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如約而至。
天微亮，相府就喧鬧了起來。喜慶的氛圍籠罩著整個相府。亭台樓閣，舞榭歌台，風光無限。
東廂那邊是熱鬧非凡相比之下，西廂就冷清極了。
撫著手中的百花流蘇的大紅喜袍，卻禁不住悲從心來。我知道，這喜袍是娘在我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當娘的都是這樣溫暖的吧！希望看到女兒最美的時候，所以才那麽迫不及待。細細將褶皺撫平，然後，起身，換上喜袍。有些寬大，但多出一種別致的風流。喜服流光溢彩，宛如一場鴛鴦蝴蝶夢。肌膚勝雪，明眸皓齒。
我坐在梳妝鏡前，細細地審視了自己一遍。眉心的牡丹，灼灼的開著，令原本素淨的，纖塵不染的臉上，多了幾分華貴之氣。傾城牡丹配傾國容顏高貴至極。每一寸妝容，都多一份氣質。不得不說，這樣的容貌，的確屬於天賜。然而，是福是禍，卻尚是未知數。頭發亦盤成牡丹髻，配五彩蝶金步搖，將平日的淡雅清絕隱了去，顯得妖妍貴雅。
清淺絕倫的眸中，有著無法擺脫的憂傷。
明明應該為即將離開相府而開心的，可是，為什麽心卻痛了？讓大哥看著我離開，真的很殘忍。我無法忽視這樣的傷害，卻又無能為力。我，能做的竟是如此微薄……
揚揚嘴角，露出一個苦笑：該去與娘辭別了吧！起身，向前廳走去。
“娘，柳兒害怕了！”我澀然笑著，“為什麽終於可以出相府了，我卻感到悲傷和迷茫呢？”
吸吸鼻子，繼續道：“娘，你看孩兒是不是很美？聽說，當新娘的時候，是女人最美的時候呢！娘，當時的你，也一定美豔至極吧！”
“娘，我……”明眸含淚，正要繼續時，卻被一個清涼的聲音打斷。他道：“柳兒，你真要走了麽？走了，就永遠都不會迴來了，是嗎？”語氣黯然，很是悲傷。
這聲音？我渾身一顫。“音塵絕？”一瞬間，竟脫口而出，迅速轉身，卻是一片空曠。心底突然有點失落，“我知道你在的，既然不願意相見，我也不勉強。我隻是……我隻是想找個人，道別而已……”語氣有些嘲諷，我垂眸。
一片寂靜後，微風送來陣陣樹脂香，天籟聲又起：“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所以無論你在哪裏，都不要害怕……”
語氣如此懇切，讓人不得不相信。我張張嘴，不知說什麽好。素昧平生的他，何以如此待我？有些情，我欠不起。
默然。緩步跨出門。最後一次，掃視這個我住了十七年的院子；最後一次，坐上秋千，指尖劃過古樹。“再見，西廂……”我低喃著。不知覺又過了一個時辰。
直覺一直有雙眸子跟隨著自己。不用說，我也知道，是音塵絕！他究竟是什麽人呢？如同一個謎。隻是，此時，我沒有時間去猜謎了。
“二小姐，該去望月樓拜別相爺了！大小姐已經前去了呢！”院外，有丫鬟傳喚。
“走吧！”起身的一瞬，恢複往日的淡漠，擺擺衣裙，大步向外走去。對上丫鬟的眸子，隻見丫鬟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從驚豔中走出來。咧嘴笑開：“小清呢？”
丫鬟身子一僵，垂下頭去，不語。我邊向望月樓走去，邊迴眸看她。見她這樣，了然一笑：“我知道了。她的確，該和姐姐好好道別。”
一陣嫋嫋的樂聲從映月閣傳來。我頓住腳步，不由苦笑：大哥，這是何苦？音樂裏的種種情懷，我如何不懂？這樣反反複複地迴想隻會更不舍啊……
丫鬟探身向映月閣望去，低喃道：“大少爺？他昨日不是和姑爺一起喝到天亮嗎？怎麽現在還沒休息？”聞言，我身子一僵。喝到天亮？他怎麽那麽不顧自己的身體呢？“你是哲思軒的人？”
許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丫鬟一驚，垂下頭，低聲答道：“稟二小姐，是的！”這個丫鬟應該是對大哥傾心了吧！幸好，他身邊還有如此關心他的人！我微勾唇角，側臉看向她，“以後就請你好好照顧大哥了！”
