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像是著著火,胸中有什麽噴薄而出。


    水順著他的額角滑到下巴,又從下巴落了下來,他的確很白,卻沒有想象中的單薄,流暢的肌肉線條,緊繃的全身,好比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偏偏掛在胯上的薄綢褲沾了水,輪廓……


    “啊!坐下!閉眼!”沈秋檀又急又慌又羞又兇:“老流氓!”


    聲音沒有了之前的童稚,卻依舊軟糯,隻是眼神很兇悍。


    像是竭力防備的刺蝟,不論內裏多慫,外表總是強悍的。


    守在門外的秦風立即就想衝進去,卻被身側的秦朗拉住了,且給了自己哥哥一個“你該懂”的眼神。


    黑炭一般的秦風忽然瞪大了眼睛,這些日子,他就瞧著有些不太對勁兒,王爺除了對清淨真人有些禮遇外,何時對外人這般親近的?


    莫非真是那個小胖子入了王爺的眼,而一直不開竅,對妙齡女郎從來不假辭色的王爺竟然真的是個斷袖?


    秦風在風中淩亂了……


    李琋猛地做迴浴桶裏,他其實是穿著褲子的,隻是被水浸透了。


    方才情急之下怕錯過胖丫頭的變化,才有些忘乎所以。


    之前,在濟北州,就是在這般濃鬱的香氣之中人變貓的,這一迴,他要親眼看著。


    而此刻的沈秋檀,正被巨大的恐懼籠罩著。


    香氣濃鬱得不像話,他的神智為何還如此清醒?


    怎麽辦?眼看就要變身了!


    再看李琋已經出了浴桶,他從屏風上取了中衣披上,赤著腳濕淋淋的走到櫃子前,雙目之中火苗熊熊,一眨不眨的盯著沈秋檀。


    “走開啊!你走開!”沈秋檀狼狽的哭嚎,滿是絕望。


    自己一定會被他當做妖怪殺了的……


    小命休矣!


    身後被人動了動,他的手臂伸了過來,沈秋檀色厲內荏道:“你要幹什麽?”


    “你壓住我的衣裳了。”


    “嗯?”


    “這是我的衣櫃,我要換衣裳。”


    沈秋檀被他一把拉起來,而本來矮矮胖胖的身子竟然轉瞬之間抽長……


    小小的衣裳被撐開,有些位置露出瑩潤細膩的肌膚……


    李琋的鳳眼一眨不眨,唿吸都屏住了。


    香氣達到頂峰,兩雙眼睛直直交匯,一個是驚恐,一個是驚呆。


    李琋呆愣的看著沈秋檀,將顫抖的人堵在衣櫃裏:“你……你……你是!”


    他的唿吸急促起來,熱氣噴到了長高的沈秋檀發頂,他眼中似乎還有驚喜,或者說是狂喜,隻是時間太短,變化太過詭異,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手忙腳亂擋住自己身體關鍵部位的沈秋檀忽然福靈心至,她踮起腳伸出雙手蓋上了李琋的眼睛。


    掩耳盜鈴。


    隻是她原本站在櫃子裏,腳底還踩著櫃子裏的衣裳,而李琋已經震驚的忘記動作了。


    他竟然看到,看到一個小胖子在他麵前變成了完全不一樣的另一番模樣。


    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當沈秋檀的雙手捂上來的時候,他感覺到沈秋檀有些站立不穩,下意識的就伸開雙臂,抱住了沈秋檀。


    而後,兩人一起向後倒去。


    李琋後背穩穩著地,給沈秋檀當了肉墊。


    而衣衫不整的沈秋檀被他牢牢抱住,他的手還放在她稚嫩柔軟的腰肢上,兩個人緊緊相貼。


    室內一片死寂。


    門口秦朗笑了笑:“哥,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秦風連頭都沒抬:“嗯,圓,世子的動作有些粗暴啊!”剛才是什麽倒了?


    月亮:……關我屁事。


    沈秋檀手忙腳亂的從李琋身上爬了起來,李琋跟著坐了起來,就被沈秋檀狠狠的摔了一個巴掌。


    “不要臉!”


    去了易容麵具後的李琋,膚色極白,而恢複了本來樣貌的沈秋檀自然也恢複了力氣。


    所以,李琋的半邊臉上立即就顯出了一個巴掌印兒,半張臉都腫了起來。


    沈秋檀去衣櫃來找李琋的衣裳,胡亂的給自己穿上,又丟了一件給李琋。


    李琋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半邊臉,默默將衣裳穿戴好:“抱歉,是在下唐突。”


    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掛滿了沈秋檀的腮邊:“你預備如何處置我?燒死麽?還是亂棍打死?”他為什麽不怕熏?


