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大家還什麽都沒反應過來,隻看見一把小刀忽地被踢到了牆角,撞擊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而這一聲,這一幕,終於讓他們反應到剛才郎霆烈想做的是什麽,全都嚇得發抖!


    “狼頭,你瘋了嗎!你怎麽可以輕生!”尹南歌氣喘籲籲地站在郎霆烈的麵前,眼眶都紅了。


    她剛才一直都站在病房門口,看到形勢不對趕緊衝了過來。而這一刻,要不是她及時的一記飛腿,那把小刀一定已經狠狠地紮進了郎霆烈的脖子。憑他的狠戾和力道,必定當場斃命!


    自從那天讓郎霆烈知道真相以後,尹南歌一直在關注他的行蹤。得知費芷柔出了車禍,被送往這邊的市中心醫院以後,她也飛快地趕了過來。


    她沒想到費芷柔會出車禍,也害怕郎霆烈一時衝動會做出什麽令人震驚的事情。本該與人商量的,可是莫修在準備珠寶展覽的事情,雷玄又在保護郎霆逸,蔣甦……


    蔣甦迴了總部。若他知道郎霆烈出了事情必定會趕過來,可是,現在他們倆的關係似乎有點微妙,再加上費芷柔也在這裏,尹南歌不知道該不該說。權衡之下,隻有自己先跟過來。


    尹南歌來到這家醫院時,費芷柔的手術已經成功完成了。可她就是沒醒。


    而從那時起,郎霆烈就一直待在費芷柔的病房裏,不吃不喝不睡地看著。


    很擔心,又無能為力,尹南歌隻能守在病房外麵,守著病房裏的兩個人。


    早知道會發生這樣一幕,她是不是不應該找出那些人,挖出那些事,是不是不應該讓郎霆烈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他做錯了?……如果不是她多事,雖然他們兩個都會痛苦地活著,但至少還能活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生死未卜,一個生不如死……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迷茫,不安,內疚,尹南歌也片刻不離地坐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的人。


    “你別管我!”郎霆烈狂吼著,因為激動,鮮血更多地從他脖子上被劃開的流出來,觸目驚心地流淌著。


    尹南歌那一踢,雖然踢飛了小刀,沒讓它被紮進郎霆烈的脖子。可他的動作很快,刀鋒還是不留情地在他脖子上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若是再深入一分,怕是會割開頸動脈!


    “誰都別管我!”看著周圍的醫生要過來給他治療傷口,郎霆烈緊抱著費芷柔,又嘶吼了一句。


    他手邊再沒有可以一次讓自己斃命的利器了,更何況尹南歌在這裏,她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那麽,就讓血這樣繼續流吧,痛痛快快地流吧,把他的生命流幹為止!


    為了讓血流得更快更多更猛,郎霆烈甚至用手狠狠去撕扯脖子上的傷口,讓傷口更深更大!


    鮮血果然流淌得更歡了,汩汩地染紅了他衣領,也流到了被他抱在懷裏的費芷柔的額上,順著臉頰,染紅了她的臉……


    “小柔,對不起,對不起,弄髒你的臉了,我給你擦……”剛剛還狂吼的聲音瞬間輕柔下來,溫柔的,抱歉的,小心翼翼的,郎霆烈伸手去擦拭她臉頰上的血,卻不想他已經滿是鮮血的手,把她那張蒼白的臉越擦越“髒”,擦得哪裏都是鮮紅的血……


    他的癲狂,他的瘋魔,他的悲傷,還有他的柔情,讓在場的人都震撼了,都無法動彈地僵立在那裏!


    “快,準備麻醉劑給我!”尹南歌壓低聲音對站在旁邊的吳教授說。


    隻有尹南歌還保持著冷靜和清醒。雖然她也受到極大的衝擊力,也被震撼得胸口都要碎掉了,但她清楚,現在時間就是生命!


    已經有一個沒了生息,她不能再看著郎霆烈在自己麵前倒下去!


    他脖子上的傷口原本並不大,可在他狠狠撕裂以後,大概傷到了動脈,所以才會那樣兇猛地流血!若再不製止他瘋狂的行為,那真會流幹他的血!


    可是,憑郎霆烈的身手,隻要是他不想讓人靠近,根本沒人做得到。更何況,現在房間裏的醫護人員都是文弱書生,哪裏能與他抗衡!


