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神色呆滯的看著袁尚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根本不相信眼前所看見的一切。


    袁熙……殺了袁尚?


    “三公子!!”


    逢紀悲唿一聲,隻覺得痛徹心扉。


    袁尚是他和族人所押的嗣位繼承人,如今死了,代表著他多年以來的投資全部落空!


    同樣悲痛的,還有審配。


    他雖與逢紀不和,卻都看好並選擇支持袁尚。


    家族未來的興旺,全寄托在袁尚的身上。


    其餘之人也是臉色難看至極,他們本以為袁熙隻是想奪位,最多圈禁袁尚挾持袁紹,卻沒想到他竟敢殺弟。


    殘害血親,這可是天大的惡名!


    眾人驚恐之時,田豐卻對袁熙怒聲大罵:“袁熙小兒,你弑殺血肉至親,必遭天譴,又有何麵目爭奪嗣位!你要是還有一絲良知,當自刎以謝天下!”


    袁熙臉上濺滿了鮮血,臉色猙獰可怖,看起來猶如惡鬼一般駭人。


    但是他的內心卻是前所未有地冷靜。


    在殺死袁尚的那一刻,他整個人仿佛擺脫了桎梏,放下一切世俗的顧慮和忌憚,心境得到了升華。


    “我何罪之有?袁尚勾結奸人,蒙蔽大將軍,我殺他天公地道,又豈會遭天譴!”


    袁熙冷冷的看了眼田豐,暫時先不理會這個老匹夫,將目光轉向逢紀。


    這是袁紹麾下最有權勢的謀士之一,雖是袁尚的人,可若能拉攏,將會向在場之人釋放一個信號,會助他快速掌控袁紹的力量。


    “你與袁尚私交甚好,想必知道奸人是誰,還望給本公子指出來。”


    逢紀連忙搖頭,“大將軍身邊並無奸人。”


    他哪裏不知道袁熙在拉攏自己。指出幾個奸人,就當他的投名狀。可袁紹尚未死,他豈敢當牆頭草?


    袁熙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眼中殺意彌漫。


    “身為父親的心腹,卻不知奸人是誰。要麽昏庸,要麽奸人就是伱自己。當誅!”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袁熙一腳踢開袁尚的頭顱,麵無表情的提著染血利劍,走到了逢紀麵前。


    揮劍!


    又是一顆大好頭顱落地。


    協助袁紹奪取冀州的最大功臣,就此身隕。


    既然他不受拉攏,那隻能成為袁熙震懾其餘人等以及豎立自身威嚴的工具。


    “你們二人可知,父親身邊的奸人是誰?”


    袁熙的目光落在了辛評和郭圖的身上。


    二人渾身一震,滿臉惶恐。


    “我……我……”


    兩人我我了半天,始終沒有勇氣“指出奸人”,人頭也隨之落地。


    至此,支持袁譚的辛評和郭圖身亡。


    支持袁尚的逢紀和審配,已死一人。


    幾個無頭屍體橫陳,鮮血流了滿地,整個庭院內血氣彌漫。


    現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誰也不知袁熙下一個會殺誰。


    袁熙提著劍看向審配,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審治中,你是否知曉與袁尚密謀蒙蔽父親的奸人是誰?”


    審配移開目光,不敢與袁熙對視。


    萬萬沒有想到,袁熙竟然如此瘋狂,手段竟然如此果決。


    早知如此,他當初豈會押注袁尚?


    他心知肚明,在袁熙動手殺死袁尚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血流成河。


    他若想活,唯有指出所謂的奸人,交出一份投名狀。


    殺一批,震懾一批,拉攏一批。


    這麽簡單粗暴卻無比實用的手段,落在自身頭上,竟是那般令人膽寒絕望。


    殺的一批人當中,自是原先支持袁譚的辛評和郭圖,以及支持袁尚的逢紀和他審正南。


    震懾和拉攏的那批人,則為田豐、沮授、許攸這些並未押注嗣位繼承人的謀士,以及袁紹身後的那些世家大族。


    袁熙身後,定有高人指點!


    “二公子……”


    審配話音未落,田豐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畜生!你當真以為殺了我們就能奪得嗣位嗎?”


    “大公子尚在!主公尚在!”


    “冀州各大世家隻會聽從大將軍的命令!”


    “等顏良將軍率兵進城,便是你這忤逆之子的死期!”


    田豐根本不懼袁熙,梗著脖子迎向他的劍鋒。


    正當袁熙要發怒之時,一名虎字營士卒匆匆跑入庭院。


    “報——!”


    “報告二公子,剛剛有一人從後門衝出,殺了我們兩個弟兄,奪馬而逃!”


    “什麽?!”袁熙聞言一驚,猛地轉身看向庭院裏的這群人,細數一番後,臉色頓時變了,抓住田豐的衣領怒道:“沮授何在!”


    他才意識到在場的人裏麵竟然沒沮授!


    沮授作為袁紹最為仰仗的謀士,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會不在袁府?


