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不能拿你怎麽樣。”


    盛新月冷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你的良心能過得去嗎?”


    “如果這件事被你媽媽知道,她的心裏又會怎麽想?!”


    “你姐姐已經走了,你爸爸媽媽隻剩下你了,那些造黃謠亂說話的人一定會遭到報應,可是你明明什麽錯都沒有,難道你要為了那些人渣,把自己的前途搭上去嗎?”


    “良心?!”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男孩抬著頭,盯著盛新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就像我姐姐,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卻連死了都沒有得到安寧!”


    “而且你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就好騙,有良心的人才是最容易被欺負的人!”


    “如果有良心的後果,是連自己的姐姐都保護不了的話,那我還要這個良心有什麽用!”


    他一雙眼睛圓睜著,嘴角倔強的下撇,似乎對外豎起了尖銳的,張牙舞爪的獠牙。


    好像隻有這樣,其他人才不會看穿他內心最深處的柔軟和受傷。


    他已經有些鑽牛角尖了。


    這些初中的孩子心智發育本就不成熟,很容易被外界信息影響。


    盛新月雖然沒有玩過那個遊戲,但是聯想到那個遊戲形似一本書的圖標,以及別有深意的名字——《保護傘》。


    還有不管是錢萊還是麵前這個小男孩都口口聲聲掛著的一句話:


    “反正我是未成年,你能拿我怎麽樣。”


    對於那個遊戲想要表達的主旨,她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盛新月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不要摸我的頭!男孩子的頭不能隨便摸,你摸我像摸狗!”


    男孩一個甩頭,把盛新月的手從他的頭頂上甩了下來,硬邦邦的說,“不管怎麽樣,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今天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是嗎?”


    盛新月嘴上這麽說著,手上卻是把那把軍刀鏡子揣進了自己的兜裏。


    男孩一看急了:“喂,我說讓你把它還給我!”


    盛新月拍拍褲兜:“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姐姐,我肯定也不會攔著你。”


    “不過這個東西一點都不安全,還是我幫你保管吧,我允許你帶個比較安全一點的武器怎麽樣?”


    “什麽?”


    “我。”


    “啊?”


    盛新月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我啊,你帶我一起去。”


    男孩都有些氣笑了:“不是,你在開什麽玩笑,你這人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家的事和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


    盛新月整理了一下衣袖,“因為我在尋找傷害你姐姐的兇手。”


    這話一出來,男孩頓時愣住。


    半晌,他才有些遲疑的開口:“……你說什麽?”


    “你是警察嗎?”


    “我不是警察。”


    盛新月道,“但是我有兇手的線索。”


    “是誰?!”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放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既然犯了錯,那就一定會受到懲罰。”


    盛新月微微蹲下身子,平視著他的眼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以暴製暴不是反抗的唯一手段。”


    “就算你是未成年,就算有保護法在上麵保護你,你也不能輕易的突破了那層道德的底線。”


    “我的意思不是讓你受了委屈之後還要忍氣吞聲,忍辱負重,但是我們一定要在合法的範圍內展開自己的反擊。”


    “你要明白。”


    盛新月再摸向他的腦袋,“最高明的反抗,不是以身犯險,而是將對方置於絕境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男孩愣愣的看著她。


    不是,他覺得自己好像搞錯了某件事。


    他本來以為對方是聖母……


    但是現在看來,完全就是個狠角色啊!


    這一次,他沒有甩開她的手。


    盛新月留下來在這裏吃了晚飯,期間男孩一直在不停的看著時間,連吃飯的時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吃飯就好好吃飯。”


    女人皺著眉訓斥,“幹什麽都三心二意的,像什麽樣子?”


    說著,她還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盛新月一眼,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沒關係,孩子嘛,就是活潑好動一些。”


    盛新月笑笑。


    “知道了知道了。”


    男孩低頭扒著飯,很快就把碗一推,“吃飽了,我先去寫作業了。”


    說著就拿起書包直接迴了房間。


    “這孩子……”


    女人又在後麵訓斥了幾句,“真是一點都不懂事,一點都不讓我省心,自從他姐走了之後,他就好像看不到我們這些大人的死活一樣,越來越不聽話了……”


    提起已經失去的女兒,女人忍不住悲從心來,聲音裏帶著哭腔。


    “阿姨。”


    盛新月認真地說,“孩子有時候並不會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情感,更何況您兒子現在還處於青春期,心思就更敏感了。”


    “或許那一天,您可以嚐試著和他心平氣和的溝通一下,你們也要互相了解一下對方的想法。”


    “我現在沒哪有這個心思……”


    女人忍不住苦笑一聲,“我現在,隻想找到那個害死我女兒的兇手。”


    盛新月搖搖頭,有些想法不是她隨便說說就能改變的。


    六點五十的時候,男孩徑自出了門。


    “你幹什麽去?”


    他頭也不迴,“我的本子寫完了,出去買一個新的。”


    盛新月連忙跟上:“阿姨您放心,我跟他一起出去看看。”


    有她一起跟著,女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點點頭。


    拐過了一個拐角,男孩壓低了聲音,皺眉道:“你還真跟著我一起去啊?我可告訴你,對方有不少人都是高年級的,你這細胳膊細腿,去了我可保護不了你。”


    “放心吧。”


    盛新月悠悠的說道,“我還用不著你保護,倒是你,到時候別喊著讓我保護你就行。”


    男孩惱羞成怒:“那你把我的刀還給我,我看看到時候到底是誰求饒!”


    “不要那麽衝動啊,動不動就動刀動劍的。”


    盛新月跟在他身後,倆人一路向前,大概走了有那麽七八分鍾,終於來到了一個基本沒什麽人,且相對空曠的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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