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時空的華夏,對鹽業實施國家專營,還要追溯到春秋時候的管仲,在他的改革之下,齊國得到了空前發展,成為了第一個稱霸諸侯的強國。


    傳說,江中有管夷吾,可以稱霸天下,鹽業專營就讓齊國財政解放,國家騰飛。


    趙安學的正是帝師管仲的做法。


    “妙妙妙!”


    趙王聽完就覺得靠譜,鹽商的富有他早有耳聞,一直以來好像都忽略了這生財之道,他就沒往壟斷鹽業想過。


    他欣慰地看著趙安,完全不知趙安一身知識從何學來,但誰敢說趙安是不學無術之輩?


    話說迴來,或許趙安腦袋裏這麽多偏門知識,可不就是不學無書嗎?


    “那便依我兒所言,以後鹽隻能由朝廷販賣。”趙王有了決定。


    “王上,讓朝廷販賣鹽,恐怕不妥。”戴丞相有些擔憂,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如果朝廷販賣鹽,隻怕會被天下人嗤笑。”


    商業,對貴族來說是賤業。


    如果王族親自做商業買賣,和低等賤民有何區別?一般來說,卿大夫貴族會通過別人名義來做。


    趙王一怔,心中也有疑慮。


    趙安無奈,國家都麵臨財政赤字危機,竟然還考慮到麵子問題。再說國家有沒有麵子,完全看國家強大與否,和搞不搞壟斷有什麽關係。


    他想了想,提出了著名貓論:


    “父王,兒臣以為,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能解決問題就是好辦法,不能解決問題都是扯淡。”


    “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趙王喃喃低語,重複著這句話。


    戴丞相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什麽,長時間地看著趙安,陷入這貓論完美的邏輯中。


    “哈哈哈!說得好!”趙王最後笑了出來,“王兒,這事就交給你全權負責,明日就下詔書,昭告趙國。”


    “兒定當不辱使命。”趙安滿意地笑了出來。


    憑著現代知識和經驗,他可以輕而易舉讓趙國起飛,假以時日,雄霸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他就怕父親不支持他,但似乎是他多慮了,父親很支持他。


    趙王溺愛趙安,見趙安如此不凡,怎麽能不支持?


    戴丞相凝望著趙安,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情,深刻感受到了,什麽叫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沉默了半晌,戴丞相不得不服,他注意趙安一舉一動,早沒有之前混世大魔王樣子,對趙安的改變很驚歎。


    不過在他心底,還有一個疑問一直在困惱著他,他非常想知道趙安是怎麽從魏國帶來援軍的。


    魏王心機深沉,一向是以利為先,出了名的勢利,沒有許諾好處絕不會出兵幫助趙國。可是趙安竟然讓魏王出兵相助,甚至還有和趙國結盟的意思。


    外界又傳言,太子殿下不過是碰巧遇到了前來支援的魏軍,魏軍並不是太子殿下請來。誰也不相信,趙安有這樣的本事。


    戴丞相好奇心抑製不住,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殿下,臣有一事不明,還是殿下為我解惑。殿下是怎麽說服魏王出兵助我趙國的呢?”


    趙王聞言一怔,心裏也有些好奇。


    趙王看了戴丞相,須臾笑了笑,道:“我不過給魏王講了一個唇亡齒寒的故事。”


    “唇亡齒寒?”


    “不錯。”


    趙王把唇亡齒寒故事說了。


    趙王和戴丞相聽完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唇亡齒寒,說來好理解,但有此眼界者寥寥無幾。


    別說是讀書人,就連許多朝內大臣許多也不知道這個淺顯的道理。


    有小智的人,隻顧眼前利益,明哲保身,有大智慧的人,才能預見到將來。可深謀遠慮者,世間又有幾人?


    “王兒,你……”趙王看著趙安,不知說什麽好了。


    之前趙安的鹽業專營,展現是對商業的敏銳嗅覺,那唇亡齒寒就展現他胸中的格局,這種大局觀,不是常人所能擁有,這一刻他心中除了震驚,還有巨大的驚喜。


    趙安看到了父親震驚的眼睛,知道他的改變過於驚人,為此早已想好了說辭,道:“父王,有一隻鳥停在南方山上,三年時間,既不展翅飛翔,也不是引吭高歌,你覺得是為什麽呢?”


    “鳥兒三年不飛也不鳴?”


    趙王呆了一下,立刻想到趙安,平時看起來平平無奇,可不就這隻不鳴之鳥?


