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皇後本來就生氣,福壽公主這麽一說,更是雪上加霜,“我堂堂皇後之尊,就這麽被裴家拿捏住了?你個沒良心的,幫著外人來氣你親娘。”福壽公主見她氣的發抖,不敢再多說,滿臉陪笑,“女兒哪敢?”

    她們親母女說體己話,太子妃唐氏早知趣的避開了。唐氏在側間一筆一劃為章皇後抄佛經,她的書法是學衛夫人的,一筆簪花小楷,清秀平和,嫻雅婉麗。

    太子妃抄完佛經,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也和章皇後說完私房話,告辭了,出宮迴府。章皇後沒情沒緒的,“你迴罷,好生服侍太子。”命唐氏迴慈慶宮。唐氏答應著,又服侍了一會兒,也就走了。

    章皇後摒退宮女內侍,獨自坐在窗前,心情鬱鬱。我還什麽都沒要求呢,不過是要裴家小姑娘陪我兒子玩耍罷了,那方氏竟然當麵迴絕!而我,貴為皇後,卻拿她無可奈何。唉,遇著裴家這不怕死不要命的,再有皇帝陛下縱容他們,神仙也沒辦法。

    罰方夫人,不妥;放任方夫人,顏麵無光;章皇後思來想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京裏多少名門貴女,小十怎麽就偏偏喜歡上了裴家的姑娘?這裴家人一個比一個死板,不懂得巴結上進,為著賭口氣硬要和皇家作對,真是不知所謂。

    黃昏時分,太子到坤寧宮請安,委婉提醒章皇後,“娘,裴鍇自打到了戶部任職,做事頗有章法,兒子冷眼看著,此人確實能力卓著,是可用之人。”

    既要重用裴家的男人,對裴家的女眷,當然也要客氣些,您說是不是?

    章皇後淡淡道:“朝中腹有詩書的人多了,隻要能受重用,誰做事沒章法?就算裴鍇真有才華,能為人所不能之事,便能仗著這個,輕慢皇家,不把皇後放在眼裏?太過狂傲。”她今天先是被方夫人當麵打臉,然後被兩個女兒勸,又被太子這親生兒子勸,心中很不是滋味,說不出好話來。

    太子對著自己親娘,當然是很有耐心的,慢慢跟章皇後講著,“娘,這朝中之事,還真不是隨便派個人過去,便一定能成事,官員的能力差別是很大的。裴鍇,真是文官中的翹楚,無庸置疑。您說他輕慢皇家,這個真沒有,他不過是愛臉麵,重氣節。娘,裴鍇隻有一個小孫女,寶貝的什麽似的,您疼小十,他也疼孫女啊。”

    您拿小十當寶可以,拿裴家小孫女當草,可就不成了。

    章皇後有些厭倦,“你爹年輕的時候,不管勳貴之家也好,文官之家也好,爭著搶著給他送女人的多了。臣子

    家送了女兒進宮,你爹肯要,他們便叩頭謝恩,喜之不盡。娘真的沒想到,天底下還有裴家這樣的。”

    英國公府是不是頂級的勳貴?嫡出女兒一樣送進宮來了,不受寵沒關係,不生皇子皇女也沒關係,隻要皇帝知道英國公府是忠心的,什麽都肯為皇帝奉獻,就成了。

    英國公府的實力不知比金鄉侯府強多少,可是,出身於英國公府的端妃卻在皇後麵前畢恭畢敬,謙卑到了極點。英國公府獻出端妃根本不是為了邀寵,隻是為了表忠心。

    有這麽多例子在前頭,章皇後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不過是兩個孩子一起玩耍罷了,裴家都能鐵麵無私的拒絕,毫無轉圜餘地。

    太子有點不知該如何接話。這大臣吧,文官和武將固然不一樣,文官和文官,差別也挺大的。有的文官肯阿諛奉承,有的文官卻會講究氣節。裴家,屬於講風骨講氣節的那一類,要他們把女兒獻給皇家,根本不可能。

    “娘,您就算為了我,善待裴家吧。”太子低聲央求。

    他是太子,古往今來的太子都難做,他也不例外。尤其是,皇帝已經顯老,精神有些不濟,他卻是二十出頭,精神抖擻,他太過庸碌也不行,太過能幹也不行,做事束手束腳。這個時候,若是在高級文官中因私事樹敵,實屬不智。

    章皇後緩緩點頭,“好,善待裴家。”雖然真是很生氣,不過,為了長子的未來,忍忍吧。

    章皇後又賞賜了兩筐番邦進貢的新鮮果子給方夫人,內侍送去的時候,笑容滿麵交代,“娘娘的話,不必謝恩了。”方夫人含笑答應,不過,後來還中規規矩矩上了謝恩折子。

    十皇子這些天一直沉默寡言,不愛笑,不愛說話,除上課之外的時間都泡到演武場,把負責教他功夫的錦衣衛指揮使累的夠嗆。裴二爺一切照舊,到了該上課的時候就來上課,下了課就走,不多停留。十皇子賭著一口氣,板著臉,半句話不說問。

