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蕭焚身體下方的,是滿身是血的塔夫特,這位缺失手腳,連同眼睛的老頭此時穩穩的站在血泊中,一臉獰笑的看著他對麵的方向。在這位壯碩的老頭身上,被插進去至少6把不同的兵刃,地上的血泊,大部分都來自這個老頭。


    蕭焚能夠感覺到,塔夫特已經死了。但是他屹立在這裏,就像是一個永恆的雕塑,讓他麵前的那些人們不敢前進一步。


    那是懲戒騎士,雖然厚重的盔甲被掩蓋在白色袍子下,頭上也沒有什麽頭盔,但是蕭焚對於這些騎士實在熟悉。尤其是這些懲戒騎士中的某些騎士依舊不曾改變,他們在脖子上接近脖頸的地方烙有一個銀邊十字架,除了淡淡的銀邊之外,這個十字架和脖頸上的肌膚顏色沒用不同。這種小烙印在別人眼中可能根本就看不清楚,即使看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對於蕭焚來說,在托斯托他就曾經多次見過這樣的標記。那些從懲戒騎士団中脫離,成立聖物騎士團的騎士們,脖子上同樣有著這樣的烙印,隻是他們將那些銀邊染成了綠色,從而讓十字架變得更加醒目。


    蕭焚僅僅掃了一眼,就能確定這些懲戒騎士們並不是突然到來,而是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們總共由大概20多人組成,這基本上是半個中隊的規模。沒有騎槍,但是鏈枷和寬刃劍都已經拿在手中。除此之外,在他們的身上,有著淡淡的輝光。這些輝光看起來明滅不定,但是卻顯得有種威嚴的氣勢。


    這些騎士們沒有繼續前進,看上去像是在等待什麽。沒有人注意到坑道的頂部,加上鬥篷已經產生作用,因此這些懲戒騎士們並沒有發現蕭焚的到來。


    通道中安靜無比,那些懲戒騎士們一直沒有說話,僅僅隻是觀察塔夫特。無論塔夫特是否已經死亡,這半個中隊的懲戒騎士們似乎沒有繼續前進的計劃。這讓蕭焚略感詫異,不過很快,他看見了這些懲戒騎士們沒有繼續前進的原因。


    一條血線,一條從塔夫特那裏流出的血線,正從位於最前麵的懲戒騎士麵前劃過,那條血線不寬,看上去也沒有什麽危險。但是隻要看著那條似乎還在流動的血線,懲戒騎士們的臉上就顯出一種凝重的神采。在火把的光照中,蕭焚依稀能夠看見那條血線上正在慢慢蒸騰著淡淡的煙霧,這些煙霧不會彌散,在蒸騰到約半人高的時候就會停止。就像是一道低矮的籬笆牆,想要翻過去不難,但是想要不影響到霧氣的情況下翻過去,對於那些全身甲胄的騎士們來說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在十幾秒或者稍長一段時間之後,從懲戒騎士的後麵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更為魁梧的懲戒騎士分開眾人走了過來。這是一個已經將頭部完全遮擋在麵甲中的人,在略微觀察了一下那道血色煙霧後,這位懲戒騎士低聲問:“就是這個?”


    “這是灰矮人的血統秘技,如果我們前行跨過,就會造成整條通道的坍塌。”


    另外一名懲戒騎士沉聲迴答:“我們在多個雜居的地下世界外都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相當多的騎士和教士死於沒有任何事前征兆的塌方。異端審判庭那邊最近傳來消息,灰矮人能夠利用自己的血統製造出一條與通道緊密聯係的血線,按照灰矮人的看法,他們將所有的通道都視作有生命的,因此他們有著特殊的方法控製著這些有生命的通道生存和死亡。”


    那個明顯是中隊長級別的懲戒騎士冰冷的看著那條血線,過了幾秒後說:“我們不停的清剿著那些異類的雜居點,現在你們告訴我說,因為這樣一條線,我們將不得不停止繼續前進的可能。有誰知道為了找到這樣的通道,我們需要付出多麽大的代價?如果我們這次撤離,那麽這條道路也會很快封閉,下次想要再找到一條通往地下城的道路,又不知道該是什麽時候。如此一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完成教皇交給我們的使命?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讓汙垢徹底遠離歐洲?我決定了,不必再等,繼續前進。主會保佑我們,阿門。”


    “可是,這樣的雜居點,同樣受到聖弗萊曼的祝福。相對而言......”


