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灰缸擦著我的發絲飛過,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換一個表情!”我聽見周自偉歇斯底裏的叫喊。


    我心髒都快嚇停了,又驚又怒地看向他,他滿麵怒容站在辦公桌後麵,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老徐站在對麵,但和周自偉隔著一定的距離,我看不到她的正麵,隻能看到她僵硬的背影。


    “周自偉,你瘋啦!”我關上門,心有餘悸地喊道,“咱倆什麽仇什麽怨,你竟然要砸死我?”


    周自偉一激靈,如夢方醒,繞過桌子向我走過來。


    “沒砸著你吧,我不是故意的。”他邊走邊問道,路過老徐身邊,又停了下來,一臉的無奈,“也嚇著你了是吧?”


    老徐動都沒動,靜靜說道,“沒有!”


    周自偉牙一咬,又想發火。


    我去過去,拉開老徐,待看到她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怪不得周自偉氣的砸東西,就她這副樣子,死人都能給她氣活。


    她要幹脆表現的冷漠,憤怒,哪怕仇視,也無所謂,關鍵是她什麽表情沒有,就連看到我,都像一潭死水,了無生機,仿佛天塌了,她都不帶動根眉毛。


    天大的熱情,遇到她這樣的,也得熄火。


    好像是魯迅先生說過:明言著輕蔑什麽人,並不是十足的輕蔑。惟沉默是最高的輕蔑。


    老徐真是用行為生動地演繹了一迴。


    “她不想見你,不想理你,你何況要苦苦相逼?”我心疼老徐,就忍不住責怪周自偉,“你這樣做,根本不可能取得她的原諒,所而會更惡化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好歹你也是個老總,連這點都不懂嗎?”


    周自偉怔怔地看著我,繼而捂著臉使勁搓了幾下。


    “我怎麽不懂,我當然懂,我沒有逼她,關於過往,我一個字都沒提,我就是和她商量,說給她換個崗位,你看她那樣子,我……”他說著又想發火,我一瞪他,他就悻悻地衝著虛空揮了一拳,重新迴到自己的位置。


    我看到他桌上有兩瓶沒開封的水,走過去拿起一瓶擰開就喝,大熱天的跑了個來迴,連口水都沒喝上,渴死我了。


    “你看,就拿這水來說,我一開始就拿來給她了,可等我迴來,她連動都沒動,你說,她跟我有仇,跟水也有仇嗎,跟自己也有仇嗎?”周自偉氣衝衝地說道。


    嗬,還挺貼心,連水都給準備好了,可惜,人家不領情,哈哈!


    看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忍不住想笑。


    “你說說看,你想給她換什麽崗位?”我問道。


    “我說掃地太辛苦,她之前明明是學管理的。”周自偉說道,“我想把她調過來做我的助理……”


    我一口水正要咽下,聞言“噗”一下噴了出來,點點滴滴灑在他辦公桌上。


    “周自偉,你想的也太美了吧?”我咳了兩聲,拿紙巾擦嘴,“她恨不得生吃了你,你還讓她給你做助理,我問你,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換你整天被強迫和一個討厭的人呆在一起,你會怎樣,真是服了你了!”


    周自偉白了我一眼,抽了兩張紙巾,把夾著我媽照片的相框拿在手裏,翻到背麵仔細擦拭,像擦蒙塵的珠寶一樣。


    我一看到那相框,心境立刻起了變化,對他的冷嘲熱諷都憋了迴去。


    “行了,你一個人呆著好好冷靜一下,我們先走了。”我說道,拉著始終一言不發的老徐離開了辦公室。


    暫時也沒別的地方好去,我們隻好去了洗水間,一進洗手間,老徐強撐的淡定就消失了,直接抱著我哭了起來。


    我頓時慌了手腳,摟著她一下一下拍她背,安慰她。


    “別哭,老徐,別哭……”我說道,“別把他當迴事,也別把他放心上,咱不想理他就不理他,就當他是死人,是空氣,哈,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呢,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麽樣,實在不行,咱不幹了,迴家呆著,我養你,哈……”