    趙安俊秀的臉龐上滿是微笑,道:“三年不展翅,是為了讓羽翼長得豐滿,不飛不鳴,是為了體察民情事理,這樣的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樣一來,趙安給了合理的解釋,以前的我混賬,不務實事,遊手好閑,那都是養精蓄銳,扮豬吃虎,麻痹敵國,讓別人小瞧我,放鬆警惕。


    現在父王重病,時機也到了,我學完了人情事理,可以展示我豐滿的羽翼,是時候一飛衝天。


    趙王愣住了,不由自主想起了趙安之前種種,不得不承認,連他都被騙到了,還以為趙安就是一個單純好色的混世魔王。


    “好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趙王哈哈大笑,笑聲肆意起來,有子如此,死而無憾。


    戴丞相打量著趙安的臉,也被趙安一鳴驚人之語糊弄到了,感慨地想著:“變天了,趙國有望了!”


    ……


    ……


    接下來時間,趙安和戴丞相在這裏,想擬出一個稅收方案來。


    趙王躺在臥榻上,聽著趙安提出改革稅收製度的方法,而戴丞相這是在一旁微笑地站著,覺得他在國政上是老手,可以給趙安建議,但聽到最後,鬱悶地發現他壓根給不了建議,隻能鐵憨憨般傻站著。


    說實話,趙安提出鹽業專賣,就不是戴丞相能想到的辦法。


    但對趙安來說,這隻是小意思,無非就是類似後世將和生活息息相關的暴利行業強製變為國有企業,增加國家財政收入,促進市場穩定。


    學過經濟學,趙安懂得太多可以增加國家財政收入的辦法,比如說發行貨幣國債,當然這些要考慮會不會通貨膨脹。


    他稅收理念,領先這個世界一千年。


    來到這個時空,他也大概明白了現狀,現在的土地製度是國有製,實行所謂井田製。


    土地名義上歸君主,各種宗親貴族來耕種,朝廷收取賦役,但實際上根本就管不了民眾,由於農耕技術進步,民眾開闊了很多私田。


    法不責重,各國現在默許了私田的存在,不過目前對私田征稅的製度,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對於此,趙安建議道:“我趙國的田稅,是根據田地大小,朝民眾收取,本來每一塊田地的富饒程度就不一樣,根據田地麵積大小征稅不公平,會造成許多本來有生產力的農田荒廢。”


    這一種清晰正確的邏輯性讓戴丞相和趙王陷入思索中。


    本來趙王的本意,和趙安商議就是讓趙安和戴丞相熟悉政事,趙安的觀點無足輕重,不過趙安的一番話,讓趙王一臉懵逼,再度改觀,豎著耳朵認真聽,最後不得不點頭道:


    “很有道理啊,丞相你以為呢?”


    “呃……老臣以為殿下說得對。”戴丞相有些尷尬,本來這是他該發揮教導太子的時候,結果反而變成了他在聽趙安講課。


    “嗯。”趙王又問,“那該如何是好?”


    “請容老臣想想。”戴丞相臉上有冷汗,發現他壓根沒有考慮過田稅不公的問題。


    趙安見了,微微一笑:“兒臣建議根據產量來征稅。”


    “產量?”


    “不錯,由於土地肥沃、水利條件不同,每一塊地的產量不同。我們根據產量按比例收相應的稅收,這樣一來,百姓為了增加收入,就會更加積極的勞動,那些稍微差些的田地也有人耕種了。”


    “妙!”趙王頓時大喜,看著戴丞相,“丞相你以為呢?”


    “老臣以為殿下說得對。”戴丞相怔了一下,隻得拱手,尷尬道,“殿下才華驚人,老臣自愧不如。”


    趙安看到戴丞相一臉尷尬,好笑不已,繼續說:


    “兒臣其實不讚成,向六畜和人口收稅,這種做法抑製了我趙國人口和六畜的增長。廢除人頭稅,承諾滋生人丁永不加稅,可以鼓勵生育,增加我趙國人口數量。同樣的,減少六畜稅收,也可增加畜生數量,不過我趙國現在麵臨財政困難,人頭稅是最大稅收之一,暫時不能廢除。”


    趙安幾乎是一個人先擬出一個大概方案出來。


    目前國家民生凋敞,國政不修,財政困難,人頭稅暫時不能取消,之後如果他登基了,財政收入充足了,肯定還要繼續改革稅收製度,讓稅收更加合理,讓百姓生活更加富裕。


    稅收和生產力發展形勢相適應,才能促進經濟發展,目前趙國還處於青銅時代向鐵器時代過度的階段,田地製度還沒改革,農耕技術還未革新,他步子也不能邁得太大。


    等到他將現在的農業技術和製度帶來了,那趙國才會完全恍然一新。


    討論著賦稅改革問題到最後,完全變成了趙安的獨角戲,他給出了很多建議,戴丞相和趙王除了點頭,一臉讚歎就再也沒有其他話了。


    有時候趙王和戴丞相還要努力消化著趙安提出的建議,才能跟上趙安的思路,在這種情況之下,怎麽能給趙安所謂的建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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