    皇帝看不過眼,專程去問過章皇後,“看著小十這樣,你高興了,滿意了?”章皇後咬咬唇,“人而無信,不知其可。”皇帝見她執拗,不願在坤寧宮多呆,起身去了月華宮。月華宮裏有位新進的美人,皮膚很好,像才剝了殼的荔枝一般,光潔細膩,潔白如玉,皇帝喜歡。

    皇帝心中憐惜十皇子,待他格外寬和。章皇後煞費苦心的常請些小姑娘進宮,有章家的姻親,也有勳貴、文官家和十皇子年齡差不多的小姑娘,不過,十皇子都沒什麽興致,“不好

    玩。”

    十皇子還是喜歡小師妹,她又好看又靈動,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渾身舒服。

    阿玖在家裏又玩了幾天,然後,依舊到國子監街上學。她這一迴來,受到白玉盤全體學生的熱烈歡迎,“尚書府的千金來了!”都知道她祖父才升任戶部尚書,還禦賜了府邸,沒有不羨慕的。

    “你還知道迴來呀。”溫雅捉住她,瞪大了眼睛,“你多少天沒上學了?數過沒有?你知不知道,你不上學,我就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啊,你個沒良心的。”

    阿玖嘻嘻笑,“我可沒閑著,我在家裏幫忙來著,可勤快了。溫雅,我家要辦入宅酒,到時候你也來吧,咱倆痛痛快快玩上一整天!”

    溫雅知道自己是第一個被阿玖邀請的人,滿意點頭,“你還算有良心。”高興的答應下來。

    梅瓊趁著課間,拉著阿玖說悄悄話,“你家要宴客麽?舅母接著貼子了,可是……可是舅母出門都不愛帶著我娘,阿玖,我也想去你家啊。”那是原來的錦鄉侯府,聽說景色很美的。

    阿玖爽快的答應了,“這有什麽,我給你貼子!我祖父祖母答應過我的,但凡是我的同窗,都可以請了去,到時咱們自在玩耍,不和大人在一處。”

    白玉盤的同學都可以去,不隻是你啦。

    梅瓊猶豫了下,很想再開口替她娘親要個請貼。她娘日子過的苦,南雄侯夫人出門不帶她,她想讓她娘也去裴家散上半日,聽聽戲,喝喝酒,和貴夫人們談笑往來……

    梅瓊正在猶豫,阿玖笑嘻嘻拍拍她,“就這麽說定了呀,阿瓊,我迴家便跟我娘要貼子去,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哦。”說完,高高興興迴了座位。

    方欣欣、屈瑩瑩等人都來要請貼,阿玖一一答應,“好呀好呀,到時你們想玩什麽?別跟我客氣,咱們早早的商量好了,到時樂上一天。”小姑娘們便嘰嘰喳喳的說起來,蕩秋千、劃船、摘果子,想玩什麽的都有,阿玖找了張紙一一記下,“嗯,到時哪樣也不拉下,放心吧。”

    “我三叔替咱們請了個小戲班子。”阿玖告訴大家。

    “有多小?是人很少的意思麽?”溫雅漫不經心的問道。

    “不是啦,是說唱戲的人年紀很小。”阿玖解釋,“我三叔怕咱們聽大人唱的戲覺著沒趣,特地跟人打聽,請了這個小戲班。他們年紀雖小,唱的蠻好的。”

    “這樣啊。”“肯定很有意思!”小姑娘們弄明白小戲班原

    來是這個意思,高興的笑起來。

    出乎阿玖的意料,琢玉一軒那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曹徽音,居然也屈尊紆貴的找了來,要請貼,“阿玖,同窗們都要去,我也湊個熱鬧,行麽?”阿玖瞪大眼睛瞅了她半晌,“你是大孩子呀,和我們玩不到一起的。”白玉盤的學生是五歲多,琢玉一軒的學生是六歲多,其實差不多大,不過,琢玉軒的學生向來以大孩子自命,看不上白玉盤這幫小屁孩兒。

    曹徽音臉色僵了僵,心中暗罵阿玖不識好歹。你當我希罕去什麽尚書府呀,我這不是為了表現我的隨和大度麽。

    阿玖到最後也沒有邀請曹徽音。

    “我看到她就想起德音,想起所謂的姐妹,不高興!”阿玖迴家和祖母發著牢騷,祖母一迭聲道:“小阿玖不喜歡她,那便不請,說什麽也不請!”