    也隻有她了。


    她隻能賭一把。郎霆烈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而且他好像也有傷在身,動作肯定比以往遲緩不少,隻要她速度夠快,應該可以把麻醉劑推進他的體內,讓他昏迷過去。


    “快,給她!”吳教授懂了尹南歌的意思,趕緊低聲吩咐身後的護士,說話的聲音抑製不住顫抖。


    這可是堂堂郎氏二少,若真是在這裏發生了三長兩短,別說他自己了,就是整個醫院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尹南歌把手伸到背後,悄悄接過護士遞來的針管,握在手裏。


    此時的郎霆烈正專注地看著懷裏的費芷柔,癡傻了一般,沒有注意到尹南歌的動作和神情。


    就是現在!尹南歌緊張地眯起黑眸。她知道這是唯一一次機會,若郎霆烈發現並且躲避開,那就再沒有機會了。而且他現在已經失了心智,說不定還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隻有現在了!


    尹南歌握緊針管,找準自己要紮下的位置,正要揚手撲過去……


    突然,有人驚叫了一下。


    “她動了!”


    這一聲驚叫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房間裏聽著特別清晰。


    所有的人都看著那個驚叫的年輕醫生。


    郎霆烈也抬起了頭。


    糟糕,現在不行!尹南歌急急刹出手裏的動作,把麻醉針重新藏在了身後。


    “她動了,真的動了!”


    年輕醫生驚喜地喊著,這次聲音比剛才大了很多很多。他甚至跳了起來,眼裏含著淚。


    仿佛是在響應他,剛剛還靜止無聲的監控器,忽然又發出了聲音。


    “嘀——嘀——嘀——”


    ……


    這一次不是急促頻繁的,也不是長到讓人絕望的,而是不快不慢,一種有力的聲音,讓人欣喜的聲音!


    對郎霆烈來說,這更是天籟之音!


    她的心跳又開始了,她的生命迴來了……她,活過來了!


    “快,郎總,讓我給費小姐檢查!”


    吳教授沒有遲疑,看著已經恢複聲音的監控器,急忙對郎霆烈說。


    他話音剛落,郎霆烈已經把費芷柔小心地放平在病*上,自己又飛快地站到一邊。他動作幅度很大,又很快,刺激血流得更多,滴落在雪白的*單上,看著像是一條血紅的河!


    “狼頭,你得趕快止血!”


    看著重新顯示生命特征的監控器,尹南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握在手裏的麻醉劑依舊藏著,不敢放鬆。


    “不用理我!先管她!”郎霆烈靠牆站立著。大量的獻血,幾天的熬夜,受傷的身體,再加上此刻又大量的流血,他已經搖搖欲墜,整個人幾乎都要牆壁給予支撐,卻還是咬牙堅持著。


    她活,他便活。


    她死,他生無可戀!


    看郎霆烈越發蒼白的臉色,額頭上也在滲著不正常的冷汗,尹南歌知道這時候,若是她“強攻”,他必定不是自己的對手。


    可是,看他凝視著費芷柔時,那樣專注、期盼又決絕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等待醫生的答複,想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她安然無恙的消息!


    這是一個男人最深沉的願望!


    既然愛得如此深刻,當初又何必那樣傷害……


    於心不忍,尹南歌慢慢鬆開了緊握著注射器的手,和他一樣,凝視著病*上的費芷柔。


    此刻,惟願她平安。


    她好,郎霆烈才會好。


    她若不好,即使自己攔住了現在,也擋不住以後!


    “嘀——嘀——嘀——”


    費芷柔的脈搏一直正常的跳動。


    待檢查結束後,吳教授也終於略微放鬆了神情,“這一關熬過去,暫時沒有危險了。”


    暫時?隻是暫時嗎?……


    尹南歌睜大眼睛,又略微驚慌地看著郎霆烈,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又要失控。


    可他卻是極輕地揚起了嘴角。


    不管是不是暫時,至少這一次她挺過來了,那麽堅強地又挺過來了……


    小柔,別怕,不管是多少次,我都會一直陪著你,陪你熬過一關又一關,直到你醒來,直到你康複……


    “麻煩幫我包紮一下。”


