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林的溫度在正午達到一天的峰值,單單隻是站著不動也能令人汗流浹背,何況是長時間保持高移動。


    碧綠茂盛的苔蘚下方是腐敗的泥沼,四處分布著茂盛的灌木叢,紅色與綠色交織在一起連綿不絕,四下張望仿佛看不到盡頭,四周景色毫無二致。


    要在這樣的地方不迷路需要極強的方向感,以及對泥沼的熟悉,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一腳踏進泥潭之中。


    木吉和埃爾文並行,腳下步子飛快,看了眼四周有些無奈的按捺住不滿。


    他的本意是拿到東西後就和埃爾文離開,可怎麽也沒想到諾拉一行人命大,正麵碰上後,埃爾文說什麽也不肯放棄救援,要不是他反應快,還不知道要帶上多少人一起。


    如果不是有好幾個傷員耽誤了行程,他本該已經帶著埃爾文離開克林特地區了。


    “吼......”


    即使受著傷,經曆過多次贖罪之戰的女巫們都有著極高的作戰敏銳性,時刻保持警惕。


    “這一帶有野獸出沒,大家要小心。”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吉婭她們還在禁魔城,現在就走的話......”


    木吉心裏琢磨著這些人若是提議要返迴去救援,他就能借機分頭行動,甩開這些女巫。


    諾拉一手捂著腹部,她傷勢很重,雖然止了血傷口也開始愈合,可身體一直很虛弱,連夜趕路更是對體能的過分消耗。


    “去北木村。”


    女巫們其實早在答應加入計劃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原本也是要死的,死在所謂贖罪之戰還不如拚一把。


    此刻諾拉拿了注意,也沒人反對,互看一眼,神色堅定,“好。”


    “聽你的。”


    這些不要命的瘋那女人。


    他們去北木村擺明就是準備尋找時機再殺迴去。


    木吉心裏罵娘,神色卻丁點不露,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年輕女人,心裏的煩悶不安更上一層樓。


    在遊民部落的時候他就不願意和這個女人多久接觸,本能的危機感,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隻是......他的視線掃過扶著諾拉的埃爾文。


    必須得想辦法把這些人全部甩掉,不能再拖了,那個禁魔督查會的會長肯定不會放過這些人的。,所有人都得死。


    心裏想的當然不能說出來,木吉開口說道“好,那我們抓緊時間,爭取在今晚之前安頓下來,我再想辦法打聽禁魔城的消息。”


    ......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本該是一天之內陽氣最盛的時候,禁魔城內仍是充斥著陰寒死氣。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雞皮疙瘩站立的陰冷氣息,血腥味濃烈。


    怨靈厲鬼已被聚靈水晶吸納,城池街道空空蕩蕩。


    重九斤坐在屋頂上俯瞰下方街道,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更不用說鬼了,死氣沉沉。


    這一夜之間禁魔城死傷大半,還活著的那些都迴家了。


    真要說起來,其實昨晚真正被怨靈厲鬼殺死的人並不多,畢竟這兒有督查會會長每隔一段時間就大清掃一次,真正留在禁魔城的不過是附著在紀念品上的執念殘魂,還算不上是真正的怨靈。


    大多數人死於踩踏,推搡,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情緒壓抑猛然爆失控傷人。


    那場麵重九斤後來是沒看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這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這場噩夢一旦開始就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被鬼嚇這種事兒最玄乎鬧心的一點就在於即便是鬼拍拍屁股啥也不帶的走了,被嚇過的人單憑腦補也能把自己嚇的夠嗆,再嚴重一點精神受損也不是不可能。


    哈利·普爾曼明知道這些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重九斤甚至察覺到他隱隱的愉悅。


    以督查會會長的威望,他隻要在這時候站出來說句話,安撫群眾瑟瑟抖的小心肝並沒有難度。


    再配合他的手段,消除後續影響也是可以做到的,他明顯不願意這麽做。


    “這人可真是太可怕了”重九斤歎了一口氣,盯著自己的手腕,總有一種小命被人捏在手裏的不安。


    黑色的鐐銬分別鎖著四肢,鐵鏈垂掛在地麵上,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出哐哐的碰撞聲響。


