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薑來了,他站在店門外,玻璃門印出他英俊不羈的麵容,喬恩正在店裏處理事務,墨羽根本不管事了,自從她的好友出事以後,她似乎一直消沉,一直沉沒。

    喬恩看到永薑,臉色開始變冷,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該出現的人終於出現了。

    “墨羽呢?”永薑問喬恩。

    喬恩很客氣的說:“您是找墨小姐的?請問有沒有預約?”

    其實墨羽根本沒有這般大牌搞什麽預約,純粹是喬恩杜撰出來的事情,他不想讓永薑很容易的與墨羽相見。

    “你是joe?”永薑是認識喬恩的,同一行業比自己還出名的人,必是會遭到關注,隻是沒想到他居然也到墨羽的婚紗攝影店來工作了,難道他與自己一樣知道了墨羽的身份,所以……

    “是的,您是永大攝影師?”喬恩用很揄揶的口氣問。

    “不敢。”

    “墨小姐已經休假了,婚紗攝影店的事情暫由我打理。”喬恩笑著說。

    永薑瞪大眼睛,“怎麽可能?我和羽是約好了的,我今天是來取東西的。”

    喬恩聽到永薑叫羽的時候,心裏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珍愛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般。

    “墨小姐沒說過您要來取東西,所以請迴吧。”

    喬恩在趕他走,他的好脾氣開始用盡了,永薑,這個虛偽的人憑什麽叫羽那麽親熱。

    可有些人總是在冥冥中有緣份照顧。

    永薑轉過身就看到墨羽從門外進來,隻是她的臉色實在是差,是化妝品都掩蓋不了的蒼白頹靡,眼眶周圍是深重的青色,兩邊臉頰都凹進去了,瘦瘦的臉骨脆弱而又堅強。整個人根本沒有好好打理,她似乎已經心力交瘁,她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

    “羽……”

    墨羽一抬眼居然看到永薑,心中的沉悶似乎找到了出口,她想嘔吐。

    所有人都看著墨羽飛快的奔向洗手間,裏麵傳來撕裂心肺的嘔吐聲。

    所有人都看著突然發生的一切。

    好一會兒,墨羽才從洗手間出來,眼睚還有淚,眼睛泛著紅,潔白的紙巾握在她的手上,顫微微的抖動,如同她的身體。

    空氣很靜謐,所有人都沉默。

    墨羽根本不願意再看永薑一眼,但她又不得不打破這尷尬的平靜。

    “你怎麽來了?”

    永薑半晌才明白她在同自己講話:“我是來取東西的。”

    墨羽這才知道他們約定好的作品交期已經到了,可是,可是,十二套作品現在根本不齊啊,那套紅色的禮服還在南茵的身上,早知道會發生這麽多事情,她就不逞那個強了。

    墨羽咬著唇看了看喬恩,他怎麽還在我的店裏?

    又看了看永薑:“你跟我進來吧。”

    永薑第一次進墨羽的工作室,沒有開燈的工作室裏一片黑暗。

    黑暗能蒙蔽人的眼睛,也能蒙蔽人的心。

    永薑第一次有了恐懼的感覺,或許隻是自己捏造的恐懼。他站在門內不願意再前行一步,倒是墨羽有條不紊的在工作室裏行走,許久,永薑認為時間過了很久。‘叭’的一聲,頭頂的燈開始一閃一閃的接著全亮了。

    簡單明了的工作室,一張很誇張很古樸的桌子,像是紅木,又像柚木。

    這是墨羽用來設計服裝的桌子,很大,很寬。

    一個台式電腦,一個筆記型電腦。

    旋轉皮椅,皮椅後是一個推動型的衣架,上麵掛著的正是那一組‘姹紫嫣紅’。

    墨羽走到作品前說:“這是我給你們設計的一組作品,共十二套,十二種色彩,所以名‘姹紫嫣紅’。”

    永薑狂喜的奔過來,撫摸著每一套作品,眼裏是異樣的光彩。

    這果真是一組精致作品,能夠揚名國際的作品,高貴華麗又不失婉約簡樸,這種相矛盾的結合隻有墨羽才能做到,很多人的設計,要麽張揚個徹底,要麽華麗得眩暈,要麽沒特色的可憐,總之相矛盾的結合體是一種很難融合的元素,偏偏她能做到。

    “為什麽隻有十一套?”永薑並沒有因狂喜而喪失敏銳。

    墨羽的眼神慌亂起來,她咬著牙躲躲閃閃:“因為,最後,一套,我想用它來作壓軸作品,所以力求完美,然後,我,一直在精改,還沒完成。”

    永薑懷疑的看著墨羽,她不是個善於撒謊的女人,她在躲避什麽。

    “是麽?”

