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宅。


    李淳風隨徐岩來了徐宅。深門大院之外,遠遠就可見一股濃鬱的鬼氣從院中散出。看來這徐家小姐的怪病,必然是這鬼氣所致。也難怪徐老板因此事而犯愁,封建禮教、麵子問題,對於有身份的人來說就是一層見不到摸不著的精神枷鎖。


    人多嘴雜是非多,為了不讓此事宣揚,徐府中多數傭人家丁都被遣散,留下的都是些靠得住的心腹。偌大的府宅裏,冷清之外,更是陣陣陰氣,置身其中難免有些不適。


    “徐老板,令千金並非懷孕!”李淳風見狀,心中已經對徐家的事有些想法了。這徐家小姐的大肚子十有八九與這院中森森的鬼氣有些關係。不知道這鬼物和徐家結了什麽仇怨,聚集於此不肯離去,還傷了徐家小姐,硬是讓一個黃花大閨女遭這份罪。


    “李大人可是看出些什麽?”徐岩關切的問著,看李淳風滿臉盡是自信。心底升起一些希望。


    “煩勞徐老板帶路,讓我見見徐小姐,才好瞧出個究竟。”李淳風向徐岩征得同意,才好進行下一步。


    徐岩點了頭,示意李淳風一起去後堂。


    閨房門一開,一股黴腐味兒迎著麵溢出,夾雜著一絲涼意,在這暑熱天中,竟讓人生出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顫身子。李淳風一腳剛進房門,徐小姐竟連罵帶哄,說死也不讓李淳風進門,生生把人攔在門外。門關罷,房內傳來重重的喘息聲,夾雜著咽喉的聲顫,活像一個老態龍鍾的暮年之人。


    徐老板見李淳風吃了閉門羹,一時竟有些慌了神,哆嗦著嘴,滿是滄桑的眼神,看向李淳風。而李淳風卻麵無表情,即不惱也未見笑臉,臉上平平,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屋門,一動未動。場麵有些冷,徐岩不清楚此刻李淳風在做什麽想什麽,更不清楚他下一步要做什麽,隻能耐著性子呆站著。


    李淳風並未對屋內的情景入心,反倒是心中那本書,在他被徐小姐趕出房門時,應聲亮起,似乎在唿喚李淳風。他凝神聚氣,用意念翻開那本書,停在一頁。隻瞧見在那頁上,赫然出現屍嬰煞三個字。


    屍嬰煞乃是鬼物與人陰陽二氣融合而成的一種煞。中者四肢無力,懼光怕風,多數大腹便便,形似帶孕在身,因此得名屍嬰煞。李淳風看完,心中略帶驚喜,想不到這道術竟有如此作用,能在自己需要時,不偏不倚的將所遇之事,全數相告。不但說起成煞的條件,甚至還有破煞的方法……


    李淳風迴過神,將剛才書中所見向徐老板說了起來:“徐老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依小姐症狀,以及徐府的氣場來看,我確定此間是一鬼物作祟,小姐則中了屍嬰煞,此煞凝氣於丹田,侵人體脈,致人氣虛體乏,四肢無力,懼光怕風,而我們剛要進入時,從外至內帶了些風,又放了些光,所以小姐才將我二人拒之門外。”李淳風似乎已經篤定。


    “如此說來,李大人已經有破解之法了?”徐岩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有些激動的抓著李淳風的雙臂。


    “破解之法是有,但還需徐老板能向淳風迴憶迴憶,近些日子,可有得罪什麽人或者做了什麽損陰德的事兒?”李淳風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定要讓徐岩說個究竟,不然這化煞可能在關鍵時功虧一簣。


    “這……”徐岩遲疑了一會,若有所思的捋著胡子。“前些日子,有趟鐵勒人的鏢,出了亂子,幾個鏢師至今杳無音信,十有八九是……”徐岩娓娓道出一件事兒。


    “這鏢師中,可有與小姐熟識之人?”李淳風接了一句。


    “李大人這麽一說,老夫想起來了,確有此人!而且早兩年還向我家提過親……”徐岩想起這些鏢師中一位年輕人。


    “好!徐老板請迴正堂歇著便好,一會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進來!”李淳風吩咐著。


    見徐老板走了。李淳風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按照剛才書中所示的方法,咬破手指,禦血畫符。片刻後符成,這符文,灌入至陽之物注入符籙,才可壓製那屍嬰煞,且過程中,也要與那鬼物有一番爭鬥,索性便用指尖血代替那些不易得的至陽之物。


    李淳風走到徐小姐閨房前,哐一腳飛向那門板,門板應聲唿扇兩下,便垮掉,這一出先是斷了那徐家小姐的後路,免得她再生事。而後,大步向內,祭出符籙,準備隨時製發……


    徐家小姐聞聲,從床上坐起,不知怎麽就大步閃在李淳風眼前幾步的位置,李淳風見人出來,欠了個身子,躲過在徐家小姐的推搡,在她撲空的時,順手將符籙貼上她的肚皮,啪一聲著實貼的結實。一聲之後,徐家小姐仿佛如釋重負一般,竟生生的癱坐在地上,沒了生氣,臉色煞白,符籙閃了兩下,冒出火光燒了起來。


