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蕭焚一直處於矛盾之中。矛盾的焦點主要有兩個,第一,究竟什麽時候才通知這個世界的人類末日即將到來。第二,究竟如何拯救人類。


    這是兩個彼此分開,但又相互關聯的問題。問題的根源在於,人類的本性。作為人類本身,蕭焚更為了解一旦末日即將到來的消息傳播出去,整個歐洲會陷入怎樣的混亂。和那些更願意奉獻的智慧生命不同,人類的貪婪隻會害了自己。末日會讓太多的人發狂,為了擠上方舟讓自己多活哪怕一天,那些貴族們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到時候,末日還沒有到來,可能歐洲人類世界首先會自我毀滅。問題是,永遠都不告訴人類?就讓這個決鬥世界的人類在無知中等待末日降臨?隻有極少數被蕭焚挑選過的人類才能登上方舟,如果是那樣,蕭焚相信,從那一刻起,他已經不配被稱為覺醒者。因為他的這種做法,從本質上說,和他憎惡的精靈皇帝沒有任何區別。


    不僅僅如此,在拯救的問題上,蕭焚也感到無所適從。從理論上來說,每個生命都值得拯救,但僅僅隻是方舟根本無法允許裝載如此多的生命。究竟是讓人類與其他智慧生命一視同仁,還是因為蕭焚是人類從而偏向人類?這樣的選擇無論是哪一條看起來都不對。


    沒有處在蕭焚的位置上,根本無法理解他身上背負的重擔是多麽的沉重。這種極大的矛盾和壓力讓他大部分時間都喘不過氣來,隻能用不停地行動來紓解內心的焦躁不安。但是現在。如果能夠完成那個計劃,那麽很多事情都能夠解決。


    有這一切就足夠了。就像蕭焚自己說的那樣,唯有心安。


    至於世界之樹為什麽沒有讓現實世界的覺醒者和傳奇進入鏡像世界,蕭焚有個大概的猜測,說到底,還是現在人類的力量依舊薄弱,傳奇們的數量太少。當初精靈帝國和黃金城覆滅才帶來骸拉斯頓的滅亡,以現在人類的力量,根本無法與當時精靈大陸和黃金城時代相提並論。換句話說。這些傳奇過去隻會送死,而且會削弱現實世界的防禦力。一旦有新的惡魔突破空間裂隙進入現實世界,那麽世界之樹將會陷入腹背受敵,無人可用的地步。到了那個時候會有怎樣的結局,自然不必多說。


    “世界之樹封閉了鏡像世界的通道,或者說,它合上了鎖。唯有世界之樹才能讓允許的生命通過。我來到這裏,更確切的說法是臨時構建通道,讓那些學院的試煉者或者是覺醒者進入鏡像世界進行低烈度的戰鬥,從而適應與惡魔和它的仆從的真實戰鬥,而不僅僅隻是和世界之樹擬造的惡魔戰鬥。畢竟真實的惡魔和它的仆從,與世界之樹擬造的有很大的不同。”


    恩努恩的話。變相的證明了蕭焚的推斷。甚至比這個更糟糕,也許世界之樹發現鏡像世界的情況已經糜爛,所以幹脆放棄了對鏡像世界的支援,而把那裏當成一個巨大的絞肉機。不停地消耗那個惡魔的實力同時,讓現實世界的試煉者能夠學會戰鬥。


    隻是。這就像是蕭焚在廢土世界裏曾經麵對過的情況那樣,除了戰鬥。他什麽都做不了。


    幾個人一邊說著,一邊迅速的走出了方舟,他們將要去進行一項大計劃,一個有可能同時拯救兩個世界的龐大計劃。即使因此讓蕭焚重歸凡俗,他也願意。


    如果說想到這個計劃前,時間已經非常緊迫的話,那麽一旦開始實施這個計劃,蕭焚的時間就會少到無法想象。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他必須和之前考慮好的所有清單上人類國王交談,和教皇交談。他還要趕到南大西洋的方舟那裏,和那裏的生命進行溝通,並且讓他們首先開始轉移。在此之前,他還要找到翠絲緹娜,沒有女設計師,這個計劃就無法成功。當然在此之前更早一點的時間裏,他還需要讓恩努恩離開這個決鬥世界。鏡像世界的鎖匠必須迴到自己的世界中,然後給蕭焚留下一個信標,沒有這個信標,蕭焚無法找到那個鏡像世界。好在恩努恩就在蕭焚的旁邊,如何在無數的世界中找到恩努恩的信標,這一點不用摸索,不會耽誤時間。


    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去解決。


    如果說,在此之前,蕭焚還能通過拖延著不前往耶路撒冷來讓這裏的生命獲得久長一些,那麽現在他將必須加速這個進程。因為晚去鏡像世界一秒,那個世界的危險就會增加一分。決鬥世界的生命在那裏生存的機會也會減弱一些。


    “唯有自我才能拯救自我,不是嗎?”


