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同時一愣,直直的看著那人走到眼前,才反應過來。


    “時司令!”陸九橋先開口叫了一聲。


    我方才確定,這人就是時光的父親,我十幾年沒見過的時司令。


    他依然如我記憶中那樣高大魁梧,不怒自威,眼神一掃,空氣結冰,走一步,大地都震三震,嚇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時司令!”我跟著怯怯的叫了一聲。


    他視線停在我臉上。


    “江丫頭,好久不見!”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震顫耳膜。


    我的恐懼隨著他這句話瞬間就消散了,眼淚奪眶而出。


    他還叫我“江丫頭”,像從前一樣。


    那時候,我不叫他司令,叫他時伯伯。


    “時伯伯!”我重新叫他,“哇”的一聲撲進他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丫頭,不哭!”他說道,大手覆在我的頭頂,揉了兩下,發出一聲長歎。


    歎得我肝腸寸斷。


    他是威震三軍的將領,鐵血無情,叱吒疆場,槍林彈雨都不皺眉,可他同時也是一個父親,有著世間所有的父親一樣深沉的愛,所以,他會歎息。


    他不能流淚,隻能用歎息來代替傷悲。


    他的胸懷像一座大山,足以抵擋世間所有的風刀雨箭,可是,卻護不了他最疼愛的孩子。


    我窩在他懷裏,淚如雨下。


    “時伯伯,對不起,是我害了時光。”我哽聲說道,脫離他的懷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時伯伯,你責罰我吧,你就是讓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時司令微微彎下腰,大手一抓,毫不費力的就把我拎了起來,“你們都是時光最在乎的人,我跟他一樣在乎,怎麽可能責罰你?


    他做為一名警察,與邪惡勢力做鬥爭,是他的職責,軍人保家衛國,警察除暴安良,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人活一世,不是以活的久為榮耀,而是以自身價值為榮耀,時光,他實現了自己的價值,我們應該為他感到驕傲,你毋須自責。”


    “是啊遠晴,你不要再這麽自責了,沒有人會把責任推給你的。”老徐說道,“司令說的對,他即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他這樣的人,如果讓他碌碌無為過一生,就算長命百歲又如何?”


    “你說的也對!”時司令看向老徐,“所以,你也不要悲傷,以後日子還長,總會有另外合適的人出現,替時光照顧你的。”


    “司令!”老徐臉色大變,“司令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以為我可以放下時光,轉身就找一個人過日子嗎?”


    “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日子總是要過的。”時司令說道,“如果你願意,我會把你當閨女一樣養著,將來給你找個好人家……”


    “不,司令,我除了做你兒媳婦,別的什麽身份也不想要!”老徐激動的打斷他。


    “你也是個傻孩子。”時司令黯然道,“我都沒有兒子了,哪來的兒媳婦?”


    我瞬間淚崩。


    “不,司令!”老徐說道,突然將一直攥在手中的單據遞了過去,“你雖然沒有兒子了,但你還有孫子!”


    “你說什麽?”時司令大驚,推開單據,“我不看這個,你告訴我就行。”


    “好,那我告訴你。”老徐說道,“我已經懷了時光的孩子!”


    時司令高大的身軀晃了兩下,反手扶住陸九橋,才穩住了。


    “你說什麽?”他高聲道,“你懷了孩子?”


    “對,沒錯!”老徐說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再去檢查一遍,司令,我沒有騙你,我也不想用這孩子來得到什麽,也許我沒福氣做你兒媳婦,也沒福氣做時光的妻子,但是,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我都是他孩子的媽,這是上天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我今天,就鄭重的告訴你們,如果時光不迴來,我此生就守著孩子過一輩子!”


    時司令還沒從震驚中迴過神來。


    “司令,您先坐一坐吧!”陸九橋扶著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說道,“老徐說的確實沒錯,她確實是懷孕了,司令,這是個好事,不管怎樣,時光有後了。”


    “是啊時伯伯,這孩子不就是新的希望嗎?”我也跟著說道,“老徐她性子倔,她從一開始喜歡上時光的那一天,就沒想過要放棄,所以,你也不要勸她放棄,就讓她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來,你放心,老徐就住在我們家,我們不會去打擾你和阿姨的。”


    時司令搖頭苦笑。


    “丫頭,我不是怕打擾,我是怕耽誤她一輩子。”他說道。


    “一輩子也沒有多長,守著孩子照樣能過。”老徐說道,“司令你放心,孩子不會讓你們操心的。”


    “你們這些孩子,淨說傻話。”司令說道,“我們時家,別說這一個孩子,就是十個八個孩子,照樣養得起,再說了,這是時光的孩子,是我的孫子,我怎麽會不操心?


