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的痛隻有當事人知道。可在別人看來,這是多麽火熱的吻,多麽*的一對。


    這樣如火如荼的一幕也映在了站在門口,神色倉皇的女人眼中。


    “萱萱……許學長……”


    費芷柔呆呆地站在酒吧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看著他們在擁吻,看著他們緊緊的不舍分離的身影。門柱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身影,卻遮不住她眼裏的晶瑩在黑暗中發著亮光。


    無以複加的心痛和震驚,已經讓她瞬間變成了化石,僵在那,慘白著臉,說不出話,也動不了身體,就連盛滿眼眶的淚水也流不下來……


    妹妹和許學長……他們兩個在一起,在接吻……他們相愛了嗎……他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妹妹,一個是她喜歡的男人,她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看費若萱緊緊教纏在許承鈺頸脖上的雙臂,看許承鈺扣緊她腦袋不留一絲縫隙地親吻,費芷柔知道再去計較那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眼前這一幕已經給了她最真實最不容置疑的答案。她的妹妹跟自己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不管曾經對自己有過什麽暗示,不管是不是她會錯了意,他都已經跟妹妹在一起了……


    上天對她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她一直以為許承鈺是喜歡自己的,一直把他當作自己衝向未知未來的支撐,也一直隱忍著心裏的悸動,隻為他們能有一個更加穩定的將來。


    原來,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她在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許承鈺邀請她來生日會,也許隻是為了試探費若萱,又或者,是他們二人利用她來做煙霧彈,避開費楚雄的注意。


    也許,從她認識許承鈺到現在,從費若萱認識許承鈺到現在,還有許多個也許,她不知道的也許……


    “三小姐。”


    一隻溫熱的大掌拉住她細白的手臂,就像火焰融化冰山一樣,終於讓她動了一下。


    有人在叫她?是誰?……


    她無意識地轉過頭,視線沒有焦距地投向聲音的來源處。那人的輪廓落進了她的黑眸,她卻認不出,也想不起,因為視線早已經模糊了,意識也早已經混沌了。


    那人的身影微微一晃,之前被他擋住的街燈忽地照射過來,刺中了她的眼睛,長睫毛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眼淚就那麽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下來,像是天邊劃過的一顆流星,璀璨之後是隕落,美麗又悲傷……


    看著這滴滑落的淚,又看看酒吧裏被暈黃燈光照著的兩個渾然忘我的人,郎霆烈握緊了拳,黑眸裏的光是複雜的。


    他高興。雖然不知道費若萱用了什麽方法降服了許承鈺,但顯然頭號情敵已經被摧毀了,而且再也走不進費芷柔的靈魂。


    他也不高興。因為她在為另一個男人哭,因為她在痛苦在悲傷。不管為誰,不管為什麽,他都不想見到她悲傷流淚,哪怕是為了他。


    “三小姐,”幾不可聞地歎口氣,黑眸裏盛滿濃濃的憐惜,郎霆烈不著痕跡地攬過她,讓她離開酒吧門口,不被人發現,“我們迴去吧。”


    迴去?迴哪?那個冰冷的囚籠嗎?……


    對,她還是要迴去的,哪怕以後的生活暗淡無光,她也還是要迴去,那裏還有媽媽。就算妹妹搶走自己喜歡的男人,她也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她們就是她的希望,唯一的希望了……


    “我們迴去。”費芷柔呆呆地看著前麵,沒有再迴頭看一眼。


    “狼頭,我開車送你們迴去吧。”負責費若萱安全的兩個保鏢一直佇立在酒吧門口,看到郎霆烈又開始流血的胳膊,有些擔心,忍不住提議道。


    “沒關係,我送三小姐迴去就行。”郎霆烈看了看已經邁上街道的費芷柔,對兩個保鏢低沉說道,“別讓裏麵的人知道我們來過。”


    “好的,狼頭。”保鏢點頭應允。


    郎霆烈長腿一邁,快走了幾步,很快追上了步履茫然遲緩的費芷柔。


    走到了停在街邊的車邊,郎霆烈打開車門,等著費芷柔坐上去。她卻徑直朝前走了,眼神依舊是呆滯的,陷在某個世界裏,拔不出來……


    在下雨。雖然不大,但細細密密的雨絲落下,也還是能打濕衣裳。


    是強行拉她上車,還是……


    眉心一蹙,郎霆烈從後尾箱拿出一把雨傘,關上車門,迅速跟了上去。


    她在左,他在右。


    她在傘下茫然地走著,他在傘下深情地凝視。


    她覺得腳下的路好長,就像她要麵對的人生一樣,沒有希望所以走得艱辛。


    可他覺得腳下的路還可以再長些,因為和她相處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又倉促,今夜他想要好好陪伴她。哪怕雨點漸漸浸濕了他未被遮住的右臂,哪怕會有傷口感染發炎的危險,也不及伴她左右的一分一秒。