她霎時羞紅了臉，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嘴角弧度禁不住上揚，凝視著不遠處的男子。依然是那月牙白的袍子，依然是俊朗無比的眉眼。幹淨纖長的手指在琴上來迴遊走著。神色有些悲戚，嘴角卻依然彎起。
心，隨著他的表情，或喜或悲。良久，才轉身繼續向望月樓走去。笑得有些澀然，低聲道：“你要小心郡主！”她太善妒，怕是不好相與。這是我沒說出口的。
小丫鬟收迴眸光，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的背影，“蝶兒明白！”語氣中，是無奈，也是明理。我想，她懂得我的意思。
經過的家仆越來越多，一路搖曳的裙擺耀了眾人的眼。我提了提裙擺，踏進門去。入目皆是喜慶的紅色。秦於龍滿麵笑容地坐在大廳中的主座上，旁邊是喜氣洋洋的大娘——大哥和姐姐的生母。
姐姐早已經娉娉婷婷地立在廳中，見我進門，綻開了絕美的笑。迴以一個甜美的笑。噙著笑意，朝秦於龍走去。
屋子裏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大家都屏住了唿吸，仿佛我步步生蓮般，目不轉睛。秦於龍身子僵了僵，目光一下子變得癡迷起來。他大約，是想到娘吧！我苦笑，亦是令人驚豔。
“女兒拜別爹爹，娘親！”輕跪在地，端過茶敬向兩人。“柔兒……”秦於龍癡癡低喃著，卻並不接茶。大娘迴過神來，接過茶水，笑容中卻有著嫉妒的味道。“老爺，這女兒長大了，總是要嫁出去的，舍不舍的也就這樣了……”她柔聲歎道。幸好，美貌依然是眷顧她的。
秦於龍堪堪地迴過神，伸手來接茶水，卻差點將茶盤給掀了。他隨即大笑著，掩去尷尬：“好！好！你們姐妹兩都敬過茶了，以後到了夫家一定要好好伺候公婆，別丟了相府的臉！”
“是！”我剛站起來，又不得不隨著姐姐一起屈身行禮。“去吧！去吧！喜娘已經在大堂候著了！”大娘哽咽道，隨即轉開頭去，抹了抹淚。
“娘！”姐姐無奈地歎道，輕聲細語地勸慰起大娘來。
我無話可說，隻靜靜地退出門去。我可以感覺到秦於龍身上的悲傷，那麽重，卻不是為了這兩個即將出嫁的女兒！我知道，他確實很愛娘，他需要時間去迴憶，也需要時間去忘記。隻是，如何能忘？他不能，我更不能！
“柳兒！”大哥的聲音有些暗啞，剛退出望月樓的我落入了曾經最為眷戀的懷抱。我神情一滯。他怎麽可以在那麽多人麵前如此喚我，如此抱我？我在貪戀什麽？怎麽可以因此毀了大哥的名聲？
“哥！”我顫聲喚道，一如十年前。有冰涼的液體滴在我的肩上，滑落。他哽咽道：“怎麽辦？我舍不得……”閉上眸子，忍住落淚的衝動，我笑，笑得百花失色，“我也舍不得大哥啊！”旋身離開他的懷抱，看定他：“所以，大哥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語氣輕柔，卻避免了眾人對大哥的猜疑。
他幽深的眸子含著淚，深深望進我的眸中，不語。我便由著他這麽瞧著。我亦需要這短短的時間將他深深地刻在心底，仿佛生怕真有來生，我會忘了他的模樣。
“柳兒！你真美！”半晌，大哥彎了彎嘴角，澀然說道。“大哥若是這麽看，那真是柳兒最大的幸運了！”迴笑，輕言。我想，你懂的。
眼角的餘光看到怔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蝶兒，我輕聲道：“哥，你要珍惜眼前人呐……”大哥身子微僵，轉頭看向蝶兒，隨即黯然迴頭，顫聲道：“柳兒！我不知道……”
話未說完，姐姐已經出來了。她快步走向我們，喚到：“大哥！”大哥循聲望去，笑了笑，苦歎道：“一下子就失去兩個妹妹，真不舍得啊……”我噙著笑，卻忍不住悲傷。我知道，他未說完的話。不知道，還是不能夠？大哥，我希望你幸福……
“小姐！吉時就要到了，還在磨蹭什麽呢？”小清的聲音打斷了正欲開口說著什麽的姐姐。“小清，怎麽那麽沒有規矩？以後你就是柳兒的貼身侍婢了。我會親自送影月出閣的。你陪在柳兒身邊就是了！”大哥皺皺眉，沉聲道。我的手一顫，他要親自送我？