    一名更加年輕的懲戒騎士想要說下去,不過很快就被這位中隊長的目光封住了嘴。盯著自己這位不堅定的屬下過了一會熱,中隊長重新扭過頭來,用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隨後再次在自己的雙刃劍手柄上祈禱一句。


    “這個灰矮人怎麽辦?”


    一名懲戒騎士忽然問,他指著塔夫特的身體,很顯然,想要繼續前進,不僅需要通過眼前的血線,同樣還要通過塔夫特的身體阻隔。


    騎士中隊長冷冷的看著塔夫特的屍體,迴應說:“異端的身體,隻需要用火焰淨化。”


    “嘿,等等,等等,等等。”


    一個聲音忽然從蕭焚過來的方向傳來,恢複狼人形狀的笛卡爾走了過來。他看著這些基本上算是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懲戒騎士們,似乎在微笑,不過這種微笑怎麽看都更像是一種獰笑。


    “你們知道你們麵對著誰?或者說,你們剛才傷害的是誰?”


    笛卡爾一邊說著,一邊將塔夫特剩餘的那隻手臂抬了起來,在這隻胳膊的外側,被鮮血流過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一個十字架的標記。所不同的是,這個十字架是由幾根樹枝編成的,雖然烙印在肌膚上,但是細小的枝葉卻一清二楚。在十字架的中間,烙刻著幾個字母。那是“我許你的寬恕”這句話的簡寫。


    “被聖弗萊曼賜福和寬恕的生命!”


    幾名懲戒騎士忽然發出了這樣的驚歎聲,他們的臉色變得非常糟糕。無論如何,聖弗萊曼的存在一直是教廷無法避開的沉重壓力。就算是懲戒騎士們,也不可能不知道聖弗萊曼的存在,以及聖弗萊曼對於整個教廷的意義。在這裏,懲戒騎士們殺死了一名被聖弗萊曼的追隨者,那會給教廷和教眾們帶來什麽?內亂?這樣的結果足以讓懲戒騎士們感到驚怖和恐慌。


    隻有那名中隊長非常冷靜,他在麵甲後說:“那是假的。”


    聽完這句話,那些懲戒騎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中隊長,就連笛卡爾的表情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重複的問了一句:“你確定,這個標記是假的?”


    “我用我的生命來擔保。”


    中隊長的話沒有給笛卡爾留下把柄,他沒有說自己擔保的究竟是真是假,也把這件很容易指向教皇的事情自己包攬了下來。即使塔夫特身上的標記是真的,中隊長依舊可以用個人行為來解釋一切,最終讓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不會對教皇造成太大的影響。


    笛卡爾再次點頭,說:“那麽,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蒙主賜福!”


    中隊長將闊劍握在手中,一邊再次祈禱。


    “聖弗萊曼說,主讓我們珍惜生命。但若是那些不去珍惜生命的,執意要摧毀他人的,我們也不必珍惜他們的生命。耶諾爾在上,她必然聆聽一切。”


    笛卡爾同樣讚頌著,在他的身上,大量的輝光也開始迅速泛濫。不用任何其他旁證,這些光芒足以證明笛卡爾被主所認可,不過中隊長視而不見,反而猛然矮下身體。下一秒,中隊長的身體如同炮彈一樣猛然衝擊出去,手中的巨劍畫出一個巨大的弧線,像著笛卡爾斬擊了下去。與此同時,笛卡爾同樣用力擊打雙掌。然後弓起雙拳,對中隊長揮動的大劍視若無物,隻是一記兇猛的重拳,對著中隊長的麵部用力揮出。


    這種電光石火一樣的驟然交鋒,讓其他的懲戒騎士們都有些目不暇接,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以為會出現的巨大撞擊聲根本就沒有出現。當通道裏的塵埃剛剛平息一點時,這些懲戒騎士才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中隊長和狼人之間,出現了一名年輕的人類。雖然這個人類看上去是如此突然的出現,但是卻沒有任何突兀感,似乎他原本就在那裏,而隊長和狼人才是匆匆過客一樣。


    在這個年輕人的手中,隊長揮出的重劍已經扭曲變形。而另外一邊的狼人,也被牢牢的鉗製在空中。


    這是一個讓所有懲戒騎士倒吸一口涼氣的畫麵,懲戒騎士本身的等級已經是5級,到了中隊長這個級別,幾乎與聖冠騎士相等同,接近8級。這樣等級的重劍揮出去的效果會怎樣,每個懲戒騎士都心知肚明。但是,就是這樣可怕的揮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落入到那名年輕人的手中,甚至被他直接扭曲。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實力?


    “未經我的允許,你們之間不得有任何戰鬥。”


    蕭焚如此說著,臉色平靜,卻有一種無法迴絕的強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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