對這種買醉的女人有自己的方法。


    “我當然喜歡你了。”男人再靠近一點,故意沙啞了聲音,聽上去磁性you惑,“你很特別。”


    “既然喜歡我,表現給我看,”女人漆黑的眼睛在燈光下竟泛著紫色的光,不知道是誰在you惑誰,“讓我知道你究竟有多喜歡我。”


    這女人比他想象得奔放啊!今晚必定是逍魂的一夜!


    男人笑著,大掌摟住她的香肩,湊到她耳邊的唇,曖昧地問,“你想要我怎麽表現,我都依你。”


    女人也笑了,揚起唇角,微眯的眼睛卻流露著最深的痛,“吻我。喜歡我,就吻我。”


    果然奔放!她主動要他吻他,還毫不避諱這裏來來往往的人!


    男人笑得更加得意,長指勾起她微微低下的頭,看著她,低語道,“這是我的榮幸。”


    他的臉在靠近,他的氣息也在靠近……


    惡心,很惡心,胃裏翻騰著酒精,心裏翻騰著厭惡!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什麽時候下賤到要讓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來吻自己!


    可她就是想,想知道被人喜歡是什麽滋味,想嚐嚐被喜歡自己的人吻是什麽滋味……


    她要瘋了!日日夜夜地被折磨著,真的快要瘋了!


    親眼看到被炸的蔣甦,親耳聽到他說的那些話,知道他是gay,知道他愛的人是郎霆烈,知道他為他的愛情付出了什麽、做過什麽,也知道了自己對他,意味著什麽……


    能不瘋嗎!這是她的初戀,這是她的深情,可到了最後,他竟然說他愛的是男人。不隻是不愛,是連一點點喜歡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是女人!


    她寧可蔣甦喜歡的人是費芷柔,寧可是他變了心、移情別戀,也寧可他隻是不想讓自己傷心所以才接受了她,而不是為了掩飾他其實是gay的事情!


    到了現在,這算什麽!她尹南歌對蔣甦,到底算什麽!即便他真的努力過,可這種事情努力就能改變嗎!


    那些他給自己的吻,那些總是輕輕觸碰的吻,在他吻她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倒胃口,是不是在拚命地忍著,卻還是要裝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難怪他一直不碰自己,難怪他總說什麽要留到新婚之夜,因為他是排斥她的,從心理到身體,都在排斥她!而她,卻一直是個傻瓜,一個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傻瓜!


    她想恨的,想徹頭徹尾地恨這個大騙子!


    可是,看他愛得那麽隱忍,那麽痛苦,看他被炸得鮮血淋漓,她恨不起來……


    即便這樣傷心欲絕,她還是希望他能活著,能活下來……


    愛不得,恨不了,她已經站在瘋癲的懸崖邊上。她不忍心折磨別人,隻能折磨自己……


    不要!她不要想這些!她隻想要被人喜歡,被人愛,不管對方是誰,她要感覺一次,要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會被別人愛的女人!


    不想看到這張越來越靠近的厭惡的臉,尹南歌幹脆閉上了眼睛……


    忽然,她感覺到一股異常的氣浪,兇猛狠戾地撲過來!


    倏地睜開眼時,尹南歌看到剛剛在湊向自己的男人竟倒在了對麵的沙發上,而把他扔過去的人,竟然是……郎霆逸!


    他怎麽在這!


    雖然有些醉,但尹南歌的意識是清醒的,也看清楚了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眼底浮著盛怒的男人。


    “你在幹什麽!”


    郎霆逸喘著粗氣,大聲地喊著,幾乎要震破了她的耳膜。


    “你想幹什麽!”那個男人已經站起了身,衝到郎霆逸和尹南歌之間,一副被搶了食的樣子,瞪起了眼睛,“隨便打人,你有病吧!”


    “滾!”郎霆逸揪起那個男人的衣領,把他往後用力甩去,像是甩掉一隻令人惡心的蒼蠅!


    “你……”男人還想掙紮撲過來,卻已經被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兩個黑衣男架住了胳膊,也捂上了嘴,往酒吧外麵拖去。


    周圍的氣氛有短暫的安靜,跳舞的、喝酒的,都在看著這個有異常動靜的雅座。看到一個男人被人拖了出去,又看到另一個異常高大又異常英俊的男人,就那麽黑沉著臉,站在一個女人麵前,靜靜地看她,微微握緊的拳頭表示他此刻隱忍的怒氣。


    怕招來是非,看熱鬧的觀眾很快又各自喧鬧起來。


    隻有那個角落,還是靜靜的。


    女人低垂下不再驚愕的臉,而男人還是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不就是想被吻,想知道男女之吻是什麽感覺,這都很難嗎?