    這東西肉眼看不見,是咒文靈力組成的。


    “騙不了多久,我必須抓緊時間。”


    不僅要走,還要把本該做的事情做完。


    “上級部門尚未給與反饋,再次嚐試也未能和對方導師取得聯係”


    這件事太反常了。


    “嗯,他似乎也沒有現你的存在。”重九斤想了想,“不,他連我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還以為我就是炎木林土著呢。”


    重九斤在腦海中列出許多計劃再一一推翻。


    “與狼共舞、與虎謀皮、與敵同行、身在曹營心在漢,為虎作倀,重同學沒想到你能做到這個地步,為了任務不惜一切代價的優良品質值得肯定。”


    “我是為了炎木林的生態平衡。”聽著死導的念叨重九斤愣了愣,“等等,這幾個詞詞意並不相同,我怎麽覺得你在罵我?”


    “不,你誤會了,如果不是誤會也可能是華夏文字博大精深我理解錯誤,請見諒。”


    重九斤擺擺手,對這事也不是很在意。


    其中有幾個詞語說的還挺準確,她現在成了禁魔督查會席執事,第一件任務就是處理這些被抓住的女巫們。


    一個搞不好就真為虎作倀了。


    要不然她也不會坐在密牢房頂頂著大太陽思考人生,抬頭看了眼明媚的天空,重九斤攏了攏衣領,太冷了。


    督查會的損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留在禁魔塔的執事級別高,數量並不算多。


    相比起還是贖罪山的火山噴傷亡更慘重。


    重九斤來到地下監牢,也許是試探也許是對自己的咒文效用的信任,哈利·普爾曼並沒有時刻親自盯著她,至於城裏的其他人和禁魔塔的殘局則有督查會其他人處理。


    她現在需要的隻是一個時機。


    一直待著這位會長的身邊也不是個事兒,咒文沒有起效這事兒早晚會被現的。


    密牢內關押著沒能及時逃脫的三個女巫,三人被安上了‘策劃暴動,引起騷亂,為禍人間’等等罪名。


    嚴刑拷打是少不了的。


    好在重九斤迴來的及時。


    “你們現在還想隱瞞?”


    “嗬嗬,你們的領頭人已經投靠會長,你們表現忠心給誰看,現在老老實實的說出一切,將其他人逃跑的位置,藏匿地點如實說出來也許還能有一個不太痛苦的死法,還是你們想要將贖罪之戰的精彩賽事一一重演一遍?”


    三名女巫被鐵鏈懸掛在半空中,四肢被懸吊,身上的衣裳被鞭子抽打出一條條縫隙,血痕之下的肌膚隱約可見。


    一晃三日過去了,會長無論去哪兒都帶著重九斤,等她來到密牢的時候三個女巫的狀況都不大好。


    重九斤不是不知道,太妃已經告訴她了,可為了不打草驚蛇她也不好做什麽。


    三人意識昏沉,在看見重九斤出現的時候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低下頭不再多看。


    其中最年輕的那個還啐了她一口,帶著血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飛舞,要不是退的及時就到臉上了。


    “說的對,隻要你們願意現在就能離開密牢。”重九斤說話時手也沒閑著。


    火焰長鞭憑空而生,


    兩名密牢守衛看見炎魔之手出現還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兩個女巫被同類拷問的慘狀,沒曾想下一秒炙熱的炎魔之手便掐住他們的脖子捏捏抱抱舉高高,嚇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這些人經過禁魔城的迴魂鬼哭夜之後被嚇壞了,驚恐和壓抑之後全都泄到了被視為罪魁禍的女巫身上,審問一開始就上了重刑。


    “滾”


    聽見這宛若天籟的字,守衛拔腿就跑。


    密牢裏的守衛被清空,隻剩下重九斤本人和三個被關押的女巫。


    “其他人呢?”