    老徐被我溫言軟語的勸,反而哭的更兇了。


    “遠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她哭著說道,“誰都不知道,誰都體會不了……”


    唉,我不禁歎息,是的,沒錯,我雖然知道她痛苦,但我也無法體會那滋味,酸也好,苦也罷,隻有她一個人知道,旁人可以同情,可以憐憫,卻不能替她疼。


    “遠晴,我現在就想走,我明天就不來了,再來也沒什麽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了……”老徐又哽咽著說道。


    “行行行,不來就不來,你願意怎樣就怎樣,誰也不能阻攔你,你是自由的。”我說道,“明天,我讓周自偉把你工資結了,你就在家歇著,好吧?”


    “好!”老徐說道,窩在我肩頭抽泣垂淚。


    過了一會兒,她情緒穩定了,就開始收拾東西,把工裝工牌什麽的都換下來,該交還酒店的,一樣不少全都找齊,然後放在雜物間裏,讓我明天幫她交上去。


    我倆一直呆到下班,我開車帶她迴家,路上買了些吃的。


    到家後,兩個人隔著茶幾相對而坐,東西都擺上了,卻沒心情吃,老徐遞給我一根煙,我倆麵對麵靜靜的抽煙。


    “遠晴,等你報了仇,我就離開帝都。”老徐說道,“我真的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


    “……那,時光呢,你不想追他啦?”我試圖把話題變的輕鬆,一開口就發現,這個話題同樣沉重。


    “緣分不夠,強求不得。”老徐說道,“我再等一段時間,如果他還是轉不過來彎,我就不等了。”


    看來,周自偉對老徐的影響還是巨大的,之前她還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把時光追到手,今天被周自偉一鬧,直接就變的消極起來,竟然連時光都想要放棄了。


    “老徐……”我叫了她一聲,想勸,卻又不知道怎麽勸。


    這時,老徐的手機響了,我停住話語,等她接電話。


    老徐拿出手機一看,臉色頓時變的微妙,遲疑著看了我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接。


    “誰呀?”我小聲問道。


    “時光!”她更小聲的說道。


    其實電話又沒接通,對方根本不可能聽到。


    “時光啊?”我頓時來了精神,“快接,快接呀!”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老徐咬了下嘴唇,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輕柔地“喂”了一聲。


    滿滿的少女情懷,我差點沒笑出來。


    就這,還一本正經的說緣分不夠,強求不來,再等等就不等了,騙鬼!


    時光也不知道在那邊說了什麽,老徐的臉就紅了,含糊其辭地嗯了兩聲,大概怕我聽見不好意思,全程就是嗯,啊,噢,我憋笑憋出內傷。


    我拿起茶幾上的煙盒衝她晃了晃,小聲說道,“我去上廁所。”


    老徐點點頭,沒吭聲,專注聽時光說話。


    我拿著煙進了衛生間,把空間留給她。


    這個臭時光,電話來的還真是時候。我褲子都沒脫,坐在馬桶蓋上開心地想,也不知道他那榆木腦袋怎麽忽然開竅了,老徐這算不算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我多有才,都會背詩了。


    我越想越高興,之前的沮喪情緒一掃而空,心想給陸九橋打個電話吧,讓他趁機整個飯局,我們幾個出去撮一頓,小酒一喝,給時光和老徐增進一下感情。


    實在不行,我也學學閻美娜,給時光下個藥,讓他情不自禁,和老徐春風一度,哈哈~


    我越想越覺得可行,迫不及待地掏手機要給陸九橋打電話,掏了掏口袋,傻眼了,手機不在。


    我這才想起,之前我拿手機丟陸九橋了,過後我根本就沒拿迴來。


    沒辦法,我隻好掐了煙,洗洗手出去,等老徐打完電話,用她的手機打給陸九橋。


    我出去時,老徐已經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傻愣愣的,臉上泛著可疑的紅暈。


    “這麽快就掛了?”我走過去,帶著一絲戲謔問道,“都說什麽了?”


    老徐抬頭看著我,粉麵含羞,眉梢含情,眼裏秋波蕩漾


    “過來,我告訴你他說的什麽……”她笑盈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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