    沒有看那個被拖走的男人一眼,也沒有再看郎霆逸,尹南歌苦澀地笑了笑,又拿起了麵前的酒杯。


    她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別人,不管郎霆逸為何出現在這裏,也不管他要對那個男人怎樣,都無所謂。


    她隻想喝,隻想喝醉……也許在喝醉以後的夢裏,就像曾經一樣,她能感覺到一個熱切的深深的吻……


    “尹南歌,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郎霆逸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酒杯,氣惱又心疼地低吼著。


    他在找她,找她好幾天了!


    從那天爆炸後沒多久,尹南歌就不見了。


    郎霆烈每天都在醫院陪著重傷不醒的蔣甦,什麽都沒說。隻是從費芷柔那裏知道,似乎是有歹徒襲擊他們,蔣甦救了他們,自己卻被炸傷了。


    郎霆逸不信。這種話用來應付歐沛芝、容雅她們可以,要讓他相信太牽強了。郎霆烈明明對容雅說,帶著費芷柔出去約會了,怎麽會到了那麽偏僻的郊外,還是在廢舊的工廠裏。說是有歹徒,可現場一點搏鬥痕跡或是其他人的蹤影都沒有,隻有郎霆烈、費芷柔、蔣甦和尹南歌四個人。


    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沉默不語,一個失去了蹤影。唯一一個說的,卻不是實情。


    隱隱的,郎霆逸察覺到什麽,猜測是不是蔣甦為了費芷柔……


    他不敢去相信,也不敢去多猜。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尹南歌。


    蔣甦被炸成重傷,可那麽愛他的尹南歌卻在這時候不見了。


    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在逃避,逃避蔣甦的生死,也在逃避她無法承受的感情痛苦。


    她是一個被愛傷透心的女人。自己深愛的男人,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如此瘋狂,她怎麽受得了!


    要找她不算太難,也不是太容易。


    尹南歌沒有坐飛機,也沒有坐火車,她是自己開車出去的。


    她開出去很遠,直到在距離z市非常遠的一個海邊城市停了下來。


    得到她在這邊酒店入住的信息,郎霆逸搭最早一班飛機趕了過來。


    來到酒店,她不在房間。郎霆逸動用關係查看酒店附近的監控視頻,知道她並沒有出去,而是來到了酒店的酒吧,連忙趕了過來。


    他那樣擔心她,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看到一個男人正要親吻她的唇。


    她不是隨便的女人,她是尹南歌啊!即便是她喝酒了,也不應該做出這種事!


    她是在自暴自棄嗎,還是想要報複,報複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


    如果他晚來幾秒,那個惡心的男人是不是就要吻上她的唇了!


    想到這,郎霆逸的心更緊更痛地縮成一團,如同他握緊的拳。


    “你走開,我不需要你管我。”尹南歌淡淡地說,沒去理會被郎霆逸拿走的酒杯,反倒直接拿起了酒瓶。


    “啪”的一聲!酒瓶直接被郎霆逸一巴掌拍到了地上,很結實地彈了幾下,沒有碎裂,但酒都灑出來了。潑到了沙發上,也流了一地。


    “尹南歌,你瘋了嗎!你要喝到什麽時候,你想喝成什麽樣子!”不再低吼了,郎霆逸怒瞪起眼睛,氣惱她這樣踐踏自己。


    “別管我!”尹南歌騰地站起來,也大喊地著,“我說過,別管我!”


    說著,她用力推開郎霆逸,往酒吧中心的位置衝去。


    那裏正在跳舞。酒吧的舞女郎正在中心的圓形舞台上,跟著dj的舞曲,跳著*性感的舞。


    舞台下圍著也在跳舞的男男女女。男人們更加關注台上的景象,看著那些女郎奧凸有致的性感身材在狂熱舞動。


    尹南歌走到了人群裏。


    郎霆逸以為她是要去跳舞發泄,這總比喝酒好。他緊跟了幾步,卻沒有去阻止她。直到看到她忽然一躍而上,邁上了中心舞台。


    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一瞬的呆愣,動作也緩慢下來,看著這個突然跳上台的短發美女。


    “別停啊,跳舞,我們一起跳!”尹南歌笑著,眼睛迷離地睜著,對著台下在看她的男人說,“你們喜歡什麽樣的?這樣的嗎?”


    說著,她竟然脫下了鞋,光腳踩在舞台上,還脫下了身上那件針織開衫。


    “好!”


    “漂亮!”


    “哈哈哈,繼續脫!”


