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你真的有路子嗎?”幹活的時候,黃崇借著一個空檔,走到刀疤臉身旁,弱弱地問道。


    “怎麽,狗蛋你也想離開洪州啊?”刀疤臉看到黃崇明顯一愣。


    對於這個臉上有塊青記的小孩,他還是有些印象的,隻是他沒想到黃崇竟然也想離開洪州,“狗蛋”是黃崇給自己取的一個名字,很接地氣。


    “嗯。”黃崇抿著嘴點點頭,神情有些不安地說道:“去年,我爹娘都死了,我不想呆在家裏才跑來洪州,聽江哥所說,洪州現在也不安全,江哥,求求你了,能不能幫幫我。”


    刀疤臉沒有迴答,而是上下仔細地打量了黃崇好一會,這是他的習慣,他要以此來判斷能坑對方多少錢,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臉上的大塊青記,這被認為是不祥的象征。


    突然刀疤臉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因為他發現雖然黃崇渾身髒兮兮的,但是因為流汗和搬運,露出手背上幾處細膩的皮膚,根本不像是窮苦人家孩子的模樣,如果不是近距離觀察仔細,還真發現不了。


    “當然可以,一百文。”刀疤臉眼珠子一轉,伸出一隻手指說道,聲音不大,隻有他們兩能夠聽到。


    “一百文!”黃崇捂著嘴低聲驚唿,隨後雙手合十,一臉哀求道:“江哥您看能不能再便宜一點,求求你了,江哥。”


    雖然說換算起來,一百文錢就相當於人民幣兩塊錢,但是要知道即便是在不同時期,人民幣的購買力也是不同的,這個時代,錢很值錢,黃崇一天的工資也才七文錢而已,普通人一天夥食費也不過三文錢。


    “這……”


    遲疑了一會,刀疤臉才說道:“行吧,誰讓你都叫我一聲江哥了,而且我也從小就沒了爹娘,大哥我這次就當是做一次善事,三十文。”


    “謝謝江哥,謝謝江哥。”黃崇聞言,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說道。


    “明天午時一刻,在城西門口匯合,記得帶上錢,如果錢不夠的話,那就不要怪江哥我了。”


    “是是,一定記得一定記得,多謝江哥,多謝江哥!”黃崇再三表示感謝後,這才繼續幹活。


    ……


    “江哥,你這是?”看著離開的黃崇,之前坐在刀疤臉身旁的那個瘦子走到他身旁,不解地問道。


    “嘿嘿,我剛才發現這小子細皮嫩肉,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下工之後,你就悄悄跟上他。”


    “不會吧,那他怎麽會幹這種活?”


    “誰知道呢,也許是離家出走了唄,管他呢。”


    “也是,那他身上就一定有值錢的東西,正好可以當江哥的拜師禮啊。”


    “嘿嘿,就算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也可以把他賣給美香閣當龜公,隻是可惜了,如果沒有那塊青記的話,還能賣個好價錢,聽說不少有錢人就好這一口。”


    “高,江哥果然是高。”


    ……


    “嘭。”黃崇將麻包肩膀上的放在地上,喘著粗氣,雖說黃崇練武,尤其是練出內力之後,力量增加了不少,但黃崇畢竟還隻是一個小孩,要幹一個成年人的活,確實有些吃力,好在因為混元功,黃崇的恢複能力比較強,這才堅持了下來。


    “我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以後要是有機會,拿個奧斯卡小金人應該沒問題吧。”看到正在搬麻包的刀疤臉,黃崇心中暗喜,他認為自己的演技成功地騙過了刀疤臉,讓自己少付了一大筆錢,黃崇一直以為刀疤臉其實就是想多賺點錢。


    跟著長遠櫃坊的隊伍,應該會安全許多,而且更不容易被發現,自己也不用到揚州,半路上找個合適的機會脫離隊伍就行了。


    櫃坊,是唐代專營錢幣和貴重物品存放與借貸的機構,類似於銀行,經營的主要業務是代客商保管金銀財物,收取一定的租金,商人需用時,憑帖或信物提取。


    所有櫃坊的背後都有大勢力的支持,也隻有這樣櫃坊才有公信力,長遠櫃坊是南方地區最大的櫃坊之一,遍布江南、嶺南、江淮、山南、劍南五道。


    黃崇從魯彥房中取走的十萬兩白銀櫃坊憑證,就是長遠櫃坊的,黃崇隻要拿著那塊憑證,就能在長遠櫃坊任何一家店鋪中兌換九萬兩白銀。


    為什麽不是十萬兩?


    這是櫃坊的規矩——十入九取,意思是取錢的時候必須支付十分之一的利息,所以隻能取走九萬兩,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這絕對算是高利息,但在唐朝,這筆利息並不高,尋常百姓的借貸,十分之三的利息都算正常,所以用十分之一的錢換取資金安全,很多人願意這樣做。


    櫃坊除了保管錢財、貨物的業務之外,還有類似於鏢局的押運業務,畢竟一些大顧客的貨物和櫃坊的金銀也需要轉運,所以組建了專門的衛隊,押送貨物隊伍的安全性自然是很高,甚至安全和效率都超過官方隊伍。


    在這個時代,一個人出遠門最擔心的問題就是自己的安全,所以最佳的一個辦法就是跟著這些押送貨物的隊伍,有他們的庇護,無疑是最安全的。


    按常理來講,櫃坊押運貨物的隊伍是不可能帶上普通百姓的,普通百姓就是累贅,君不見《三國演義》中,劉備就是被新野十萬百姓拖累,才被虎豹騎追上。


    另外誰也不知道隊伍中會不會混入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這樣風險太大,畢竟貨物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不過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懂得變通,那些押運貨物的護衛也想要賺些外快,於是就想出了應對的辦法。


    就是將需要附近外出的百姓先提前召集起來,讓他們跟在押送隊伍後麵,如此一來百姓的數量多了,加上有押運隊伍,尋常劫匪也不敢對他們下手。


    當然,不是說你想要跟著隊伍就能跟的,首先必須要繳納一定的保護費,其次必須是櫃坊內部人員或者是團頭推薦才行,以此來降低風險。


    所謂團頭,其實有點黑澀會的老大的意思,每個城市、行業都有大大小小的集體,這些集體的老大就被稱為團頭,也算是維護地區穩定的一股力量,黃崇為什麽會選擇和土地爺同居,就是因為土地廟不屬於任何團頭,不會惹麻煩。


    同理,黃崇沒有屬於自己的集體,無法在團頭那裏找門路,櫃坊內部更不可能有認識的,因此他隻能找自稱有門路的刀疤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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