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鹽這個字,房玄齡心頭就是一顫。


    尤其是當他聽到海鹽這兩個字和韓王李元嘉扯到了一起,並且傳到了皇帝的耳中,房玄齡當即就皺起了眉頭,心裏也開始擔心了。


    他知道,皇帝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說起這件事情。


    房玄齡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皇帝太了解了,很清楚對方雖然心胸豁達,且知人善用,但是因為十三年前的事情,李世民的心態卻起了極大的變化——一方麵,皇帝變得更加“心胸豁達”,連魏征那樣的家夥都能忍受,就是一心想要證明給世人看,或者證明給曆史看,自己當年所做之事沒錯;另一方麵,皇帝的戒備之心也從未放下來過!


    所以一聽到海鹽和韓王等字眼,房玄齡心頭就是一突。


    鹽這玩意兒,可不是誰都能碰的!


    雖說大唐不設鹽鐵專賣,但是作為國家的重要物資,無論鹽還是鐵,朝廷和皇帝肯定都一直在盯著呢。所以聽了皇帝的話,房玄齡就趕緊追問了一句。


    “意思就是,十一郎派人去了海邊。”


    看著房玄齡臉上明顯有些緊張的表情,李世民微微一笑說道:“而且兩年前就派人去了,如今剛剛從長安城中送來了消息,韓王府收獲了第一批海鹽……具體數量有多少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想來幾百斤還是有的。”


    說實話,皇帝很喜歡看到房玄齡這幅樣子。


    雖然他明知道以梁國公的城府,這種略帶慌亂的樣子很大可能是做給他看的,可李世民就是喜歡,哪怕假的也喜歡!


    隻不過……


    讓皇帝有些失望的是,房玄齡眼中的那一抹慌亂很快就悄悄散去,表情也變得淡定了起來。這老貨甚至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然後笑眯眯的說道:“陛下,韓王派來的人怎麽說?可是他們又找到了什麽好辦法,能夠讓海鹽的產量增加一倍?還是說韓王家的工匠們運氣不錯,找到了讓海鹽變得更細更白的法子?”


    “切……”


    皇帝的臉色微微一變,房玄齡甚至隱隱聽到了對方那一聲不滿的悶哼。


    嗬嗬。


    其實房玄齡剛才確實有那麽一點擔心,並且也確實故意把那絲擔心表現了出來,讓皇帝看到……還是那句話,他太了解皇帝了,知道對方想要看到自己什麽樣的反應。


    要是一丁點擔心都沒有,皇帝肯定是會不開心的,因為那說明房玄齡對自己的女婿沒有什麽感情,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犯錯誤也無動於衷;而如果擔心太過的話,皇帝又該擔心自己的手下重臣和弟弟感情太過深厚,將來會有麻煩……


    反正流露出那麽一絲最恰當不過,剛剛好。


    而且事實上房玄齡確實有那麽一點擔心,因為鹽這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李元嘉一個親王貿然去碰的話真不是什麽好事兒!


    隻不過也就是那麽幾個唿吸的功夫,老房馬上就想到了長安城中那個小狐狸的為人,一顆心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在梁國公的眼中,二十不到的韓王可比好多四五十歲的人都要穩重!


    再者說了,要說賺錢的話,韓王府那麽多的好東西哪個拿出來不能賺錢?光是一個玻璃,現在長安城中都有人開出三百貫一塊的價錢,就想買幾塊迴去裝點自己的書房,結果還不是一塊都買不到?


    韓王府作坊生產的玻璃,幾乎全都送進了宮裏,送到了梁國公府和郢國公府!


    所以轉瞬之間,房玄齡就想明白了一切,心情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下來——他可以肯定,韓王肯定是對海鹽下手了,但是這件事情李元嘉也絕對和皇帝說過!


    那個小狐狸,心裏清楚著呢!


    “哼。”


    果然一看唬不住自己的老部下,李世民眼中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又輕哼了一聲之後撇嘴道:“玄齡,你倒是和自家女婿心意頗為相通啊?嗬嗬,按照十一郎的書信中所說,他不光是找到了讓海鹽產量增加的辦法,同時還找到了讓海鹽變得更細更白的法子……來,玄齡,來看看我家十一郎剛剛讓人曬出來的海鹽!”


    沒有唬到人的鬱悶瞬間散去,李世民的表情很快就變得興奮了起來!


    手一揮,旁邊的內侍自然趕緊把一個布袋捧了上來。


    房玄齡的眉頭一蹙,接過了內侍手中的小布袋,然後打開一瞧後頓時大吃一驚:“這……這是海鹽?”


    “對,這就是韓王讓人曬出的海鹽!”


    深吸了一口氣,李世民開心的說道:“十一郎在信中說他們試了幾百次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相對完美的法子,能夠去掉海鹽之中的澀味兒和雜色……至於說海鹽中的那些雜物倒是好辦,先用細布多濾幾次,然後用他們造紙作坊做出來的一種粗紙來過濾,效果好得很呢!”


    “幾百次……韓王紙……”


    看著皇帝臉上隱隱的得意,房玄齡嘴角抽了抽,心情頗為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皇帝的表情如此明顯,房玄齡當然能看出他的得意之色。


    不難理解。


    李元嘉畢竟是皇室的親王,陛下的親弟弟,有所表現的話皇帝自然會非常的開心。而且按理說,作為李元嘉的老丈人,房玄齡也應該高興才對,隻不過看了看手中的這細白海鹽,房玄齡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到了這時候,他真是一點也不擔心了。


    因為既然皇帝拿到了這些海鹽,就說明韓王給他的信中說明了一切,那麽無論是將來自己做還是把方法獻於陛下,李元嘉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但是看著這海鹽細白的樣子,房玄齡也頭疼得很。


    那個小子,怎麽就總喜歡搞這些東西?


    大唐又不缺鹽!


    內陸的井鹽也好,東邊的海鹽也好,現在供應全大唐食用毫無問題,每年還有充足的精鹽供應給貴族富商們。而且普通鹽巴就算髒了一些,味道苦澀了一些又如何?隻要有鹽吃,老百姓在乎的隻是便宜不便宜,哪裏會計較那麽多?


    韓王府又不缺錢,那個小子怎麽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寫寫字,畫幾幅畫,或者多看看書呢?這些工匠之事……


    “咦?不對!”


    正頭疼的時候,房玄齡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注意到了皇帝兩次說出的那個字,連忙問道:“陛下,您剛才說什麽?這些鹽……是曬出來的?這曬……是什麽意思?”


    “這個……朕也不是很清楚。”


    眨了眨眼睛,李世民笑道:“隻是十一郎的書信中是這般說的,而且……他說這種曬鹽之法不光是方便快捷,產量也比熬煮之法高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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