    雖然一路,她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一個字,甚至連看都未看一眼,郎霆烈卻是濃濃的滿足。因為這是他們在一起時間最久的一次,沒有人打擾的一次,隻有靜靜的夜,細細的雨,柔柔的光。


    雖然看她為別人難過的樣子難免讓他神傷,但郎霆烈知道她在努力清空這段感情。她剛才的表情已經告訴他,她不會去跟自己的妹妹搶一個男人。她退出了,讓步了,成全了,最後也會祝福。


    看她這樣為妹妹取舍,就像她曾經可以為妹妹不顧一切一樣,比起曾經的感動和震驚,現在的郎霆烈多了一份心痛和不安。如果那個男人是他呢,難道他也要眼睜睜地等著自己被舍掉嗎!……


    不,能被舍棄的感情不是他要的!他要的,從來都是百分百,是嵌入她骨髓和血液,連接整個生命的愛戀!


    那樣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輕易就動搖的情感注定會失敗。不管是她太愛自己的妹妹,還是她對許承鈺傾注的情感不過爾爾,他該高興,而她,也該慶幸。


    這樣的夜,對費芷柔來說是痛苦的無聲的結束。對郎霆烈來說,卻是充滿期待的開始。


    雨還在下,沒有變大,也沒有停過。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也走了很遠,沒有停歇過。看看她依舊茫然呆滯的側臉,郎霆烈雖然心疼,也沒有出聲製止她的步伐。


    她需要的是忘記,忘記一段情。而他能做的,就是保護,陪伴在她身邊。


    那就這麽一直走下去吧,不管到明天,還是到盡頭,他傾力相伴……


    忽然,身邊的身影軟了一下,整個人毫無征兆地往下倒去。


    “芷柔!”


    一聲低喊,在她倒地前,一雙溫暖的臂膀已經牢牢地抱緊了她……


    ——————————————————————


    在頭痛欲裂中醒來,費芷柔睜開眼睛,發現已經躺在了自己的臥室裏。


    “姐姐!”


    熟悉的聲音傳來,費芷柔不由顫了一下,緩緩地轉過頭,看到費若萱那張擔憂的小臉。


    “姐姐,你終於醒了!”費若萱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嗓音裏也是濃濃的鼻腔,好像哭過。


    “萱萱……”


    看到妹妹的第一眼時,她和許承鈺親吻的那一幕就立刻彈跳出來,讓她不可抑製地疼痛,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自己的妹妹。


    費芷柔迴過頭,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怎麽了?”


    “姐姐,你發高燒,已經昏迷一天*了,今天早上才剛剛退一點。”費若萱伸出手,在費芷柔的額頭上摸了摸,神情稍微舒緩了點,“還好,沒有再升上來。姐姐,你現在覺得怎樣?”


    昏迷了一天*?一向身體好的她居然病得這麽嚴重!


    “還好,就是頭疼得厲害……我是怎麽病倒的?”費芷柔靠著枕頭,手指在酸疼的太陽穴上揉著。她隻記得自己從酒吧門口離開,之後的怎麽也想不起來。


    “好像是淋了雨。我也不大清楚,那天我迴來得晚,隻知道是郎組長把已經暈過去的你抱迴了家……”說到這,費若萱忽然停了下來,視線閃躲著,低垂下去,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她小女人的嬌羞。


    費芷柔艱難地喘了口氣。她知道妹妹為什麽停了下來,也知道有些問題永遠逃避不了……妹妹的幸福不也是她一直努力和守護的嗎……


    “我去叫媽媽,她很擔心你,昨晚一直守到大半夜。看到你醒來,她一定會放心的。”幾秒的沉默後,費若萱忽然站起來,臉上的笑有幾許尷尬和逃避的意味。


    “別去叫媽媽了,她肯定累了,讓她多睡會。”費芷柔喚住要離開的妹妹,剛剛還迷茫的眼神平靜堅定了下來,就像溪流匯成了湖水,不會再改變流動的方向。


    “萱萱,你坐在這,姐姐有話問你。”