    “嗯。”

    就在空氣要糾結成一股繩的時候,助理推門進來了。

    總有那麽一個人,以救贖者的身份出現。

    “老板,你,你的包裹。”

    助理又嗅出了不自然的氣息,像一場深不可測的交易。

    墨羽又把氣撒到可憐的助理身上:“我在工作室時不要打擾我,你怎麽還不明白。”

    助理癟癟嘴,早知道會遭罵,都怪快遞公司,作什麽一定要收件人自己親自接收啊。

    “可是,這包裹需要你親自簽收,快遞公司的人還在外麵等候。”

    看著可憐巴巴的助理,墨羽暗自歎了口氣,接過包裹和單據略看了一下,發現物品類型下麵寫著嫁衣,她飛快的簽了單據遞給助理,然後拆開包裹。

    如果沒有猜錯,這裏麵是那件衣服。

    可是墨羽怎麽拆都拆不開,該死的透明膠,粘那麽多層。

    永薑一直盯著拿著一個紙包裹翻來覆去都沒有打開的墨羽,搖了搖頭,這個女人還是那麽固執。

    他拾起桌子上的美工剪刀遞給她,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盯著幸福出神。

    那時,自己不就是如此呆滯的幻想嗎?

    可是人勢必在嚴酷的現實裏,慢慢喪失幻想幸福的本能。

    墨羽覺得鼻尖發酸。

    包裹拆開了,裏麵是一套折好的紅色禮服,那如血凝織般的嫁衣又迴來了。

    永薑看到這件衣服時眼睛就直了。

    那感覺就像看到一具沒有任何遮蓋物的美女裸體,他的心裏身體起了異樣的情愫。

    當墨羽展開這套禮服時,發現衣服的紅更加妖豔了,好像吸飽了鮮血,靈魂得以充實,她感覺頭頂一直有東西在那兒俯瞰著她們。不動聲色。

    “這,這是……”永薑的雙唇在一直抖,不可置信的抖。

    墨羽歎了口氣說:“這是第十二套作品,也是壓軸作品,紅色的禮服。”

    永薑的手不由自主的觸摸上去,他的感覺馬上湧現,這不是衣服,而是女人妖嬈的侗體。

    “嫁,嫁衣。”永薑嘴裏喃喃的說。

    墨羽的心一沉,“你,你說什麽?永薑,你剛剛說什麽?”

    永薑的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這件衣服,墨羽想起當初南茵看到這件衣服時的眼神,現在又出現在永薑的臉上。

    墨羽把衣服砸向永薑,尖銳的問道:“永薑,你剛剛說什麽?”

    永薑癡迷的說:“嫁衣,這件嫁衣,好熟悉。”

    像對情人身體那般的熟悉。

    紅色的禮服落進永薑的懷裏,他像抱著自己最珍愛的女人一樣,臉上是迷亂的神情。

    墨羽傻了,永薑的話從南茵的嘴裏也說出來過。

    可那個女人現在在精神病院,而這件衣服本該在她身上的,為何又迴到了這裏?

    是南茵寄迴來的麽?

    墨羽迴想那單據上寄件人的地址,一片空白。

    墨羽依舊想不起哪一環出了問題,她看著眼神癡迷的永薑,心裏是狠狠的痛意。

    她從永薑懷裏搶過衣服,隻能說是搶,因為她的動作粗魯,因為他抓得如此之緊。

    “衣服已經齊了,我的事情算是辦完了,能不能打入國際時裝界那是你們的問題,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一輩子都不想。”

    永薑恍若剛剛從夢中醒來,剛剛自己在做什麽?他似乎想不起來了。

    他停頓一下,整理自己的思緒,才答:“謝謝你,羽。”

    墨羽把紅色的婚禮服用衣架固好放入那組作品中,一切就像塵埃落定。

    不過,她心中始終有一個問題。

    看著永薑推著作品出工作室,走到門口之際,她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薑,你曾經有沒有愛過我?”

    允許自己幻想,但幻想如果被人承認,那就不是幻想了。

    永薑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著墨羽,這個堅強的女孩子,她比傅輕輕要好一千倍一萬倍,可是他不能沒有傅輕輕,如果說愛,這個世間到底什麽是愛。他都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愛傅輕輕,但他明白傅輕輕不愛自己,那個女人愛的東西是那麽奢侈,原本愛就是奢侈的。如果不是因為有目的才來她的店才來接近她,或許會有愛吧。

    永薑堅定的說:“沒有。”

    那一刻,墨羽聽到有東西在一瞬間倒塌,轟隆隆的聲音把她的思想都淹沒,最後一眼,是看著永薑決裂的走出工作室,背影堅定而又懦弱。

    她昏倒在工作室,但願不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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