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馬騰是真的被嚇到了。


    田豐那可是袁紹的心腹謀士,馬超若是和田豐勾連在一起,那絕對是造反的死罪!


    一想到那日袁氏全族上下人頭滾滾的場景,馬騰的心中便感到陣陣發寒,跪在地上顫聲道:“我馬家對大漢忠心耿耿!我兒孟起對陛下亦是忠心不二,絕無可能背叛啊陛下!”


    “臣願意對列祖列宗起誓!”


    “若我兒孟起背叛陛下,就讓我馬家斷子絕孫,滿門上下皆死無葬身之地!”


    馬騰也是豁出去了,當場賭咒發誓。


    然而在場的眾臣都冷眼以對,心中對此嗤之以鼻——馬家對大漢忠心耿耿,那之前造反的人是誰?


    劉協淡淡說道:“槐裏侯不必驚慌,令郎是否造反,此事眼下還尚未可知。”


    “不過據信中所言,令郎不但暗中與田豐相見,甚至還讓其在軍營之中住下,如此行事著實令朕費解。”


    “朕雖不疑槐裏侯還有令郎對大漢的忠誠,但此事畢竟關係重大,朕也不能輕斷。”


    “所以在朕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槐裏侯還是待在府中為好……衛尉何在?”


    張郃出列道:“臣在!”


    劉協抬眼道:“將槐裏侯送迴家中,派人看管,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府一步。”


    “諾!”


    張郃重重抱拳。


    馬騰聞言想要辯解,但又不知該怎麽解釋,因為馬超的行為確實太像謀反了。


    和田豐見麵還說得過去。


    但留田豐在軍營算什麽?


    最過分的是,做了這些事,居然還不寫奏折稟明天子!


    他和兩個兒子到鄴城本來就是充當質子的,現在馬超做出這種事,他必然會受到牽連。


    軟禁還算是輕的,假如將來馬超真的和田豐勾連造反,那他們父子三人都必死無疑!


    “臣,領旨。”


    盡管馬騰心中萬般不甘、萬般不相信,但此時也隻能接受天子的處置,因為這就是質子的宿命。


    在群臣的目送下,馬騰被羽林衛押送著,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泰安殿,最終消失不見。


    馬騰走後,崔琰搖著頭說道:“涼州賊就是涼州賊,馬家劣跡斑斑,當真是給伏波將軍臉上抹黑!”


    “馬超此人更是反複無常,如今連生父和兄弟都在鄴城為質,他還敢和逆黨勾連,實在是不忠不孝之輩。”


    由於馬家有前科,所以在聽到密信中的內容後,殿內群臣心中都默認馬超可能已經和田豐勾連至一處,甚至打算造反了。


    不然為什麽要和田豐私下見麵?見麵了還不上表天子說明各種情況?


    難道不知道田豐是逆黨嗎!


    劉協說道:“現在討論這些沒有意義,朕不能將希望寄托在馬超忠於漢室上麵,開春之前,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並州一定要拿下!”


    “此咽喉要地不容有失!”


    凡事做最壞的打算是沒錯的,這也是他為什麽堅持要在冬季發兵攻打並州的原因,越早拿下越好。


    總不能寄希望於馬超是個大大的忠臣良將吧?


    “可是陛下。”司馬懿滿含擔憂之色,說道:“最近的天氣越發寒冷了,即便為將士們準備禦寒衣物,怕是也難以抵禦嚴寒。”


    “更何況如今魏郡內湧入了幾十萬百姓,百姓們也同樣需要禦寒的衣物,不然一個冬季下來不知要凍死多少人。”


    冬天賑濟百姓是最難的。


    因為要同時麵對饑餓和嚴寒這兩大敵人,糧食、衣物、住處、柴火等等等等,全都是必需品。


    且不說要給軍隊準備多少保暖衣物才足夠抗寒,假如全力供給軍隊的話,那麽流民百姓們就要凍死不少。


    劉協的迴答異常冷漠,銳利的目光看向司馬懿,“馬超若反,並州若拿不下,那麽整個河北都要暴露在西涼軍的鐵蹄之下!”


    “那些百姓的性命固然重要,但朕不能因這一部分百姓,就置整個河北、乃至於整個天下的百姓而不顧!”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的道理,還需要朕來教你嗎?”


    聲音不大,卻飽含威嚴。


    重重落在司馬懿心頭上。


    司馬懿渾身一顫,隻覺得頭皮發麻、如芒在背,連忙下跪道:“臣一時失言,請陛下恕罪!”


    劉協冷哼一聲,收迴目光。


    他何嚐不知道優先供給軍隊禦寒衣物會導致不少百姓凍死,但這又如何?