    費若萱愣了愣。費芷柔鮮少用這種嚴肅認真的語氣對她說話。


    她轉過身,看到費芷柔蒼白卻溫柔的笑臉,忽然心虛地不敢靠前。事實上,在聽到費芷柔高燒昏倒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自責內疚不已。雖然不清楚姐姐是如何病倒的,但那場“飯局”她知道實情卻沒說,等姐姐迴來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覺得自己是有責任的。更何況,在姐姐生病昏迷的時候,她已經成功地搶走了許承鈺。


    趁人之危,又奪人所愛。對秉性不壞的費若萱來說,這並不是心安理得的事情。隻是,她已經邁出了這一步,已經失落了一顆少女的心,她已經沒辦法再迴頭。


    “怎麽了,姐姐?……你想說什麽?”


    因為心虛,所以費若萱直覺地認為姐姐說的,必定與許承鈺有關,或者與那晚有關。她不知道姐姐了解多少,又會說些什麽,隻能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先坐下。


    “萱萱,我們姐妹倆已經很久沒聊天談心了吧。”看著妹妹因為陪護自己變得憔悴的臉,費芷柔更是下定了決心,微笑道,“你都已經這麽大了,能不能告訴姐姐,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人?”


    “姐姐,我……”費若萱看看費芷柔,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怕姐姐傷心,還是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生勝利被奪走。


    “沒關係,萱萱,告訴姐姐,隻要是你喜歡的人,姐姐一定支持你。”費芷柔忍著心裏的痛,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費若萱,想要聽到妹妹最真實的答案。


    她要確定妹妹喜歡的人。隻有親耳聽到她才能真正死心……如果那人真是許承鈺,如果那晚不是誤會,她會做到成全和祝福。


    “姐姐,”費若萱深吸一口氣,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我有喜歡的人,他是……許承鈺,許學長。”


    果然是!


    她不該心存一絲希望的,希望那不過是誤會……那麽善良單純的萱萱,怎麽會跟自己不喜歡的人接吻……


    費芷柔瞥過臉,假裝翻動了一下自己的被褥。她不想讓費若萱看到眼底傾瀉而出、無法掩藏的痛苦,還是努力保持著微笑。


    “許……許學長挺好的,他呢?他是不是也喜歡你?”費芷柔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對妹妹投去鼓勵的眼神,可她還不敢抬頭,不敢確定自己的眼底是徹徹底底的喜悅。她隻是匆匆看了妹妹一眼,又去翻動另一邊的被褥,似乎想要把自己虛弱的身體包裹得更加嚴實些。


    “嗯……”剛答應道,費若萱便覺得自己這一句應得太沒底氣,又說道,“對不起,姐姐,我一直沒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你。其實,我最近早出,沒有和你一起上學,都是去了許學長那裏……我不知道這段感情到底能不能有結果,爸爸他肯定不會同意的。而且因為許學長要出國的事情,我們倆吵了一架,他連生日會都不讓我去,我以為我們會分手,所以……”


    說著說著,費若萱開始抽泣,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這讓費芷柔心都揪起來的眼淚,其實半真半假。


    真,是因為費若萱確實害怕許承鈺會出國,會離開她。假,是因為這些話裏有太多的謊言,她隻能用眼淚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和愧疚。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天許承鈺對費若萱要去生日會的事有淡淡的抗拒。而他們在酒吧裏擁吻,大概是和好了,卻又傷離別……


    “萱萱,不需要對姐姐道歉,姐姐明白。”費芷柔從身邊抽出紙巾,替妹妹擦拭掉眼淚。


    其實,她又何嚐不是掩藏心事,隱瞞著心底的感情,不敢告訴任何人。隻是妹妹比自己幸運,她最終得到了許承鈺的心,得到了一段真摯的感情。


    “姐姐,姐姐,”費若萱忽然拉住費芷柔的手,哭聲更大了,“既然你已經都知道了,就幫幫我吧!許學長的父母非要他出國深造,許學長喜歡我,可他也不想讓父母傷心,所以猶豫不決。姐姐,我不想他出國,不想和他分開,我真的好喜歡他……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感情還不夠穩定,如果他走了,到了國外,肯定會被別的女孩搶走的。而且,你也知道爸爸,等過幾年,他也一定會逼我嫁給不喜歡的人……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幫幫我,隻有你能幫我了!”