    雖然沒有邀請曹徽音這靖海侯府大小姐,不過,裴家的入宅酒席上並不缺勳貴。德高望重、近年來極少露出的魏國公親自來道賀,舉座皆驚。拋開魏國公的身份地位不講,這些年來他深居簡出的,請了病假,連朝也不上,可裴家這入宅酒,他卻來了。

    裴尚書一直接到大門前,讓到大花廳,請至上席。魏國公十分推讓,“林尚書先請。”林尚書捋著胡子笑,“老裴恨不得在牆上弄個隔板,把你放上去供著,我若坐到你前頭去,他不得咬我啊。”說的大家都笑。

    魏國公坐了上席。因他身上有傷,故此是不喝酒的,他身材高大,頗有威勢,雖已是隱退了,卻還是不怒自威,他說了受傷不能喝酒,便真的沒人敢來勸酒。

    “叫孩子們來見見。”魏國公微笑說道。

    裴瑋、裴玨、裴琦、裴琅、裴珩、裴瑅、裴璟、裴琳八兄弟一字排開,年紀大的玉樹臨風,溫文爾雅,年紀小的眉清目秀,舉止斯文,這兄弟八個,個個好相貌,好氣度。

    “芝蘭玉樹,生於庭階。”賓客紛紛讚歎。

    看看裴尚書這八個孫子,眼氣死人了。

    魏國公微微一笑,“還有一個吧,怎不見小九?”林尚書也笑,“我寶貝外孫女呢?快快叫來。多日沒見,這可想死我了。”裴尚書得意的笑笑,命人去叫阿玖。

    阿玖正忙著招待白玉盤的小姑娘們,聽見祖父召喚,忙跟同窗們告了罪,“大家隨意玩耍,若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隻管吩咐丫頭們便是。”溫雅笑咪咪道:“我替你做會子主人吧。”阿玖高興的抱抱她,“那可太好了!”跟

    大家告別,去到大花廳,見她三爹的嶽父。

    阿玖進到大花廳,魏國公看見一名五歲多、稚嫩可愛的小女孩兒輕快走過來,眼中閃過絲驚訝。裴家這位寶貝小姑娘,生的好美。

    阿玖身上穿著嫩綠錦緞衫裙,這綠色中帶點黃,又隱隱透著藍,晶瑩美麗,發出柔和而濃豔的光茫。這樣綠到濃豔的顏色,是很挑人的,普通人穿上也不會好看,阿玖卻是膚色雪白,眼眸靈動,這身衫裙一穿上,更顯得嬌美動人。

    魏國公微微笑了,孩子,你才五歲多就是這般風采,長大了該會怎樣?

    魏國公招手命阿玖近前,端詳了一會兒,命人拿過一個黃金瓔珞圈,戴在阿玖頸間。這瓔珞圈是黃金打就,下方掛著枚質地上乘的紅玉鎖,顏色火紅,晶瑩剔透。

    裴家八兄弟,也人人獲贈一個金螭瓔珞圈,鑲珠嵌寶,十分珍貴。不過,並沒有像阿玖一樣,掛著罕見的紅玉鎖。

    “阿玖,戴著玩吧。”魏國公微微笑著,眼中有一抹溫柔之色。這樣的小閨女,招人疼啊。

    原本隻是想著禮尚往來,裴家善待徐家女兒,徐家凡事不肯落於人後,也要善待裴家女兒。如今看來,這樣的小閨女,可是搶也要設法搶迴家的。

    小財迷阿玖十分謙虛,“外祖父,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堂兄弟之間,稱唿差不多是共用的。比如阿玖的舅舅,大伯和三叔家的堂哥們見了,也會叫舅舅。而堂哥的外祖父,阿玖若見到了,便也叫外祖父。

    裴尚書也很是推讓,“小孩子家家的,哪能讓您這般破費。”魏國公笑了笑,“珠寶玉器,我家裏大概還有兩箱子,親家就莫要跟我客套了。”裴尚書也就不再推讓,命孩子們拜謝了。

    阿玖低頭瞅瞅頸間的瓔珞圈,心裏樂開了花。三爹,你嶽父出手豪闊啊。

    林尚書衝阿玖招招手,“小阿玖,過來。”阿玖顛兒顛兒的過去了,“外祖父!”祖孫倆多日沒見,很是親呢,魏國公看的眼熱,也把小阿玖叫過來,溫聲跟她說話。裴尚書很是得意,瞅瞅,親家們都是多麽的有眼光啊,都知道我家小阿玖可愛!