    他不能讓辛苦打下來的河北丟失。


    他不能讓那些將士都白白戰死。


    他不能因為婦人之仁,就看著結束亂世、一統天下、讓天下百姓免於戰火的機會從眼前溜走!


    身為帝王,可以仁慈。


    但更要做到冷血!


    因為有些選擇注定是充滿犧牲的,因大失小還是因小失大,他必須得做出抉擇。


    楊彪、崔琰等人聞言,眼中都閃過一絲深深的驚懼,心中對於劉協的敬畏更深了。


    他們之前都覺得劉協對百姓太過寬仁,但現在看來,這位天子才是真正冷血的那位,為了大局能不惜一切代價。


    真正的冷血帝王。


    郭嘉、賈詡兩人對視一眼,都默不作聲。


    他們最了解劉協的為人,不夠狠,不夠冷血。


    身為皇帝,如此性格弊大於利。


    但劉協今天做出的抉擇,讓他們意識到天子悄然無息之間又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感受到大殿內有些沉默和壓抑的氣氛,劉協繼續說道:“眾卿也不必太過擔憂,禦寒衣物之事,朕也有所準備了。”


    “把東西拿上來吧。”


    隨著劉協的一聲令下,兩名羽林衛抬著一口箱子走入大殿,放在地上,然後將其打開。


    殿內眾臣紛紛看向這口箱子,裏麵放著一些衣服。


    但這些衣服並非他們熟悉的任何一種,樣式很奇怪,不像其他衣物那樣是敞開的,而是一體的。


    “這衣服看起來為何如此古怪?”


    伏完打量了半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然後又觸電般地縮了迴來,露出吃驚之色。


    “這什麽麵料,怎麽摸起來這般紮手,一點都不柔順,連最普通的布料都比不上。”


    其他大臣們也湊過來圍觀。


    對著衣服又看又摸。


    劉協笑道:“此為毛衣,乃是用羊毛製作編織而成,保暖效果極佳,諸位愛卿可以穿上試一試。”


    論起防寒保暖,除了棉服、羽絨服之外就隻有毛衣了,這個時代的棉花尚不普及,羽絨服那種奢侈品就更不要提了。


    毛衣無疑是最具性價比的選擇。


    因為毛衣的原材料是羊毛,而羊毛不值錢,在異族那邊花點錢就能收購一大批。


    甄氏早早就囤積了許多羊毛。


    眼前這些毛衣正是他讓甄氏通過紡織機織造出來的成品,他打算以此來充當軍中士卒的保暖衣物。


    “這怎麽穿?”


    楊修拿著一件毛衣,疑惑問道。


    他從來沒穿過這種衣服。


    “看我的。”


    於是一旁的甄氏族老接過來給眾臣演示了一遍,一邊穿一邊說道:“這麽穿就行了,相當簡單,而且十分保暖。”


    “雖然毛衣有些紮人,但隻要裏麵在毛衣裏麵再穿一件裏衣就沒事了。”


    “而且除了毛衣之外,還有毛手套、毛褲、頭套、毛襪子,我甄氏族內已經有不少人都開始穿了,確實非常暖和。”


    甄氏族老就像是推銷員一樣,從箱子裏翻出一件件毛衣和手套、襪子、頭套分發給群臣,並且一一演示給他們看。


    群臣都嚐試著穿戴在身上,很快大殿裏就多出了一群穿著毛衣,戴著手套、頭套的怪人。


    “這……也太醜陋不堪了。”


    崔琰是很注重儀表的,見到穿上毛衣、戴上手套之後那古怪的模樣,不禁露出嫌棄之色。


    劉協瞥了崔琰一眼,並不搭理他,隻是看向一臉激動的張遼,笑問道:“文遠,這些衣服如何?”


    “迴稟陛下,這是好東西啊!”


    張遼對此讚不絕口,興奮地道:“這毛衣和手套、頭套確實暖和,要是軍中士卒人手都能有這麽一套,冬天行軍也不怕!”


    他可不在乎什麽好不好看。


    隻要實用就行了!


    這毛衣、手套、襪子對於軍中士卒來說簡直不要太有用,不但可以讓身軀保暖,甚至還能照顧到手腳!


    劉協點頭道:“這些衣服朕本來打算織造出來後先提供給那些流民,但眼下要優先供給軍隊了。”


    “不過有毛衣在,就不必耗費大量布料給軍中士卒製造保暖衣物,多出來的布料可以分發給流民。”


    如果沒有毛衣的出現,那麽肯定要耗費大量錢財去購買布料、製造保暖衣物,以保證士卒們能穿的暖。


    但錢從何處來?布料從何處來?


    隻能動用各大家族捐獻的錢物,那樣勢必會導致許多流民被餓死凍死!