    “為何要如此?”李琋詫異,還有些小心翼翼。


    他試探了幾次都沒有結果,沒想到當他放棄的時候,竟然得到了全部的真相。


    香氣自始至終隻有一種,人也隻有一個。


    無論是小花貓、胖鬆鼠,還是胖娃娃,都是她。


    真好!


    他的心情飛揚,有什麽衝出了胸膛。


    至於臉上的巴掌,她打的對。


    易地而處,若是自己被人看了身體,想來是要將人五馬分屍的。


    可他幾乎忘記了,其實沈秋檀也將他看了個差不多,他不但沒有追究,還擔心自己嚇壞了她。


    “你……不殺我?”杏眼裏帶著水光,無言的訴說著詫異與不安。


    李琋想笑笑安撫一下這個被嚇壞了的姑娘,可嘴角一動,就牽扯到了腫著的臉。於是,他板著臉到了床頭。


    她是恩人,就算是妖也不會殺她。


    沈秋檀見他冷冰冰的心中害怕更甚,渾身上下充滿了防備,甚至在盤算如何能從他手下逃走。


    李琋去了床頭,從床頭一個小格子裏取了傷藥,對沈秋檀道:“過來。”


    沈秋檀試探著靠近,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李琋的鳳眼。


    萬一他要亮劍了,自己也不會束手就擒!大不了魚死網破!


    結果,李琋取出一個小瓷瓶,又指指自己的臉。


    “給你上藥?”


    “嗯。勞煩。”他不愛照鏡子,屋裏也就沒有鏡子,如今自己上藥多有不便,既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誰,索性就讓她代勞了。


    “哦……”


    沈秋檀哆嗦著伸出雙手,輕一下重一下的給他上了藥,見李琋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暗道,果然是做王爺的人,用的藥想必是極好的,竟然一點都不疼的,想自己當初被打了後背,上藥的時候可都是疼的要命。


    “好了。”


    “多謝。”


    “嗬嗬。”我還能說什麽。


    “我記得你的手肘也受了傷。”李琋問道,口氣卻是肯定。


    “有麽?你記錯了。”沈秋檀怎麽會承認?自己皮糙肉厚,摔一下也沒事。


    李琋不由分說的拉住她纖細的手臂,見她手肘處果然擦破了點皮。


    沈秋檀要掙脫,但李琋的力氣早在之前趙王府,他們就已經比拚過了,如何能是李琋的對手,所以,她隻能乖乖被按著上藥。


    “這是鄒老製的‘千金香膏’,不僅能活血祛瘀,保證不留疤痕,還有淡淡的蘭花香氣。”他細細的給沈秋檀塗抹傷處,動作輕柔又珍惜:“不過,比起你身上的香氣,自然不值一提。”


    沈秋檀疼的齜牙咧嘴,她懷疑齊王就是報複!


    明明是同樣的藥膏,他自己剛才用藥眉頭都沒眨一下,怎麽到了自己這裏會鑽心的疼痛?


    終於上完了藥,沈秋檀冷冷道:“男女授受不親,我與大人素不相識,還是彼此謹慎些好。”


    李琋的動作連同唿吸有一下子停頓,火熱的眸子一下子遇到了冷水,半晌方道:“說的是。”


    他們之間,確實不該有過多的牽扯。


    是他終於驗證了心中的猜測,一時激動,才亂了分寸。


    以後不會了。


    他恢複了冰冷模樣,語氣透著些疏離:“姑娘冰雪聰明,知我是想自露短處叫外人捉了,所以這場戲還請姑娘協助在下演完。”


    “還要演?不若我們早些分開,外麵的人……哪裏知道這許多?”


    “分開?是你出去還是我出去?”我出去最多叫護衛看了腫的老高的臉,你出去,你又是從哪裏來的?


    沈秋檀臉上訕訕。


    李琋又道:“不過,不需太久,隻需姑娘在此安睡一夜即可,我會叫人去找與你身形相近的小童來替你,也將我這不齒癖好徹底傳出去。”


    “好。那你答應我,明日便放我走。”


    李琋卻答非所問:“姑娘就在此安歇,某先去偏房安置,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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