    “哄”又一聲,符紙在一瞬間燃盡。徐家小姐的肚子隨之癟了下去,像泄了氣的皮球。煞氣泄去,屋內卻生起陰風,與之前的黴腐味不同的是,這風中帶著幾分血氣,活像女人生產後的血腥氣,讓人不適幹嘔不止。這便是屍嬰煞的蹤跡。


    李淳風使出天眼神通,瞧著屋裏,要尋找那煞氣的根源。森森陰氣,滿屋盡散,李淳風在屋內尋著氣息的脈路,順著幽幽氣息,最終見徐家小姐的床榻內,坐著一個鬼物,怯生生的盯著李淳風的到來。


    “你是誰?為何要害徐家小姐!”李淳風不客氣的喝了一聲。摸出銅錢劍,就要刺過來。


    “大師饒命,大師饒命。”那鬼物做了個跪地的動作,匐在地上,求李淳風。“我並不想害真真小姐,我與小姐彼此心生愛慕,本要定親,可如今陰陽相隔,再沒了機會……”那鬼物哭訴著。


    “你即知陰陽相隔,還糾纏不止?倘若在多些時日,等陰氣侵了徐家小姐的陽氣,怕是你也如了你的願,在陰界做一對鬼夫妻?”李淳風覺得這鬼物有些不可理喻,你既然知道不可能還要硬來,執迷不悟到了極點。


    “小的不敢,小的隻是受人脅迫,不得不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那人說真真小姐,命格四柱全陰,是個可以練就不死身的好身子,所以在截殺我等後,在小人身上施了術,控製我加害於小姐。”鬼物委屈的解釋道。


    “控製?受誰控製?”李淳風皺起眉頭,若有所思!似乎他已經知道這群人的計量,如今道即將破,無非舊物換新裝,換皮不換物。何為舊物?袁天罡是也。


    “迴大師,是一個姓袁的道士,與一個鐵勒的法師。求大師幫幫我,讓我入輪迴,我不想害誰。”說罷,繼續磕頭,無聲的磕頭,無盡的磕頭。


    “果然如此!你卻告訴我,他們如何控製你!我想想法子”李淳風聽見心中所料之事,大致也猜得這夥人的手段。索性再與這鬼物求證一番,全然了解後再想辦法破解。


    “小的隻知道,每日子時入夜,就得聽那些人擺布!”鬼物解釋道。


    哼,看來又是操控陰魂的法術,姑且沒尋到合適的肉身,也就沒有皮囊裝這生魂,所以這才盯上徐家小姐。看來他們的這些邪性的手段,必要的條件就是這身體需是四柱全陰,而此前的泥人估摸著是個試驗品罷了。若是用了徐家小姐的肉身,按照他們的計劃,估摸著會將徐家小姐送入宮中,然後悄然生息的接近太子……嘶,想到這兒,李淳風背後生風,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夥人的賊心,全是惦記著太子,或者將來的皇上!!!


    李淳風掏出一副槐木小牌,攤在手中說:“你且進這木牌中躲躲,我一會封了你的氣息,讓他們尋不到你!”李淳風說完,那鬼物應聲鑽進牌子。見鬼物藏好,李淳風封了一道閉氣符於牌子上,暫時把這鬼東西藏了起來,算是了了一半事兒。


    接著,扶起徐家小姐,放平於床上,借了一碗,製了一清心符,化符於水,念罷口訣,灌給徐家小姐喝。一來二去,小半個時辰後,徐家小姐醒來。


    “你是誰?怎會在我閨房內!快出去!”徐家小姐下了逐客令。


    “徐小姐莫慌,我是你父親請來為你治病的道士!”李淳風解釋道。似乎並不介意徐小姐的說辭。


    “哦?那你治好我的怪病了?”徐家小姐不可置信的瞧著自己的肚子,仿佛剛才的事兒全部忘得精光,全然記不起來。隻見她自己摸著肚子,卻暗自落淚,仿佛有許多不舍。


    李淳風看著怪異,覺得這徐家小姐不太對。於是又問了句:“小姐,你這是?”


    “我與劉郎的骨肉沒了!”徐家有些不舍,卻並沒有十分傷痛,完全不像沒了孩子。


    “那並不是胎兒,而是你與那情郎的怨氣凝結而成的屍嬰煞。方才我施法,化了煞,如今你情郎也即將步入輪迴,重新開始!”李淳風淡淡的說著,似乎已經看淡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誰最後都免不了遭此一遭,或早或晚罷了。


    “不是胎兒?”徐家小姐臉上露出一絲喜悅,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


    “對,不是!隻是一團不太友好的氣!”說罷,李淳風作揖告辭,出了房間向前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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