    重九斤被哈利·普爾曼帶著全城轉悠了一圈,還沒找到機會打聽這些事。


    確認死亡的女巫有六個,被抓住的有三個,剩餘的應該已經離開禁魔城了,不可能還留在城裏。


    三人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重九斤點點頭,她明白對方的顧忌,可是在禁魔城多呆一天就多一天危險,她想要盡快離開禁魔城,可在這之前至少需要弄清楚前一晚在她離開後生了什麽。


    “你們跟著我,不會再被追殺通緝,也不用擔心督查會報複。”


    她知道身後有人跟著,一道暗影就藏在陰影之下,這才是哈利·普爾曼真正的親信。


    重九斤勾了勾嘴角,親自把三人的鐐銬打開,直言道“跟著我,不會吃虧的。”


    三人盯著她一言不。


    她長唿一口氣,苦笑,實在想不到任何可以不被聽出端倪的暗語,“相信我。”


    三名女巫看著重九斤許久,輕輕應了一聲。


    重九斤算是脫離了光杆司令的身份,總算是有了三個直接聽她指揮的得力下屬。


    “當時禁魔城大亂,諾拉讓所有人按照原定計劃趁亂逃離。”


    督查會會長的出現顯然是個意外,可這個意外已經被重九斤引開了,按說當時的禁魔城城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別的不說,逃跑撤離應當沒有太大難度。


    “出了什麽事?”


    “具體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們在破壞北門魔法陣的時候出了些意外,後來木吉和埃爾文趕到,我們在禁魔塔碰到了對方,那是他們從紀念品商鋪跑出來,已經死了不少人......”


    說起這個羅娜有些虛弱的閉上眼,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天晚上有太多幻想,還有亡靈出沒,記憶中的畫麵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你看到了什麽?”


    “說吧,是不是真的我們分析看看,你遮遮掩掩反而可能錯過解決麻煩的機會。”


    重九斤狀似無意的看了眼暗影藏匿的方向,那暗影一動不動一直呆在那兒。


    “木吉和埃爾文帶著諾拉等人突圍,我們三人因為從北門趕來的路上被警衛攔截......”羅娜低頭迴憶,低語了一句“在紀念品商鋪附近相遇後我們和警衛都被一股奇異的能量阻擋沒能跟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帶著諾拉一行人跑遠了。”


    羅娜原本不想提這件事,木吉也是為了帶其他人離開,若是不攔一下很可能會耽誤時間,大家逃出就行了。


    可現在想想,當時木吉的行為實在有些不對勁。


    “你心裏懷疑什麽?”


    “木吉他和其中一名警衛好像認識......當時那個警衛直唿他的名字正要說什麽,交流非常短暫,當時的情況也很混亂,他在隊伍最後方,他直接殺了那個警衛。”


    羅娜又小聲嘀咕了兩句,對木吉出現在禁魔城很是不解“當時明明說好的他們留在贖罪山等信號。”


    “能不能還原給我看看?”重九斤用手比劃了一下“不是有人可以用水珠還原當時場景嗎?”


    “你是說水影之術?”


    羅娜搖搖頭,轉頭看向其他兩人,林恩和艾琳同時搖頭,“不會。”


    “沒關係。”


    他們不會但是督查會的執事會啊。


    重九斤還真就帶著羅娜三人找了督查會的執事來幫忙。


    理由很是充分“既然要緝拿抓捕逃跑的女巫,當然不能忽略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線索的細節。”


    這讓羅娜三人有一種自己真的加入督查會的錯覺。


    督查會的執事一向對女巫充滿鄙夷,嗤笑一聲,卻也沒拒絕,“不愧是卑劣罪惡的女巫”


    臉色沉鬱的執事將手裏的水珠拋向空中。


    一副水幕展開。


    時間過去好幾天了,萬幸的是這些日子禁魔城裏沒什麽人,少有人在街上走動,還能追溯一二。


    水幕之中出現羅娜,她抬頭的一瞬正好看見木吉的小動作,非常隱蔽。


    他隻是施放了一個小障礙。


    畫麵一閃而過,若是普通人看恐怕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可在場不是女巫就是執事,那細微動作引起的效果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水幕在空中蒸。


    “他們是從南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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