“是！大公子！”小清已斂去了先前的怒意，恭聲答道。想必姐姐已經同她說明白了吧！她看向我的眼中不再有敵意，多了些敬仰。若是秦於龍看到，肯定是要起疑心的！我微微一笑，柔聲道：“大哥，我還有些女兒家的話想對姐姐說，放心吧！不會誤了吉時的……”
大哥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道，“好吧！”隨即轉身吩咐道，“將喜帕拿來。如果來不及了，就直接讓喜婆過來吧！”
“不！大哥，我和姐姐邊走邊說就行了……”我挽上姐姐的手，笑道。
一路上，眾人都在我和姐姐身後的一定距離。我將手中的藥丸放進姐姐手心，輕聲耳語道：“萬一，出了什麽狀況，你就將這藥服下。我來解決……”姐姐略微擔憂地看著我，“不行，若是真有什麽狀況，我……”
“別說傻話！別忘了，為了子麟，你也要堅強下去！”我輕蹙眉頭，決然道。“別擔心。”
進了大廳後院的門，我和姐姐互換了一個眼色。我輕聲道，“蓋上喜帕吧！”“是！”小清和蝶兒上前為我和姐姐蓋上了喜帕。黑暗籠罩了我，隔斷了大哥的視線。
剛踏入大廳，小清對蝶兒喊道：“呀！大小姐的吉符忘拿了，趕緊迴去取！”蝶兒聞言也未多想，匆匆向東廂跑去。“吉時到！”喜娘一聲唿喊。眾人一慌，侍衛們和接親的人撞作一團。我和姐姐往前走去，雙雙絆倒在地。隨手扯過喜帕，又將頭掩上。喜娘趕緊上前，卻被大哥擋開。
一雙溫暖的大手托住我的手，將我引向門外的轎子。姐姐則不動神色，站在原地。小清站在一側。我感覺到，有人掀開了簾子。我垂首，進入轎內。剛旋身坐下，就聽見言子麟的聲音從另一方傳來，“二小姐，言某來了！”然後，小清答道，“在這兒呢！”
靜靜的聽著外麵的動靜，嘴角彎了彎。姐姐也已經上轎了！“起轎！”大哥的聲音有些哽，卻朗聲道。轎子開始晃悠起來了……
接下來，就要靠你們自己了！我將頭靠在窗邊，鬆了口氣。那麽，我呢？等著我的又會是什麽？
天微亮，相府就喧鬧了起來。喜慶的氛圍籠罩著整個相府。亭台樓閣，舞榭歌台，風光無限。
東廂那邊是熱鬧非凡相比之下，西廂就冷清極了。
撫著手中的百花流蘇的大紅喜袍，卻禁不住悲從心來。我知道，這喜袍是娘在我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當娘的都是這樣溫暖的吧！希望看到女兒最美的時候，所以才那麽迫不及待。細細將褶皺撫平，然後，起身，換上喜袍。有些寬大，但多出一種別致的風流。喜服流光溢彩，宛如一場鴛鴦蝴蝶夢。肌膚勝雪，明眸皓齒。
我坐在梳妝鏡前，細細地審視了自己一遍。眉心的牡丹，灼灼的開著，令原本素淨的，纖塵不染的臉上，多了幾分華貴之氣。傾城牡丹配傾國容顏高貴至極。每一寸妝容，都多一份氣質。不得不說，這樣的容貌，的確屬於天賜。然而，是福是禍，卻尚是未知數。頭發亦盤成牡丹髻，配五彩蝶金步搖，將平日的淡雅清絕隱了去，顯得妖妍貴雅。
清淺絕倫的眸中，有著無法擺脫的憂傷。
明明應該為即將離開相府而開心的，可是，為什麽心卻痛了？讓大哥看著我離開，真的很殘忍。我無法忽視這樣的傷害，卻又無能為力。我，能做的竟是如此微薄……
揚揚嘴角，露出一個苦笑：該去與娘辭別了吧！起身，向前廳走去。
“娘，柳兒害怕了！”我澀然笑著，“為什麽終於可以出相府了，我卻感到悲傷和迷茫呢？”
吸吸鼻子，繼續道：“娘，你看孩兒是不是很美？聽說，當新娘的時候，是女人最美的時候呢！娘，當時的你，也一定美豔至極吧！”
“娘，我……”明眸含淚，正要繼續時，卻被一個清涼的聲音打斷。他道：“柳兒，你真要走了麽？走了，就永遠都不會迴來了，是嗎？”語氣黯然，很是悲傷。
這聲音？我渾身一顫。“音塵絕？”一瞬間，竟脫口而出，迅速轉身，卻是一片空曠。心底突然有點失落，“我知道你在的，既然不願意相見，我也不勉強。我隻是……我隻是想找個人，道別而已……”語氣有些嘲諷，我垂眸。