    如今不見其人,定是之前藏起來了。


    剛剛奪馬而逃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哈哈哈哈!”田豐肆意大笑,譏笑道:“你以為控製了我等便能萬無一失?”


    “公與既已出府,如今定然在去城防營報信的路上。不久後四千兵馬便會殺至,你的罪行也會公之於眾!”


    “繼承嗣位?就你這弑殺至親之人也配!”


    袁熙臉色陰沉,進入庭院之時,並未清點人數,不曾想居然讓沮授跑了出去!


    目光掃過袁紹的一眾謀士,最後停留在昏迷在地的袁紹身上。


    “區區沮授,豈能壞我大事!”袁熙冷哼一聲,劍鋒斜指向袁紹:“袁尚與逢紀、辛評、郭圖作亂,欲殺父奪位。本公子奉父親密令及時趕至,親手誅殺作亂賊子。”


    “怎奈危機雖除,父親卻怒火攻心,以致於昏迷不起。”


    “你們說……父親還能醒來嗎?”


    不到最後關頭,袁熙絕不敢弑父。


    弑父的惡名,天底下沒有人能夠背負。


    可事已至此,他隻能以袁紹的性命,來要挾審配、田豐這些忠心耿耿的謀士了。


    隻要審配和田豐願意為他說話,就算沮授跑出去報信引來城防軍又能怎樣?


    城防軍信沮授還是信他們三人?


    看著袁熙臉上淩厲的殺機,原本完全不懼生死的田豐神色大變。


    袁熙打算孤注一擲!


    他絲毫不懷疑窮途末路的袁熙,會幹出弑父這等天理不容之事。


    倘若他們不願臣服,袁紹就永遠醒不過來。


    審配和田豐目光交匯,目光中充滿了猶豫和掙紮,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


    “與三公子狼狽為奸,蒙蔽挾持大將軍的奸人正是辛評、郭圖以及……逢紀三人。”


    “很好!”袁熙這才露出笑容,命人將昏迷的袁紹抬入廂房。


    隨後鬆開田豐和審配,親自為他們整理衣衫。


    “二位不受袁尚威脅,並未選擇與他同流合汙蒙蔽挾持父親,當真令人敬佩。”


    “如今袁尚和奸人俱已伏誅,父親卻被氣得昏迷不醒。二位深受父親器重,以為當下該如何是好?”


    看著袁熙一臉誠懇的請教,田豐和審配隻覺得無比諷刺。


    田豐不肯開口,審配隻能虛與委蛇,不情不願的說道:“幽州戰事將起,鄴城政務繁多,如今大將軍昏迷不醒,當由二公子代為處理。”


    “善!”袁熙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二位皆是大才,本公子今後還需多多仰仗二位。今後你我三人齊心,定能替父親將冀州治理的更上一層樓。”


    審配和田豐沉默不言,表情十分複雜。


    他們聽出了袁熙的言外之意。


    袁紹能給的,袁熙也能給。


    如今還少了辛評、郭圖、逢紀三人,他們以及身後家族能得到的利益將會更大。


    袁熙見審配和田豐並不迴話,知道他們心裏有所芥蒂,可他不在乎。


    一邊命人清掃庭院,看管好田豐等人,一邊去往書房尋找袁紹的大將軍印。


    他所擔憂的並非鄴城的四千城防軍,而是駐紮在城外的冀州軍!


    他要假借袁紹之名,調動城外的冀州軍為自己所用。


    他要效仿袁紹挾天子以令不臣,來一出挾袁紹以令冀州軍!


    舞台已經準備好了。


    就等他粉墨登場。


    ……


    “噠噠——”


    “噠噠——”


    馬蹄聲響徹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


    沮授神色慌張,在月色下策馬奔騰。


    袁熙領著五百親兵殺入大將軍府,令他感到恐慌。


    驚慌之時,他第一時間暗中躲藏了起來,並找到機會從後門殺了兩名士卒,奪馬而逃。


    “二公子的虎字營如何入的城?”


    “殺光了府上的護衛,他究竟想做什麽!”


    馬背上的沮授心中充滿擔憂和不安,心中隱隱有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


    但他不敢往深了想,隻能快馬加鞭趕去城防營!


    趕到北門城防駐紮的營地,沮授衝著守將大喊:“吾乃監軍沮授!大將軍府上有變,爾等速速前去支援!”


    “諾!”北門守將一見是沮授,頓時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當即吩咐下屬點齊人馬,前往大將軍府。


    沮授又道:“速開城門,我要請顏良將軍領兵入城。”


    袁熙的虎字營能夠深夜入城,讓他並不完全信任城防軍。


    唯有顏良進城,才能讓他安心。


    “無將軍金令,請恕在下不敢擅開城門。”


    沮授雖受袁紹寵信,可畢竟不是親兒子,北門守將豈能由他空口白牙說一通就大開城門?


    “哼!”