    看著痛哭流涕、茫然無措的妹妹,費芷柔就好像看到在心底不停掙紮、不停流淚的另一個自己,心痛地把妹妹緊緊摟在懷裏,晶瑩的淚水也滑落下來。


    “萱萱,別怕!姐姐會幫你的,哪怕豁出一切也一定會幫你!”此時的費芷柔已經再沒有隱隱的嫉妒和惋惜,隻有想要保護、嗬護妹妹的決心和勇氣。既然那份幸福已經不會屬於她,那她就全心全意守護妹妹的幸福!


    “姐姐……”


    得到了費芷柔的承諾,費若萱像是找到了依靠,哭泣的聲音小了下去,伸出手同樣緊緊地抱著費芷柔。那雙淚水未幹的眼睛此時閃爍著瞬息萬變的光芒,勝利的,狡黠的,得意的,也有淺淺的負疚。


    她知道費芷柔會幫她,會讓她,無論什麽。這是她能贏過費芷柔的唯一法寶。雖然勝之不武,但她不在乎,她隻在乎是否贏!而且這關係到她一生的幸福,她必須要贏!


    對不起。


    後半句話,費若萱隻能輕輕地在心裏說了。


    這時,有人敲門,很急促的節奏。


    “四小姐!”


    是傭人的聲音。


    “什麽事,進來吧。”費若萱擦掉眼淚,從費芷柔的懷裏坐直了身,冷冷的聲音儼然一副千金小姐的樣子。


    費芷柔微微蹙了下眉心,也沒說什麽。


    傭人推門進來,看見費芷柔已經醒來,聲音更加激動了,一臉擔憂。


    “三小姐,你醒過來啦!二太太暈倒了!”


    ————————————————


    “郎先生。”


    一個戴著眼鏡的五十多歲的男人走進奢華的包間,看見已經在裏麵等著的郎霆烈,恭敬地說道。


    “院長,你好,請坐。”郎霆烈淡淡地迴應,似乎習慣了這種恭敬的對待,即便對方是比自己大了一倍的長輩。


    “既然請院長出來,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郎霆烈神情嚴肅,眼睛極黑,看不出情緒,“陸懷秋的情況到底如何?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那夜,剛從醫院出來的費芷柔看到妹妹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相擁的一幕,深受打擊,當街昏迷了。郎霆烈把她抱迴了家,她立刻又發起高燒來。陸懷秋很擔心,一直陪在左右,結果疲憊擔心過度,加重了自己的病情,被送到醫院急救。雖然暫時無大礙,但通過檢查發現陸懷秋的病情已經演化到了亞急性階段,發病期限延長,身體狀況也會越來越差。


    無論是在醫院,還是出院後到家裏,費芷柔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陸懷秋身邊。郎霆烈好幾天沒看見費芷柔的身影,擔心不已,找個理由上樓,去了陸懷秋的房間,這才看到費芷柔那張憔悴至極的臉。


    按說費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不缺錢不缺關係,要治療一個病人,醫院自當竭盡全力。可郎霆烈不想讓自己置身事外,不想眼見她如此焦慮傷心,不管怎樣,他想為她做點什麽。


    雖然事先已經知道對方要打聽什麽,可親耳聽到,院長還是有點驚訝。作為費家的二太太,費楚雄對陸懷秋的關心程度反而比不上這與費家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人,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大人物。


    “陸懷秋的病情確實不容樂觀。早幾年,她的主治醫生就曾對費先生建議過,讓她盡快做移植肝髒的手術。但費先生並未放在心上,再加上我們醫院一直沒有找到匹配的移植體,所以就耽擱下來。而現在陸懷秋的身體狀況,即使有匹配的肝髒,也沒辦法成功地移植。”院長扶了扶眼鏡,如實地說。


    郎霆烈蹙起眉心,表情凝重下來。


    憑費家的勢力和人脈,若要盡心找匹配的肝髒,肯定早就找到了,不至於等到今天還沒著落。早知道費楚雄為人冷酷無情,可沒想到他對相伴自己多年的女人都能做到這般冷漠。那他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呢?會不會也這般冷漠?


    想起費芷柔對費楚雄那讓人不安的順從感,他的眉心不由蹙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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