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


    棲心客棧算不上開封城內最大的客棧,甚至連前三甲都排不進去,卻是最神秘的。


    棲心客棧位於開封城正中心,名字很獨特,規矩也很獨特——客棧之內不見血,連客棧中使用的各種肉類,都是在其他地方屠宰好,放幹淨血之後才運來後廚。


    如今,沒人敢無視這條看似荒謬的規矩,因為試過的人,都消失了。


    “啪。”棲心客棧二樓大堂的一角,一個清瘦的男子,身上穿得也比較講究,就是黑色鞋子有些褪色,打了個補丁,補丁的顏色比鞋子還要黑,常被人笑話,男子手中拿著一塊兩寸寬、不足尺長的杜梨木,拍打一下桌麵,吊嗓說道:


    “說古論今天下事,拍案奇書賈行家。”


    聲音洪亮清脆,整個大堂的人皆能聽見,這人原名是什麽,也沒人在意,大家都稱他為“賈行家”。


    傳言他早年是個神童,曾參加過科舉,隻是因為作弊被告,終身禁考,便開始說書,在棲心客棧,已經說了十幾年時間,與一般的說書人不同,他說書就靠一張嘴和一塊杜梨木板,從不使用樂器,而且他總能說一些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事,消息很靈通,這位賈行家,一點不假。


    “上迴我們說道‘快劍客’阿飛,‘天下第一快劍’之名令人神往,隻是他終究是個百年前的人物,沒得對比,也沒能親眼見上一見,講起來,也頗為無趣。”


    “假行家,若是你真的見了,恐怕也不可能在這裏和我們講咯。”堂下一個山東大漢嘲笑道。


    “這位英雄說得不錯,若是我能見到,那現在骨頭說不定都化成灰咯。”賈行家說道。


    那大漢原本的意思是如果賈行家看到阿飛的劍,肯定就死在對方劍下了,而賈行家卻將武功變成了時間,阿飛已經是百年前的人物,能看到阿飛的人,哪個還能活到現在?


    “此言不差,老賈,要不你就和我們說說現在的劍客,我們日後說不定還能見到呢。”


    “不錯。”


    “行,今天就講講現在的劍客,當今武林,劍客不知凡幾,但是稱得上是頂尖劍客,無非就四人。”


    “哪四人?”


    “這四人便是,武當木道人、峨眉獨孤一鶴、白雲城主葉孤城以及萬梅山莊西門吹雪,這四人的劍法,比起飛劍客,怕也不差,稱得上當世頂尖。”


    “老賈,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見過他們咯?”


    “哈哈,我就一個窮說書的,就有一張嘴,哪有這福分,能見到其中一兩個卻已經是偌大的福氣咯。”賈行家笑道:“不過今日我要說的這人,我還真見過,就在這棲心客棧中。”


    “哦,是誰?”眾人好奇地看著賈行家,他口中的這四人,在江湖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江湖中到處是他們的傳說,行走江湖的,又有幾個人沒聽過他們。


    木道人是武當第一名宿長老,德高望重,輩分極尊,交友廣泛,內力、輕功和劍法都達到化境;


    獨孤一鶴是峨眉派掌門,玄真觀觀主,將剛猛沉烈的刀法與靈秀清奇劍法結合一起,自創“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刀劍雙絕,天下無雙;


    至於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雖然比前兩人年輕許多,卻是現在江湖中最負盛名的兩位劍客。


    隻是這四人在江湖中,雖然傳言不少,但是真假難辨,一聽賈行家曾經見過,眾人自然是大感興趣。


    “落花吹雪,劍術超絕的西門吹雪。”賈行家在說著句話的時候,語氣雖頓挫有致,好似能夠看到西門吹雪,極為興奮,不過臉上表情卻很是平淡。


    “聽說西門吹雪會莫名其妙地去殺一個陌生人,這是真的嗎?”堂下,一帶著鬥笠看不清樣貌的女子問道,聽她清脆的聲音,定然是個清秀的女子,在她手邊,放著一把劍。


    “不錯。”賈行家點點頭:


    “這西門吹雪也是奇人一個,他誠於劍,殺人之前,要齋戒三天,熏香沐浴,為一個陌生人去殺一個陌生人,當初我在這裏看到西門吹雪,他就是為了殺人,頂著烈日,趕路三天,來開封城殺一個背信棄義的陌生人。”


    說這段話的時候,賈行家語氣很尊敬,熟悉賈行家的人都知道,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上一次是他在說“小李探花”李尋歡的時候。


    “難道他殺人,就一定能成功?”還是那帶著鬥笠的女子,她的秀手不知何時已經放在劍上,眾人雖然好奇,卻也隻是看著,一來這裏是棲心客棧,二來越是神秘的人,越是惹不得,何況還是個女子。


    “西門吹雪,七歲練劍,七年有成,未逢敵手,他要殺人,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我來開封之前,聽說西門吹雪不久之前離開了萬梅山莊。”一青袍男子問道。


    “肯定是又要殺人了,隻是不知道哪個人那麽倒黴,恐怕已經死了吧。”堂下當即有人說道,眾人皆以為然。


    “不不不!”賈行家卻搖搖頭,連說了三個“不”字,“啪”的一聲,手中的杜梨木板拍打在桌上說道:“這一次,西門吹雪確實是為了殺人,隻是還沒能將人殺死。”


    “江湖中竟然還有這等人。”


    “那人一定是輕功了得,這才能活到現在。”


    “不見得,也可能是這人的偽裝功夫相當厲害,說不定還會傳說從的易容術,這才能逃過西門吹雪的追殺。”


    “也可能是藏到了一個極為隱秘地方。”


    “也可能那個人是個高手,並不是無名之輩……”


    眾人紛紛猜測了起來,卻沒有人懷疑賈行家言語的真假。


    “這個人的輕功如何,不得而知,會不會易容術也不得而知,不過他招搖過市,倒是真的,從來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蹤,是不是高手也不得而知,此前是無名之輩倒是真的,不過今日之後,嘿嘿……”


    如果他能從西門吹雪劍下活命,日後自然會名震江湖。


    “假行家,這個人是誰?”


    “姓黃名崇,字公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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