    不過既然有了毛衣,能采用價格低賤的羊毛作為原材料,就不必動用那批用來賑濟百姓的錢物了。


    雖然說沒有毛衣防寒也會讓不少流民凍死,但劉協已經盡最大努力了。


    “原來如此。”


    賈詡摸著毛衣,眼中精光閃閃,欽佩地對劉協道:“陛下建立紡織工坊,是讓流民進去勞作,製造毛衣。”


    “如此既能給流民提供勞作的機會,又能給軍中士卒們製造保暖衣物,可謂是一舉兩得!”


    他不得不佩服劉協考慮之周到。


    張遼也信心滿滿道:“陛下,有了這些衣物的話,冬季作戰不成問題,進攻並州也完全可行!”


    “那就好。”


    劉協對還穿著一身毛衣毛褲的甄氏族老說道:“盡快將紡織工坊建立起來,讓那些流民全都投入到生產當中。”


    “年關前後朕就要對並州開戰,在此之前,出征士卒每個人都要分到一套保暖衣物。”


    “能做得到嗎?”


    聽到劉協這番話,甄氏族老心中頓時感到一陣壓力,所幸如今勞動力完全夠用,他心中盤算了片刻後,沉聲道:“臣定當竭力而為!”


    進攻並州之事,就這麽敲定了。


    這迴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毛衣的出現,讓原本對進攻並州抱著擔憂之心的群臣,打消了心中的顧慮。


    隻要解決保暖問題,冬季打仗就不是事——要知道他們的敵人可沒有毛衣穿!


    敵無我有,這就是巨大的優勢。


    討論完此事,剩下的問題就是那三萬黑山軍了,這三萬大軍的歸屬也需要安排。


    不過劉協心中已經有人選了。


    他將目光投向呂布,說道:“真定鄉侯已經將黑山軍的兵權交了出來,這三萬黑山軍,就交給溫公統領了。”


    “溫公,莫要讓朕失望。”


    雖然他麾下不缺乏猛將,但能統帥數萬人的將領,隻有呂布、張遼兩人。


    麹義隻適合衝鋒陷陣,最適合他的位置就是先登營。


    張郃是個成長型大將,眼下沒有經曆多少戰爭的洗禮,貿然將三萬大軍交給他,劉協屬實不放心。


    更何況他還要統帥羽林衛。


    而趙雲、黃忠的資曆不足,無法服眾。


    但思來想去後,劉協還是決定把這三萬人交給呂布,畢竟是自家嶽父,而且他也需要進一步提升呂布的威懾力。


    眾臣聞言,紛紛看向呂布。


    眼中都浮現出震驚之色。


    呂布麾下本來就有三萬大軍,雖然有一萬交給了張遼統帥,但依然稱得上是手握重兵!


    現在劉協又將三萬黑山軍都交給了他,那他手上的軍隊已經將近五萬之巨!


    也就是說,呂布一人便統領著劉協麾下八成的兵馬!


    這是何等的信任?


    感受到劉協眼神中蘊含的期盼之意,呂布虎軀一震,當即單膝下跪,沉聲道:“請陛下放心!”


    劉協滿意點頭,然後對楊彪、伏完、崔琰等人笑道:“明日朕會在南門外勒石立碑,將這次捐獻錢糧物資最多的十人名字刻上去,供百姓瞻仰。”


    “諸位愛卿,明日可不要遲到。”


    楊彪等人聞言,臉色頓時一苦,雖然心中痛的在滴血,但表麵上隻能笑著應是。


    ……


    朝會結束後,呂布返迴了軍營。


    一迴到營帳他就開始來迴踱步,唉聲歎氣不止,看起來十分煩惱。


    陳宮正在帳內處理軍務,見此忍不住心生疑惑,開口問道:“將軍這是怎麽了,何故如此煩惱?”


    呂布向來沒心沒肺的,什麽事能讓他這麽憂心?


    “唉。”


    呂布長長一歎,愁眉苦臉地說道:“那黑山軍不是投誠了嗎,陛下讓我去統領那黑山軍,那可是整整三萬人啊。”


    “三萬人?”


    陳宮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然後興奮道:“這可是好事啊!陛下讓將軍統領這麽多兵馬,不正是對將軍的信任嗎?”


    “將軍你明明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為何還要煩惱?”


    他懷疑呂布是不是在故意炫耀。


    別的將領得到天子如此信任,高興都還來不及,結果呂布卻開始煩惱起來了。


    “公台你不懂。”呂布搖了搖頭,苦著臉說道:“陛下隻需要把三萬大軍丟給我就行,但我要考慮的可就多了。”


    “訓練三萬黑山軍倒是小事,關鍵是裝備啊,我上哪給他們找裝備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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