    蕭焚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這句話讓恩努恩微微一愣,問:“什麽?”


    少年覺醒者笑著搖了搖頭,弗萊曼已經做得足夠好,不過作為弗萊曼意誌的原本意誌主體,蕭焚一定要比弗萊曼做得更好。


    從地下深淵向上的路程非常便捷,有一條隱秘的小道直接通往第5層那裏。當蕭焚他們上去時,卡密還在那裏雙手合在胸前低聲祈禱。剛才在深淵下方那輝煌的聖矛和聖盾帶來的衝擊,讓這位年輕的聖槍騎士以為主在地底降臨。以至於到現在,他都沒有從這樣的衝擊中平靜下來。當聽見蕭焚他們的聲音時,卡密猛然一躍而起,在看見輝光下蕭焚的笑容時,這位聖槍騎士長吐了一口氣。沒有合上麵甲,聖槍騎士在麵甲後的目光熠熠生輝,他看著蕭焚說:“尊敬的國王,我知道那聖跡唯有您才能引發,所有神聖的光芒,必然因為您而綻放。”


    蕭焚揮了揮手,打斷了卡密的讚美,他說:“我們時間不多,孩子,這個世界麵臨著最大的危機,如果你相信我。”


    “要我為您而戰嗎?國王陛下?”


    少年覺醒者搖頭,說:“不,你要為這個世界而戰,為人類的未來而戰,那才是你應該做的。”


    卡密的目光變得更為炙熱,過了片刻,他才說:“是的,國王陛下,我必然如你教誨那樣。”


    恩努恩微笑著用漢語對蕭焚說:“你可以給自己正名了,國王,你失去的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世界。現在,該是你帶領大軍奪迴自己世界的時候了。”


    蕭焚反問:“這個國王不應該是你嗎?”


    恩努恩聳肩,說:“我已經失去了我的門,在一百多年前的一次決鬥上,在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真正懂得什麽是拯救,什麽是珍惜。為了勝利,為了成為傳奇,為了不會掉入凡俗,我瘋狂的追求勝利。到最後,勝利雖然已經到手,但是,我也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蕭,現在唯有你了,加油,因為你比我更懂什麽是真正的拯救,什麽是真正的奉獻。我在你的身邊,隨時等待您的命令。我在你的腳下,若你需要,我會讓你被所有人都站的更為高大。”


    蕭焚沒有從恩努恩的眼中看到更多的悲傷,那種沉鬱的目光幾乎在瞬間就消失的幹幹淨淨。最終,恩努恩的表情看起來純粹無比,充滿了無法描繪的光芒。


    “我會如你所願,拯救兩個世界,我發誓。”


    蕭焚在用力唿吸的幾次之後,如此說著,他的手中不停地綻放出大量的光華,這些光華讓整個地底變成光芒的海洋。在這樣的海洋中,少年覺醒者堅定地說:“我要拯救,是我本心。”


    這句話蕭焚用的是拉丁文,伴隨著這句話,整個地下海洋開始變得洶湧沸騰,巨大的光芒如同實質一般,不斷衝刷著地下坑洞的每一個角落。那些曾經的穢惡生命,那些被異世界的毒藥變成的喪屍,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樣的光芒中變得平靜。


    這是拯救的光芒,無論是痛苦或是悲傷,在這樣的光芒中,都被平複。那些穢惡生命們發出巨大的慟哭聲,然後不斷地匯聚在一起。除此之外,那些喪屍們也不斷從地下坑道的各個角落走出來,匯聚在一起,它們放聲祈禱著,最終融為一體。


    光芒籠罩了一切,讓這些生命最終變成的樣子無法被蕭焚看見。不過比起那些生命,蕭焚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地下世界中,忽然傳來了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那不是別西卜利用天使發出的聲音,而是一個讓蕭焚熟悉無比的,來自這個世界法則製定者的聲音。


    “你的祈求,必被迴應。我許你的,從這裏向前,無需憂心。他們會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他們會跪拜在你的腳下,聆聽你的聲音。你所說的,必是真理,你所做的,必是正義!”


    聽著耶魯在地下坑道中轟隆隆的聲音,蕭焚直截了當的用漢語迴答:“準備好行囊,耶魯,我來到這裏,就要帶你離開。那也是我曾經許諾過得,你必須跟我走!”


    “咳咳,”恩努恩在蕭焚的身後說:“注意,注意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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