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夭夭收到很多禮物,不僅饒沁買了,還有齊佑和齊眉買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布娃娃零食衣服,反正應有盡有,夭夭抱著這些禮物呆呆的站在客廳,表情不知是驚嚇還是呆滯。

    “夭夭,怎麽了,佑哥哥和眉姐姐買這麽多禮物送給你是不是高興傻了?還有一件更高興的事告訴你,等一下哥哥和姐姐還帶你去肯德雞哦。”饒沁逗著夭夭。

    夭夭並不高興,她突然把這些禮物全部又還給齊佑齊眉,轉身飛快的跑到饒遠誌的臥室去了。

    饒沁齊佑齊眉抱著大堆禮物,麵麵相覷。

    饒遠誌已經很久不再癡念那六個字了,他顯然很喜歡夭夭,喜歡聽夭夭說話,喜歡聽夭夭講故事。他的嘴裏時不時發出一些簡單的字眼,如‘夭,嗯,好,爺爺’。這些都是夭夭教他的。

    “饒爸爸,夭夭其實喜歡那些禮物的,隻是不能收。”

    饒遠誌嗯了聲。

    “爺爺說過,收了人家的東西,別人提的要求我們不得不答應。”

    饒遠誌亦跟著她叫爺爺。

    “饒爸爸,佑哥哥和眉姐姐一定會生氣吧,以後他們不再會理夭夭了,夭夭現在很難過。”夭夭的眼裏果然有淚。

    但一直站在門口的齊佑和齊眉眼睚裏也濕濕的。

    齊眉走到夭夭的身邊,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笑著說:“不生氣,夭夭不要難過,是佑哥哥和姐姐不好,知道你有苦衷還這樣逼你。”

    夭夭抬著頭,她看著齊眉的憔悴削瘦的臉,看著她眼裏無盡的痛楚,那是對親人無法釋懷的依戀,眼角噙著淚,卻笑著說不生氣,可眼淚裏是騙不了人的難過。夭夭想笑,她覺得自己被困在自己設下的圈套裏。

    饒沁亦淚眼婆娑的站在齊佑的身邊,夭夭突然發現,他們是極配的一對。

    可故事的結局,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誰能知道?

    “眉姐姐,你能把那些禮物再送給我一次,夭夭很喜歡那些禮物。”

    齊眉呆了半晌,倒是門口的饒沁幾步奔過來:“夭夭,你答應了?你答應告訴我們無門鎮的地址了?”

    夭夭點點頭,反正終有一天她們會知道的,這是宿命,不可違逆。

    閻王叫一個人死,逃到天涯也是死,這也是宿命。

    其實,夭夭心裏很清楚,到過無門鎮的人有幾個是活著出來的?既然不能改變,那就作罷。

    “無門鎮離西安不遠,夭夭當初和爺爺是從無門鎮走路到西安的,花了三天時間,如果坐車隻需要半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去無門鎮的人必須穿無顏色的衣服,黑色的最好,而且,我們最好是半夜進鎮子。夭夭和你們一起去,否則你們是找不到進鎮子的入口的。聽爺爺說,之所以叫無門鎮,因為外人根本沒有門路可以入鎮,隻有無門鎮的人引進才可以找得到路,所以現在隻有我才可以帶你們進去。”

    饒沁聽得疑神疑鬼:“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規矩這麽陰森。”

    夭夭繼續小大人的說著:“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地方,夭夭在無門鎮長大,可也不熟知無門鎮,爺爺不允許夭夭在無門鎮裏四處頑耍,他不準我離開所住的廟堂一步,直到半年前離開無門鎮。”突的夭夭臉上浮現笑容:“但有幾個人對夭夭很好,像古婆婆,墨姐姐,還有死去的齊大爺。”

    齊佑皺著眉頭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地址。”

    夭夭搖了搖頭:“不能,我隻能帶你們去。”

    齊眉猜到齊佑要地址的原因,他肯定先去探聽探聽一下這個地方。

    夭夭很認真的看著他們三個:“我說的這些真的很重要,我不告訴姐姐和哥哥的原因是因為……”夭夭略有些遲疑:“是因為到過無門鎮的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來的,我不想看到你們有什麽危險。”

    饒沁安慰道:“夭夭,沒事的,你不要害怕,雖然聽著無門鎮很可怖,但我想應該沒什麽危險吧。”

    夭夭低下頭,想了想說:“可能是夭夭太過擔心吧,其實鎮子裏的人都是好好的人,他們都很和善。”

    窗外不知幾時已放晴了。

    誰也沒有看到饒遠誌一直盯著窗外。

    誰也沒有聽到饒遠誌的嘴裏又開始念著那六個字。

    無門鎮。造孽啊。

    她仰望天空,渴望救贖。

    可誰來救贖天空了。

    天空也有慘烈的傷,隻是喊不出疼。

    所以,才有地震,才有洪水,才有海嘯,才有雪災,那是痛裂,那是掙紮,那是不甘,那是毀滅。

    人也有疼痛到想毀滅自己的時候,除了身不由已。

    左岸就是身不由已,她的心已被噬碎。

    她的思想還殘存在身體上。

    這是一具耿耿於懷的軀體。

    她也隻剩一具耿耿於懷的軀殼,望著手中那朵忘了為何要凋謝的玫瑰花。

    塑料的玫瑰花,沾染著她的血,於是活了。

    沒有生命的木木都可以活,為什麽塑料的玫瑰花不能活了。

    它活得更好,開得極其豔麗,紅得勝血,也要噬血才能維持它的嬌豔。

    左岸是它的血庫。它養著左岸,左岸養著它。

    左岸穿黑色的衣服,因為要去的那個地方不能出現有顏色的東西。

    她已經離開西安很久了,西安很冷,她再也感覺不到。

    她隻知道有人指引她去一個地方,一個世界上都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也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的黑色衣服很大,但還是能看到她隆起的肚子。

    肚子裏,正是她養著的生命。

    黑色的樹林,長年籠著霧氣,黃昏了,卻照不進樹林,隻有那些風,見縫插針的吹進來,吹到皮膚上如針紮,但左岸不知道疼了,所以她依舊無所顧忌的在黑色的樹林裏穿梭。臉上依舊帶著黑色的墨鏡,她根本是不用眼睛來看路的,她仿若是被別人牽引著走,每一步都篤定,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

    原來黑色樹林裏也有空曠如草原一樣的地方,沒有高聳的樹木,隻有中指長中指粗的草,黑色的草,我想沒有幾個人見過黑色的草吧,這些如墨汁一樣黑色的草無風也搖曳,像在跳舞,而且是一種詭異的舞蹈,井然有序,卻又雜亂無章,看著就像在不停蠕動的觸手,要纏繞你的肌膚,毛骨悚然,後背生寒。

    左岸不再前行,而是靠在一棵樹旁,臉平視那一大片草地。

    她在等。

    等什麽呢?

    等午夜。

    等無門鎮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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