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小六對綁票這買賣實在是沒什麽經驗,刑訊逼供更是一竅不通,這才鬧了剛剛的那一場大烏龍。


    事兒呢...說簡單也簡單,說白了就是四個村漢和一個姑娘之間的誤會。


    可這事說複雜卻也很複雜,大明一朝對耍流氓這個罪名的定義十分嚴苛,後果和殺人沒什麽兩樣。


    最終的結果呢?當然是皆大歡喜了,隻是中間有個小插曲,那幾個被綁在林子裏的家丁不見了......


    小六瞧著走迴院子的雍老四沒事人一樣,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姑娘就像見著瘟神一樣瞧著他們幾個,最終,小六還是套了驢車,讓呂二愣子和妲己兩人護送著姑娘迴了城。


    當然了,條件也已經講好,畢竟這走光的事他們四個也是無心,誰讓姑娘自己男扮女裝的,更何況也沒全看見,裏麵還穿著小衫呢,大不了今後老死不相往來也就是了。


    姑娘也還算通情達理,沒過多糾纏就自己要求趕快上驢車,小六才不傻,他讓妲己找了塊黑布蒙住姑娘的眼睛,仿佛所有綁票的好像都是這麽幹的,決不能讓肉票記得迴來的路。


    一件事情看似就這麽平息了,前腳驢車動身,黑燈瞎火中二丫的人影就推門進了院子,隔得老遠萬曆小朱就盯著人影看了半天,小六還以為他是經過了養心殿人影事件後對所有潛入的影子都有了恐懼感,剛想安慰時小朱卻自己走出了屋,直奔二丫人影而去,嘴裏直嘀咕著“神仙姐姐。”


    小六也不知道這神仙姐姐是幾個意思,但看小朱走路的著急樣,很顯然是認錯了人,他倒不怕二丫會受什麽驚嚇,反而在為朱翊鈞捏了把汗。


    結果和他所預料的也的確八九不離十,隻見兩道人影目光一對,小朱就像見著黑白無常一樣噔噔噔退了好幾步,險些一屁股坐進井裏。


    二丫疑惑的走過來:“這誰呀,怎麽莽莽撞撞的?”


    小六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說了句“官二代”,也不管二丫聽得懂聽不懂,自顧自的朝小朱走了過去。


    朱翊鈞背對著小六坐在井邊,正喪目耷眼的自己發呆,嘴裏叨咕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小六拉住他,朱翊鈞卻帶著哭腔的說:“我小時候跌落湖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影在水裏把我托了出去,這身姿我記得特別清楚,可是......”


    小六嗬嗬一笑:“你是想說這張臉有點超出預期是吧?”


    朱翊鈞幾近哽咽:“自從地府走了一圈迴到這裏,我始終對自己能繼續活下去抱有十足的信心,可是剛剛看到這女人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迴地府的想法。”


    小六眉毛一豎:“別胡說八道,她是我內人!”,這就是他的脾氣,自己媳婦長得難看卻隻能自己說寒磣,其他人半個不字都不能提。


    朱翊鈞略一尷尬,趕忙拽住小六的胳膊:“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說宮裏的宮女成百上千,卻找不出一個像令伉儷如此極致的身材的,你不知道,每當我迴想起湖裏的那個身影,總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令伉儷如果能稍稍好看一點,我將來一定秉承母後,封她公主身份,將來我也能時時的看著她。”


    朱翊鈞偷眼看了看正屋,帶著哭腔的說:“可現在,我再也不敢迴想湖裏的那個人影了。”


    ......


    小六的一覺直睡到太陽老高,沒辦法,他為了等呂二愣子和妲己,自己一直等到淩晨才把二人盼迴來,過程是複雜的,結果是美滿的,人是送到了,可小六總是覺得這事兒沒完,因為他用洞察術看過,那姑娘在三天後仍然在自己院中,難道是洞察術搞錯了?


    可洞察術又怎麽會錯!


    為了以防萬一,小六還是讓大成子帶著其他三人提前進了山,名義是打野味,但卻特別叮囑了幾人不到天黑不能迴來。


    嚴格意義來說,他們沒有戶口,屬於黑戶,朝廷早在幾年前就搞了“一條鞭法”,對這種黑戶的處理很嚴苛,那是要入徭役的,小六不敢冒險,當然了,他也很擔心這哥幾個一時衝動,跟找上門來的家屬動起手來,也是個麻煩事。


    可他卻忘了,他把這幾位送進了山,自己身邊卻連條能汪汪的狗都沒留下,二丫、妲己和萬曆小朱這幾塊料,興許妲己還會兩下子劍舞,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唬住人。


    午時還沒到,村頭便是一陣亂,片刻後就看著幾十麵旌旗攜著黑壓壓的官軍朝小六家的方向襲來,人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為首的三個人都是中年男人,當中那位身穿文官朝服乘的是馬車,左右兩人每人一匹高頭駿馬,各自穿著武將鎧甲,煞是威風。


    文官撩開車簾,轉頭向車內問道:“曼雯,你可看清了山賊就住在這裏?”


    車裏頓時傳來一陣驕橫的女聲:“沒錯爹爹,夜裏雖看不清,但那殘花敗柳的院子獨此一處,就是那。”


    馬車內伸出一雙小嫩手,直指遠處的小六家。


    來的人是誰呢?正是大明順天府尹鄭承憲,昨夜幾個家丁跑迴府上說小姐讓山賊截了,老鄭本想點齊手上的護城兵立刻動身,誰成想鄭曼雯卻自己屁顛屁顛的迴來了。


    可這鄭曼雯見了她爹的第一句話竟是:“爹爹,我為你籌劃了一件大功勞。”


    於是,好心好意、好吃好招待的沈小六瞬間變成了反叛朝廷、占山為王的寨主,大成子、二愣子、雍老四和曹老流氓也成了鄭曼雯嘴裏的四大金剛,至於小六的功德堂院子,自然也就成了匪巢,她甚至還不忘杜撰出一百多號反賊嘍囉兵出來。


    這不,鄭承憲一大清早就派人調五城兵馬司和京畿衛戍營的人,連帶著自己的順天府家底共計八百多號,打著“剿匪”的名義浩浩蕩蕩朝定福莊開了過來。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居然還拖來了一門紅夷炮,離小六家院子老遠就架了起來。


    先動身的斥候早把小六家的院子摸了個一清二楚,迴話說院內滿地皆是鮮血,定是匪窩所在。


    他們哪知道,那是昨晚收拾野豬時灑在地上的豬血,二丫一個不小心弄反了盛血的盆,為這事兒二丫還哭了一鼻子,要知道豬血在這樣的窮苦人家裏,同樣是好東西。


    鄭承憲連戰前動員都懶得做,他滿心想的都是趕緊拿下匪首好迴去領功,也讓自己這個從三品的烏紗帽升個正的,而他身邊另外兩位又何嚐不是這麽想呢?他們都是戎馬生涯的主兒,對升官這事看得不重,但如果抄了匪窩,那匪首多年積攢的匪資可就盡數歸了他們,更何況要想在這京畿重地周邊遇著波反賊,那可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有這樣發財的機遇。


    “咚”的一聲巨響,紅夷炮朝著天放了個空膛,八百兵丁像潮水一樣把小六的功德堂為了個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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