一片寂靜後，微風送來陣陣樹脂香，天籟聲又起：“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所以無論你在哪裏，都不要害怕……”
語氣如此懇切，讓人不得不相信。我張張嘴，不知說什麽好。素昧平生的他，何以如此待我？有些情，我欠不起。
默然。緩步跨出門。最後一次，掃視這個我住了十七年的院子；最後一次，坐上秋千，指尖劃過古樹。“再見，西廂……”我低喃著。不知覺又過了一個時辰。
直覺一直有雙眸子跟隨著自己。不用說，我也知道，是音塵絕！他究竟是什麽人呢？如同一個謎。隻是，此時，我沒有時間去猜謎了。
“二小姐，該去望月樓拜別相爺了！大小姐已經前去了呢！”院外，有丫鬟傳喚。
“走吧！”起身的一瞬，恢複往日的淡漠，擺擺衣裙，大步向外走去。對上丫鬟的眸子，隻見丫鬟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從驚豔中走出來。咧嘴笑開：“小清呢？”
丫鬟身子一僵，垂下頭去，不語。我邊向望月樓走去，邊迴眸看她。見她這樣，了然一笑：“我知道了。她的確，該和姐姐好好道別。”
一陣嫋嫋的樂聲從映月閣傳來。我頓住腳步，不由苦笑：大哥，這是何苦？音樂裏的種種情懷，我如何不懂？這樣反反複複地迴想隻會更不舍啊……
丫鬟探身向映月閣望去，低喃道：“大少爺？他昨日不是和姑爺一起喝到天亮嗎？怎麽現在還沒休息？”聞言，我身子一僵。喝到天亮？他怎麽那麽不顧自己的身體呢？“你是哲思軒的人？”
許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丫鬟一驚，垂下頭，低聲答道：“稟二小姐，是的！”這個丫鬟應該是對大哥傾心了吧！幸好，他身邊還有如此關心他的人！我微勾唇角，側臉看向她，“以後就請你好好照顧大哥了！”
她霎時羞紅了臉，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嘴角弧度禁不住上揚，凝視著不遠處的男子。依然是那月牙白的袍子，依然是俊朗無比的眉眼。幹淨纖長的手指在琴上來迴遊走著。神色有些悲戚，嘴角卻依然彎起。
心，隨著他的表情，或喜或悲。良久，才轉身繼續向望月樓走去。笑得有些澀然，低聲道：“你要小心郡主！”她太善妒，怕是不好相與。這是我沒說出口的。
小丫鬟收迴眸光，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的背影，“蝶兒明白！”語氣中，是無奈，也是明理。我想，她懂得我的意思。
經過的家仆越來越多，一路搖曳的裙擺耀了眾人的眼。我提了提裙擺，踏進門去。入目皆是喜慶的紅色。秦於龍滿麵笑容地坐在大廳中的主座上，旁邊是喜氣洋洋的大娘——大哥和姐姐的生母。
姐姐早已經娉娉婷婷地立在廳中，見我進門，綻開了絕美的笑。迴以一個甜美的笑。噙著笑意，朝秦於龍走去。
屋子裏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大家都屏住了唿吸，仿佛我步步生蓮般，目不轉睛。秦於龍身子僵了僵，目光一下子變得癡迷起來。他大約，是想到娘吧！我苦笑，亦是令人驚豔。
“女兒拜別爹爹，娘親！”輕跪在地，端過茶敬向兩人。“柔兒……”秦於龍癡癡低喃著，卻並不接茶。大娘迴過神來，接過茶水，笑容中卻有著嫉妒的味道。“老爺，這女兒長大了，總是要嫁出去的，舍不舍的也就這樣了……”她柔聲歎道。幸好，美貌依然是眷顧她的。
秦於龍堪堪地迴過神，伸手來接茶水，卻差點將茶盤給掀了。他隨即大笑著，掩去尷尬：“好！好！你們姐妹兩都敬過茶了，以後到了夫家一定要好好伺候公婆，別丟了相府的臉！”
“是！”我剛站起來，又不得不隨著姐姐一起屈身行禮。“去吧！去吧！喜娘已經在大堂候著了！”大娘哽咽道，隨即轉開頭去，抹了抹淚。
“娘！”姐姐無奈地歎道，輕聲細語地勸慰起大娘來。