    隻是這個事情來的太突然,我一時消化不了,還有你阿姨那邊,我也是要和她說的,你這樣,今天先不說這個事,等迴頭我和你阿姨商量一下,我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


    “您還有什麽事吩咐?”陸九橋說道。


    “不是吩咐。”時司令說道,“我是來完成時光的心願的。”


    “什麽意思呀時伯伯?”我疑惑地問道。


    “我知道,時光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幫你報仇,扳倒羅心安,打碎暗藏在公檢法係統中的黑暗團體,既然他生前沒完成,就由我來幫他完成吧!”時司令說道。


    我們三個都非常震驚,時司令要出手了?


    我覺得,他也許不單是為了完成時光的心願,最重要的是他要給時光報仇。


    那些隱在背後的人,一直忌憚著時光的身份不敢動他,最後被逼到無路,還是不得不痛下殺手。


    但是現在他們雖然除掉了時光,卻也因此徹底激怒了時司令。


    “之前,時光曾多次向我提起過,說對手有多難搞。”時司令說道,“他有時候也會很消沉,也曾借著酒意求我支援他。


    但我總覺得,我做為一個軍隊首領,不應該參於地方上的事,這是組織不允許的,所以,我就拒絕了他。


    我一生,沒什麽後悔事,唯獨這一件,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的後果,三年前我就把他們一窩端了。”


    “所以時伯伯,你現在是要把他們一窩端嗎?”我問道,突然有些熱血沸騰。


    “不,那隻是氣話。”時司令說道,“你要知道,越是像我們這樣的上位者,越不能任性妄為,這東西,牽一發動全身,所以,我雖然會幫忙,但最終還是要通過法律程序來對他們進行審判,將壞人繩之以法,才是時光想要維護的律法尊嚴!”


    “那我們要怎麽做?”陸九橋問道。


    “你們準備好一切材料,等通知。”時司令說道,“我不方便露麵,我隻能把逃亡的人找出來,交給我信任的公.安係統的人來操作,你們負責整理一切證據,找一個靠譜的律師按正規程序起訴就行了。”


    “律師早就找好了,隨時可以開始。”陸九橋說道,“證據也早就準備好了,但全是由時光保存的,我不知道他放在哪裏。”


    “我知道,我迴去會派人送到你手上。”時司令說道,隨後又和我們商討了一些細節問題,才起身告辭。


    臨走又告訴我們,最多不超過三天。


    我們把他送出門,才發現門外站了兩列兵,軍裝整齊,軍容威嚴,見司令出來,齊刷刷挺起胸,等候命令。


    我看著他們保護著司令遠去,攸忽想起時光,如果當初他不做警察,而是跟著司令在部隊發展,憑他的資質,現在說不定已經是連長團長什麽的,肯定比當警察威風多了。


    說到底,還是怨我,當初我怎麽會知道,我信口說的一句話,就改變了他的命運呢?


    命運啊命運,你到底是有多殘忍,非得讓我們都遍體鱗傷才罷休嗎?


    我們又歇了一會兒,沒什麽事,陸九橋就把我們送迴了家,順帶著讓陸一帆也迴去了。


    陸一帆起初不想迴,被陸九橋狠狠訓了一頓。


    “你能不能像個大人樣兒?”陸九橋說道,“我這段時間忙,沒時間照顧你嫂子和你徐姐,你在家裏守著,讓我在外麵安心一些不行嗎,你不聽話,就想去哪去哪吧,我累死,忙死,也跟你無關!”


    陸一帆一看他哥生氣了,才乖乖的跟著迴去。


    陸九橋安頓好我們,就馬不停蹄的去見律師,臨走再三囑咐我們哪都不要去,讓阿常和大陽看好我們。


    夏天見我們迴來,又高興又委屈的哭了一迴,哄了半天才哄好。


    香姨也終於鬆了口氣,讓我以後可不要再亂跑。


    夏天不知怎地,就和陸一帆看對了眼,兩個人玩的熱火朝天。


    夏天一口一個小叔叔的叫,叫的陸一帆樂不可支。


    “別說,小孩子還真挺好玩。”陸一帆對我說道,“嫂子,我等不及要看我小侄女了。”


    “別人的再好,不如你自己的好,所以,你趕緊找個對象才是正經……”我說道。


    陸一帆捂著耳朵跑了。


    晚飯的時候,我們家又來了一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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