    ……


    一時間,男人們的呐喊聲、口哨聲此起彼伏,甚至蓋過了酒吧的音樂聲。他們喊著,尖叫著,都目光灼灼地看著台上那個隻穿著一件黑色吊帶背心的短發女人在性感熱舞。


    論穿著,她不及那幾個舞女郎的貼身短裙性感。但那裸露的雪白手臂,勻稱筆直的長腿,纖細的腰肢,已經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眼光。這是最清純最簡單的性感,比任何一種刻意都更具you惑力。


    論容貌,素顏的她沒有酒吧裏女人常見的明豔,但那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那立體精致的臉龐輪廓,在酒吧燈光的照射下,已經是最美的妝容,無需再加任何的點綴。


    台下的男人被她的奔放刺激了,蜂擁著,也想上台,卻忽然闖進來一股強勁的風,差點要把他們給撞到。等他們定神看向台上時,那個短發女郎已經被一個男人用西裝包裹住了。


    “尹南歌,你瘋夠了沒有!”郎霆逸咬牙切齒地吼。


    她舞得很美,很迷人,不再是那個清冷的保鏢,而是一個嫵媚得不能再嫵媚的女人,一個迷人又醉人的妖精般的女人。當她光著潔白的腳,當她脫下衣裳,當那似有似無的眼神從他身上掃過時,郎霆逸覺得自己都快要炸了!


    她是他的!他想要她成為他的!


    他愛她的笑,她的不笑,愛她往日的清冷,她現在的奔放,愛她常有的冷靜,她少見的嫵媚……都愛!她的每一麵,他都愛!


    想到台下的男人也都和自己一樣,在癡癡地看著,郎霆逸飛奔上跳上舞台,脫下自己的西裝緊緊地裹住她!


    她是他的!不管曾經她屬於誰,以後她隻能是他的!這份感情他不會再隱忍,也無需再隱忍!


    如果她愛,他欣喜若狂。如果她不愛,他也絕不放手!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膚隻能給他看,她每一秒的媚態,也隻能給他看!


    “別管我,我說過別管我!你知道我需要什麽嗎?誰都不知道我需要什麽!你們也給不了我想要的!”


    她想要愛,沒人能給她。


    現在她隻想喝醉,隻想放縱,為何又有人來煩她!


    討厭,討厭,都討厭!她討厭這個世界,討厭所有人!


    失控地哭喊,尹南歌再次用力地推開了郎霆逸,從台上跳下去,也往酒吧外麵衝去。


    “南歌!”


    郎霆逸喊著,撿起尹南歌脫下的鞋,也跟著跑了出去。


    外麵在下雨,瓢潑大雨。


    尹南歌跑得很快,已經跑到了雨中,光著腳,隻穿著那件單薄的吊帶背心。


    初春的雨很涼,很冷,光著跑的腳也很痛,即便是喝了酒,即便是微醉,這份寒意,這份疼痛,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


    那就冷吧,那就痛吧,反正這些都比不上心裏的傷,她不在乎,都不在乎了。她隻想這樣跑著,跑到世界的盡頭,花光所有的力氣,也許變成了灰,也許化成了沫,可以忘記自己是如此可笑、如此可悲的尹南歌……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地拉住了她。而那股慣性,也讓她無措地跌進一個和自己同樣濕透的懷抱。


    還是郎霆逸。


    怎麽還是郎霆逸!


    “放開我!”尹南歌在他懷裏掙紮。


    前麵兩次都被她推開了,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給她推開的機會,雙臂鋼鐵般緊緊地桎梏著她。


    “不放,我絕不放!”


    “為什麽!為什麽要來管我,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來管我!”尹南歌掙脫不開,擰緊眉,看著他,看著他掛滿雨水的臉龐,“我想要愛,你知道嗎?我想要有人真真切切地愛我,你知道嗎?為什麽要攔著我,為什麽不讓我尋找自己想要的!”


    “那樣是愛嗎,尹南歌!剛才那樣的是愛嗎!你真的瘋了嗎!”她說的話讓郎霆逸瞬間氣紅了雙眼,怒瞪著她,甚至抱痛了她,兩具濕透的身體幾乎鑲嵌在了一起。


    “對,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尹南歌的眼睛也紅透了,布滿水痕的臉上,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淚,她用力地喊著,“你說那不是,那你告訴我,什麽是愛,愛是什麽!我可以去哪裏找,我還能不能找到!郎霆逸,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終於聽到她喚他的名字,卻是這樣的情形,這樣的悲切無助。


    “我告訴你,尹南歌,”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地看她,心痛讓他的聲音沙啞了,“愛在這裏,在我心裏……尹南歌,我愛你。”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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