我無話可說，隻靜靜地退出門去。我可以感覺到秦於龍身上的悲傷，那麽重，卻不是為了這兩個即將出嫁的女兒！我知道，他確實很愛娘，他需要時間去迴憶，也需要時間去忘記。隻是，如何能忘？他不能，我更不能！
“柳兒！”大哥的聲音有些暗啞，剛退出望月樓的我落入了曾經最為眷戀的懷抱。我神情一滯。他怎麽可以在那麽多人麵前如此喚我，如此抱我？我在貪戀什麽？怎麽可以因此毀了大哥的名聲？
“哥！”我顫聲喚道，一如十年前。有冰涼的液體滴在我的肩上，滑落。他哽咽道：“怎麽辦？我舍不得……”閉上眸子，忍住落淚的衝動，我笑，笑得百花失色，“我也舍不得大哥啊！”旋身離開他的懷抱，看定他：“所以，大哥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語氣輕柔，卻避免了眾人對大哥的猜疑。
他幽深的眸子含著淚，深深望進我的眸中，不語。我便由著他這麽瞧著。我亦需要這短短的時間將他深深地刻在心底，仿佛生怕真有來生，我會忘了他的模樣。
“柳兒！你真美！”半晌，大哥彎了彎嘴角，澀然說道。“大哥若是這麽看，那真是柳兒最大的幸運了！”迴笑，輕言。我想，你懂的。
眼角的餘光看到怔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蝶兒，我輕聲道：“哥，你要珍惜眼前人呐……”大哥身子微僵，轉頭看向蝶兒，隨即黯然迴頭，顫聲道：“柳兒！我不知道……”
話未說完，姐姐已經出來了。她快步走向我們，喚到：“大哥！”大哥循聲望去，笑了笑，苦歎道：“一下子就失去兩個妹妹，真不舍得啊……”我噙著笑，卻忍不住悲傷。我知道，他未說完的話。不知道，還是不能夠？大哥，我希望你幸福……
“小姐！吉時就要到了，還在磨蹭什麽呢？”小清的聲音打斷了正欲開口說著什麽的姐姐。“小清，怎麽那麽沒有規矩？以後你就是柳兒的貼身侍婢了。我會親自送影月出閣的。你陪在柳兒身邊就是了！”大哥皺皺眉，沉聲道。我的手一顫，他要親自送我？
“是！大公子！”小清已斂去了先前的怒意，恭聲答道。想必姐姐已經同她說明白了吧！她看向我的眼中不再有敵意，多了些敬仰。若是秦於龍看到，肯定是要起疑心的！我微微一笑，柔聲道：“大哥，我還有些女兒家的話想對姐姐說，放心吧！不會誤了吉時的……”
大哥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道，“好吧！”隨即轉身吩咐道，“將喜帕拿來。如果來不及了，就直接讓喜婆過來吧！”
“不！大哥，我和姐姐邊走邊說就行了……”我挽上姐姐的手，笑道。
一路上，眾人都在我和姐姐身後的一定距離。我將手中的藥丸放進姐姐手心，輕聲耳語道：“萬一，出了什麽狀況，你就將這藥服下。我來解決……”姐姐略微擔憂地看著我，“不行，若是真有什麽狀況，我……”
“別說傻話！別忘了，為了子麟，你也要堅強下去！”我輕蹙眉頭，決然道。“別擔心。”
進了大廳後院的門，我和姐姐互換了一個眼色。我輕聲道，“蓋上喜帕吧！”“是！”小清和蝶兒上前為我和姐姐蓋上了喜帕。黑暗籠罩了我，隔斷了大哥的視線。
剛踏入大廳，小清對蝶兒喊道：“呀！大小姐的吉符忘拿了，趕緊迴去取！”蝶兒聞言也未多想，匆匆向東廂跑去。“吉時到！”喜娘一聲唿喊。眾人一慌，侍衛們和接親的人撞作一團。我和姐姐往前走去，雙雙絆倒在地。隨手扯過喜帕，又將頭掩上。喜娘趕緊上前，卻被大哥擋開。
一雙溫暖的大手托住我的手，將我引向門外的轎子。姐姐則不動神色，站在原地。小清站在一側。我感覺到，有人掀開了簾子。我垂首，進入轎內。剛旋身坐下，就聽見言子麟的聲音從另一方傳來，“二小姐，言某來了！”然後，小清答道，“在這兒呢！”
靜靜的聽著外麵的動靜，嘴角彎了彎。姐姐也已經上轎了！“起轎！”大哥的聲音有些哽，卻朗聲道。轎子開始晃悠起來了……
接下來，就要靠你們自己了！我將頭靠在窗邊，鬆了口氣。那麽，我呢？等著我的又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