    這一次,是郎霆烈主動要求的。


    病房裏的醫生和護士都愣了一下,看著他,似乎還沒從他剛才瘋狂的舉止裏清醒過來。


    “快啊!”尹南歌一邊催促,一邊已經拿起護士剛送過來的止血藥,嫻熟地清理傷口,又飛快地灑上藥粉。


    迴過神的醫生和護士也趕緊過來幫忙,很快給郎霆烈包紮上脖子上的傷口。


    “狼頭,去休息會,我替你在這裏守著。”尹南歌看著這個幾天之內像是蒼老了十歲的男人,心酸得哽咽了。


    “沒事,我自己在這裏陪她,她需要我。”說完,原本注視著費芷柔的郎霆烈抬起頭,看著尹南歌,微微點頭,“謝謝你,南歌。”


    然後他又低下頭去,緊握著費芷柔的手,臉頰貼著她的掌心。


    昏迷的人不知道,但活著的人徹骨地體會著。比起死亡,這樣的煎熬更痛苦,更折磨,生不如死。


    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麵臨毀滅……這樣的承受,又怎能好過死亡!


    轉眸,轉去浮上的淚水,尹南歌跟在醫生後麵走出了病房。


    她聽見身後傳來隱隱的呢喃聲。雖然聽不清楚,但也能知道那是郎霆烈在傾訴,在懺悔,他滿腔的愛戀,還有悔恨。


    他們都知道,那些話,郎霆烈隻想說給費芷柔聽,他們都不忍打擾。


    門輕輕關上。不知道下一刻,這個房間裏升起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


    睜開眼,正好對上夕陽的餘暉,從窗戶外斜斜地照射進來。


    這是傍晚了……


    郎霆烈一下驚坐了起來。


    他竟然睡著了!他竟然這麽不中用地讓自己睡著了!


    環視了下周圍,郎霆烈皺起眉頭,飛快地下了*。


    這不是費芷柔的病房。


    可他之前明明是坐在她身邊的,即便是扛不住睡了過去,也應該是在她旁邊,怎麽會躺在一個陌生的病房裏!


    一定是南歌!他說的話,那些醫生都不敢違背,可是南歌不會。一定是她讓工作人員把他抬到這裏來的。


    隻是他埋怨自己,竟然會睡得這麽沉,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定也是南歌讓人對他用了適當的麻醉藥劑。因為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又被重新整理過,上身也多了幾塊應該是治療肋骨骨折的藥膏,而這些他也毫無知覺。


    走出病房,郎霆烈發現自己的位置離費芷柔的病房並不遠。


    他喘息著,猛跑了幾步,到了費芷柔的病房門口。


    他愣住了!


    原本應該安靜的病房,此時裏麵站滿了人,治療費芷柔的整個醫療團隊都在!


    怎麽了!在他睡著的時候發生什麽了!


    難道……


    “小柔!”


    伴隨著胸口撕裂的劇痛,一聲巨吼衝出了口,郎霆烈閃電般撲進病房,甚至一路推到了好幾個人。


    而當他來到病*前時,他倏地呆立在那!


    “小柔……”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驚喜,不敢相信幾個小時前還毫無聲息躺在這裏的人,竟然……竟然夢境般睜開了她那雙漂亮的黑眸!


    “小柔!”


    一秒的呆立,他更快地蹲在*邊,緊握著費芷柔的手。而他下蹲的姿勢卑微著,更像是跪在她麵前一般。


    費芷柔顫了一下,從他掌心裏抽迴自己的手,沒有看他,隻是抬頭,對站在旁邊的吳教授說,“能讓他離開嗎?”


    從生死線迴來,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離開,甚至連看一眼都沒有……


    她已經討厭他,已經恨透了他,是不是……


    想起那天她不顧一切要跑開的樣子,剛剛還因為喜悅脹滿的心瞬間又收緊了,抽痛了……


    “郎總……”


    看郎霆烈還是坐在那不動,凝視著視線一直望向外麵的費芷柔,吳教授不由地喚了句。


    這些天,郎霆烈對這個女人的感情他們都看在眼裏,都為之震撼。隻是,感情的轟轟烈烈,不代表就能擁有一份幸福。作為醫生,他管不了病人的情感,隻能負責他們的身體。而此刻,費芷柔需要的,就是靜心和安寧。


    就在郎霆烈出現的前十幾分鍾,費芷柔毫無征兆地忽然醒了。這幾乎是個奇跡!吳教授也終於放下了心,這代表她終於徹底地從鬼門關熬過來了。


    再看一眼始終毫無表情的費芷柔,郎霆烈知道她現在需要檢查,需要安靜,他隻能站起來,無聲地退到角落裏。


    站在那,他的視線依舊分寸未移地凝滯在她身上。


    即使他走開,她的目光還是執著地望著窗外。當醫生問她痛不痛,是否哪裏不舒服,有什麽異樣感覺的時候,她也隻是點頭或者搖頭,沒有說話。


    被車撞到在地麵上翻滾時,她的額角擦傷了,頭上纏著雪白的紗布,一張小臉就和那紗布一樣,是煞白的。


    至少,她活過來了,雖然傷痕累累,她還是活過來了!