    “祖父,兩位外祖父,阿玖要告辭了。我請了白玉盤的同窗到家裏做客,今天我是主人呀。”阿玖笑咪咪說道。

    “真懂事,快去吧。”祖父們笑著點頭。

    阿玖頸間掛著個頗為值錢的瓔珞圈,高高興興迴去,繼續做小主人。

    溫雅先好奇的“咦”了一聲,“阿玖,你出去這一趟,沒白去呀。”探過頭看著阿玖的新家當,嘖嘖,“奢靡啊,奢靡。”方欣欣等人也圍過來,很是羨慕,“誰這麽大手筆?我家怎麽沒有這樣的親戚呀。”

    阿玖笑道:“徐家外祖父送的,就是我三嬸嬸的父親。”

    溫雅狠狠的拍了她一下,“魏國公,那可是我爹最敬仰的英雄人物了!沒聽說過他老人家待哪個小姑娘這般好的,你呀,是頭一個!”

    魏國公在軍中的威望無人能比,在溫雅父親的心目中,簡直是神一般的人物。溫雅當即宣布,“阿玖,我嫉妒你!”屈瑩瑩激動的抱住阿玖的胳膊,“阿玖,你會到魏國公府做客吧?會吧?到時候帶上我,行不行?”一邊問,一邊不停搖著阿玖的胳膊。

    “那是我堂哥們的外祖父,不是我親外祖父呀。”阿玖暈。

    梅瓊一開始也是圍著阿玖的,後來,悄悄的退到了角落裏,暗自傷心。阿玖,我若到了魏國公府,別說魏國公了,徐家上上下下沒人會把我當迴事的。同樣是拐彎親戚,怎地你同我,待遇竟是天差地遠。

    這之後,阿玖又被叫出去兩迴。一迴西寧長公主大駕光臨,方夫人命她前去拜見客人;一迴是皇帝欽賜了牌匾,裴家人要謝恩。

    這一天,白玉盤的小姑娘們在裴家大開眼界,很是開心。溫雅迴家之後,跟父母、兄姐炫耀了許久,“我們看的是小孩兒演的戲,知道不?他們嗓音都嫩嫩的,和大人不一樣。我們還用小盤子小碗,菜的份量都很少,但是,樣子可好看了,我都舍不得吃!阿玖帶我們逛園子,園子很大,我們走著走著走不動了,要坐車……”

    她娘和她哥哥姐姐都笑,她爹溫將軍慨然許諾,“下迴咱家宴客,你也把白玉盤的同窗請來,咱們也這麽辦理!”溫雅大為高興。

    溫雅提及魏國公也去裴家了,還專程把阿玖叫過去,送了阿玖一個很好看的瓔珞圈。溫將軍頓足歎息,“他老人家許久不露麵了,早知他會去裴家,我賴也要賴出張請貼來!”溫雅嘻嘻笑,“這會兒不行,晚了,晚了。”她爹愈加懊喪,溫雅壞壞的笑起來。

    夏天的時候,工部虞衡司下屬的街道廳在錦寧街一帶疏通溝渠,修整道路,考慮到錦鄉侯府已成了裴府,便把街名改了。街名改過之後,成了玖寧街。

    “這條街真以我的名字命名了!”阿玖高興的發昏。

    裴二爺和林幼輝帶著兩子一女到玉華居美

    美的吃了一頓,以表示慶祝。迴家後,祖父祖母帶著全家人到園子裏野炊,樂了半天。

    玖寧街裴府的生活,真是太愜意了。

    天氣漸漸炎熱,白玉盤的學生年紀小,閨學怕她們中暑,便給放了假。阿玖連學也不用上了,更加自在。

    荷花盛開的時候,阿玖喜歡到荷塘邊摘一片荷片,然後看著水珠在荷葉上滾來滾去。就在這時候,林幼輝從林家的家生子中精心挑選了兩個七八歲的小丫頭給她,阿玖便隨口給她們起名為初荷、再荷。

    初荷、再荷很聽話,阿玖說什麽,她們就聽什麽。不過,阿玖若離水太近,或想爬高上低,她們是一定會勸止的,“九小姐,很危險的。”

    大夏天,人都被太陽曬得蔫兒蔫兒的,阿玖這小孩子卻很精神,帶著初荷、再荷跑到荷塘邊采荷葉、荷花,跑來跑去,其樂無窮。

    荷塘邊便是高高的圍牆了,阿玖正玩的高興,圍牆外頭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微笑看著她。“九小姐你看。”初荷機靈的指給阿玖看。

    初荷倒也沒想著大喊大叫或是什麽的,主要是圍牆太高了,而那探出來的腦袋明顯是個小孩兒的。初荷沒有感覺到危險。

    探出來的那個腦袋,頭發烏黑如墨,膚色潔白如玉,眼睛明亮璀璨,長的根本不像個壞人。不隻不像壞人,還很好看,很順眼。

    阿玖順著初荷的手看過去,很是驚奇,“又善良又正直,你什麽時候學會爬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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