    沮授臉色陰沉,卻也知曉無袁紹金令,他出不了城。


    隻能策馬揮鞭,趕往其他城門請城防軍趕往大將軍府支援,同時碰碰運氣,看有無出城的可能。


    ……


    東門。


    自袁熙入城後,許攸就一直守在城防營中焦急等待。


    終於,他等來了沮授的消息。


    “子遠,主公府上有變。二公子領五百親兵包圍了大將軍府,你速速帶領人馬馳援主公!”


    “什麽!”


    許攸假裝震驚,心中急切的想要知道袁紹那邊的具體情況。


    “公與,究竟發生何事?主公那邊的情況如何?”


    沮授臉色凝重的搖頭,“二公子親兵殺入府中之後,我便躲藏起來伺機逃出,並不知曉主公那邊的情況。”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許攸心中一沉,生怕袁熙關鍵時刻出了差錯。


    沮授又急切的說道:“子遠,速開城門,我去通知顏良將軍,請他帶兵入城,鎮住局勢。”


    “不可!”許攸斷然拒絕,倘若沮授調顏良的兵馬進城,此番謀劃便要付諸東流。


    “公與,無主公金令,我不可擅開城門。”


    沮授氣的直跳腳。


    可也知道許攸並非針對他,也不是不信任他。


    而是軍令如此,規矩如此。


    “罷了,那子遠速速點齊人馬,前去馳援主公。”


    許攸一邊命人點齊人馬,一邊在心中盤算。


    此刻他最關心的就是袁紹的生死。


    袁紹若是死了,就立即傳信賈詡,讓張郃高覽領禁衛軍出動,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可袁紹要是沒死,那禁衛軍隻能按兵不動。若強行趁亂斬殺袁紹,城外的冀州軍頃刻間就要衝殺進來。


    ……


    皇宮,禁衛軍營地。


    賈詡、郭嘉、張郃、高覽幾人一夜未眠,都在等許攸傳來消息,等待今夜袁熙起事的結果。


    “已經醜時了,怎麽還沒動靜,要不要派人去大將軍府看看?”張郃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有些擔憂地說道。


    按時間推算,袁熙應當早早就殺入了大將軍府。


    可許攸那邊卻毫無動靜,讓人不知袁紹是生是死。


    “不急。”


    賈詡鎮定地說道:“不可貿然擅動!倘若袁熙兵變失敗,我們派人過去探聽會遭到懷疑。”


    郭嘉也點頭認同,“一切靜等許子遠的消息。”


    見兩人這麽一說,張郃高覽二人心中再怎麽著急,也隻能安心等待。


    他們今夜可是鉚足了精神,隻待袁紹的死訊傳來,便殺向袁府,誅殺袁熙等人,順勢接管鄴城。


    郭嘉又補充了一句,“都且安心,隻要袁熙按照文和的計劃行事,絕不出任何問題的。”


    按計劃行事自然沒有問題,可如今還未有消息傳來,無論是郭嘉還是賈詡,心中都在擔憂袁熙在最後關頭狠不下心來,不敢殺袁紹。


    這也是整個計劃當中,兩人認為唯一不可控的因素。


    人心是難測的,賈詡的確引爆了袁熙心中的仇恨,讓他生出弑父奪位的決心。


    可麵對親生父親,最終能不能下得去手卻是個問題。


    兩人就怕關鍵時刻袁熙退縮了,被袁紹犁庭掃穴般鎮壓。


    賈詡問道:“袁熙事敗,我便要前往幽州,奉孝當如何處理殘局?”


    郭嘉早已胸有良策,脫口而出道:“各州郡將會傳出消息,袁紹挾持天子,袁熙忠孝兩難全,為天下蒼生計,決定力挽天傾,奉天子密令清君側。如此可讓袁紹聲名盡毀,日後陛下誅殺他亦不用遭受天下人非議。”


    “善!此消息當從幽州率先傳出。”賈詡點頭稱讚。


    袁氏的名望太高,天下為官者,幾乎都與袁氏有幾分香火情。


    抬高事敗的袁熙,搞臭袁紹的個人名望,將袁紹與袁氏剝離開來,方為上策。


    ……


    在沮授奔走之下。


    東、南、西、北四門的城防軍,紛紛動身趕往大將軍府馳援袁紹。


    許攸鎮守的東門距離大將軍府最近,因而最先趕到。


    此時大將軍府,儼然被虎字營所占據。


    見到許攸領兵趕來,虎字營士卒立馬警惕了起來,紛紛拔刀對峙。


    “袁熙的虎字營?”


    許攸認出了這些士卒的身份,眉頭緊皺,心中越發不解了。


    既然虎字營都占據了大將軍府,那袁熙這次兵變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


    如果成功了,怎麽會沒有袁紹的死訊傳出。


    如果失敗了,為何這虎字營的士卒還敢持刀與他對峙?


    就在許攸滿心疑惑之時,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走出了大門。


    正是袁熙!


    (下一章已經寫了3500字,寫完並潤色後立刻發布。時間在9點左右。淩晨之前必定還有一章!說了今天寫完這個劇情就一定做到!)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朕能走到對岸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麻辣豬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麻辣豬蹄並收藏朕能走到對岸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