    雖然討厭他,恨他,不願看他,可她活過來了!


    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能讓他喜悅!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能讓他感恩!


    握緊拳,咬緊牙,郎霆烈拚命壓抑著自己欣喜激動得想要大喊的衝動!


    “費小姐,你現在的情況比較穩定,隻要配合我們好好治療,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檢查完畢,吳教授微笑著對費芷柔說。


    費芷柔點頭,收迴目光,對吳教授微微揚了唇角,又垂下眸去。


    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即使現在看上去虛弱又無力,也還是能讓人發現裏麵蘊藏的魅力,不同一般的魅力。


    難怪郎總會為她傾倒,會為她瘋魔,比性感更魅惑,比嫵媚更嬌美,堅強又勇敢,這樣的女人足以站在郎氏的身邊,站在世界的巔峰!


    “費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


    吳教授轉身,看到還靠在牆根不動的郎霆烈,想了想,還是說道,“郎總,你暫時和我們一起……”


    “我知道,我不會打擾她的。”郎霆烈低沉地說,“你們出去吧。”


    “狼頭。”在一邊的尹南歌也不放心,擔心郎霆烈在這時候心急地想去懺悔,讓費芷柔情緒激動。


    “我沒事,隻想在她身邊陪著。”郎霆烈看了一眼尹南歌,示意地點點頭,“你也出去吧。”


    他眼底有翻騰的喜悅,語氣卻很平靜。


    尹南歌終於確定此時的他已經恢複了理智,轉身和醫生他們走了出去。


    剛剛還熱鬧的病房,一下子鴉雀無聲了。


    陪護的護士,看了看郎霆烈,又看了看費芷柔,感覺到空氣裏的微動的不知名的氣流,便輕輕拉上簾子,將自己隔離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了。


    輕輕走過去,輕輕挪過椅子,又輕輕坐了下去。


    沒有說話,郎霆烈直接抓住她的手,窩在自己大大的掌心裏。這次,他用了點力氣,任她掙紮了幾次,都無法掙脫,也就放棄了。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而她偏過頭,看著與他相反的某一處,不再動了。


    她不明白,是他說不相信她,是他說要結束,是他說一刀兩斷,是他說讓她離開他的世界,不要再糾纏!


    可為什麽,她走了,他又尋來。她跑,他又追。就連死亡,他都要苦苦相纏,一聲聲唿喊,讓她無法離開這個痛苦的世界,讓她無法前往那個安寧的天堂,讓她不得安寧,為什麽!


    在那個隱隱記得的夢境裏,在那團迷霧之後,她看到的是他,渾身染血的他!是他把她拉了迴來!


    終究是心裏放不下他吧……可這份愛太沉重了,太冤屈了,她愛不起了……


    過了很久,病房裏還是很安靜,安靜得像是空無一人。


    護士還以為他們都睡著了,從簾布後探出頭來,看見一個在凝視,一個在發呆,趕緊又躲了迴去。


    這像是一場博弈。


    郎霆烈雙手捧著她的,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已經偏過去的側臉。


    而費芷柔也一直沒看他,除了偶爾的眨眼睛,平靜得連睫毛的顫抖都沒有。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她累了。


    雖然在抗拒,在漠視,但她能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有千言萬語的目光,似乎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對她說。


    可無論是什麽,她都不想聽,都不要聽。


    她真的累了,隨他想怎樣吧……


    依然是剛才避開他的姿勢,隻是這時,她緩緩閉上眼睛,將他完全關在了自己的感官外麵。就連那隻被他握住的手,被他漸漸暖熱的手,都被她屏蔽掉,感覺不到了……


    看她閉上眼睛,他的睫毛顫了顫,卻是眸光依舊。


    現在的她不能激動,不能受刺激,縱使心中有炙熱的愛戀,痛徹的懺悔,他也不能訴說。


    沒事,再等等……她都活過來了,他有什麽不能去等待,有什麽不能去煎熬的……


    一整夜,他就那樣凝視了她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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