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


    坐在興業銀行大樓前的停車位上,一個黑人低聲問剛剛從銀行外轉了一圈的兩個人。


    蕭焚聳肩,說:“還不錯,時間剛好,監控那邊也沒有太大問題。”


    “沒有太大問題?你確定?”


    和他同行的另外一個紅頭發的青年人用著很誇張的姿態問蕭焚:“那裏可是最最最最最嚴密的地方,光是銀行的外麵就有上百個監控頭,除了那些明處的監控設備,知道還有多少暗地裏的監控嗎?我都數不過來了,上帝啊,這裏足以開一次監控設備博覽會了。”


    沒有理這位看上去有些發瘋的年輕人,蕭焚推了推眼鏡架,對黑人說:“芬德爾,我們先迴去,今天晚上我需要去拿一件衣服,你來做我的見證。”


    那名被稱為芬德爾的黑人吹了一聲口哨,發動汽車,很快,這輛道奇就駛上了行車道。


    對於蕭焚的忽視,那名年輕人沒有任何不滿,應該說,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即使被忽視,他依然在車廂裏自顧自的說著:“嘿,聽著,除了監控頭,我還看見了紅外攝像頭,在樓房的其他幾個地方,還有標準的陸軍軍用雷達。看起來那裏比起一個軍營毫不遜色,而且是處於高級警戒狀態的軍營,除了那裏麵沒有軍人。那是真正的堡壘,到了晚上,裏麵會有多少人呆著?一百?兩百?還是三百?”


    “閉嘴,諾萬,如果你不閉嘴,我會考慮迴去以後和頭兒商量一下,讓你直接離開這個國家。”


    蕭焚不耐煩的說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他翻下遮陽板。這個改裝的遮陽板後是一個平板電腦,蕭焚盯著電腦上的圖像,用手放大了其中幾個地方。過了一會兒,在身後紅頭發的諾萬想要再次說話前,蕭焚忽然低聲問:“確定是9月12號動手?”


    “9月25日巴黎時裝周,在此之前的兩個星期,會有大量的首飾和昂貴珠寶出現在這家銀行的保險箱。不需要太多,隻要搶上兩個保險箱就夠我們這次花銷了。如果打開的更多,拿到的也更多。”


    聽著芬德爾的迴答,蕭焚揉了揉眉毛,在他的感覺中,波夫斯基家族想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是為了真的搶劫銀行。他甚至可以預料到,即使整個搶劫過程順利,波夫斯基家族的那些人說不定還會背後捅刀子。沒有別的緣故,就是為了他們這些搶劫犯可以吸引其他人足夠長的時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充滿了陰謀的感覺,尤其是在蕭焚麵前更是如此。


    一個試煉者家族,一個黑手黨家族,有太多的方法獲得現實金錢和利益。理論上來說,世俗的金錢和珠寶根本不在這個家族眼中,如此興師動眾,甚至可以說刻意做到家喻戶曉的搶劫,目的不言而喻。問題就在這裏,波夫斯基家族真正的目標是什麽?有什麽東西會比這些世俗的東西更有吸引力?


    金錢,珠寶,古董,藝術品......


    等等,蕭焚的思緒猛然一定,藝術品這一個選項重新落迴了他的腦海中。他曾經在試煉者學校的圖書館裏見過,曆史上有些覺醒者曾經在世俗生活過相當長的時間,而且在世俗中留下了相當多的記錄。有些藝術品對於世俗來說可能僅僅隻意味著昂貴的價值,但是對於覺醒者來說,很可能意味著一個技能,或者是一個法陣雛形。


    某位曆史上有名的覺醒者甚至在自己的日記裏勾畫了一個標準覺醒者的身體,在那副草圖中,覺醒者用圓和方兩種框架,人的站立和伸展兩種姿態記錄了他在偶然中掌握的一個法陣。這個對覺醒者來說有著重要意義的日記直到1946年才重新出現在人類的眼前,最終被收入了世俗的博物館,覺醒者甚至沒有機會將這個法陣收迴。


    除了這個法陣,這位覺醒者還勾畫出了那種高魅力覺醒者才能擁有的微笑表情,這種表情對於覺醒者來說同樣有著重要的研究價值。而現在,這樣的東西也隻能出現在世俗的博物館中,而無法被覺醒者管委會收迴。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些和覺醒者有著密切關聯的物品很可能對世俗造成不必要的影響,而這種影響正是尤克特拉希爾竭力避免的。


    事實上,正是因為這種情況不斷出現,覺醒者管委會才最終做出了“不允許任何覺醒者作品出現在世俗世界”的規定。當初蕭焚在倫敦試煉世界完成的勒克斯係列任務,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為了避免勒克斯的筆記被世俗中人拿走。


    這些東西可以被背叛者拿走,可以被惡魔拿走,唯獨不能被世俗拿走。


    當然,隨著覺醒者的作品不再出現在世俗世界,世俗世界中的收藏者開始發現,那種能夠給人心靈產生直接震撼的作品越來越少。由此一來,以往的曆史藝術品就變得更加珍貴。


    比起世俗的那些利益,更能吸引波夫斯基家族這種巨鱷的,很有可能是這種凡俗根本無法認出真正意義的藝術品。但是這種藝術品根本無法通過正常的渠道獲得,搶劫一家銀行也許是不錯的選擇。要知道,很多收藏家的藏品往往都會鎖在銀行的保險箱裏,而不是放在自己的家裏讓人參觀。


    想到這裏,輕輕地點了點平板電腦,蕭焚選擇了查看最近一段時間關於興業銀行的新聞記錄。


    車輛在道路上平靜的行駛,蕭焚沒有說話,對於後麵的諾萬來說有著一種奇怪的壓力。他說不清前麵這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德國人為什麽會給他帶來這種感覺,隨著蕭焚平靜的時間越長,這種壓力也越大。以至於這位紅頭發的年輕人囉嗦聲越來越低,直到消失不見。


    興業銀行沒有太多的關於藝術品存放的消息,有太多的收藏者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宣布自己藝術品的動向。至於興業銀行自己,也不可能向媒體透露自己的保險櫃裏有什麽。說到底,連興業銀行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保險櫃裏有些什麽。這給蕭焚一種感覺,挑選保險箱就像是開了鑰匙以後挑牌,也可能得到什麽,也可能得到與付出完全不成比例。


    聽起來這有些瘋狂,蕭焚並不認為一個周密的計劃,最終的目標居然是一次次的隨機選擇。所以,如果真的是藝術品,波夫斯基家族也必然選擇的是一個確切的目標。


    確切的目標,確切的目標......


    蕭焚隨意的在平板上滑動,一個個關於藝術品的新聞不斷在蕭焚的眼前閃過,但是這些藝術品信息實在太過駁雜,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線索。


    手指在平板上點了點,蕭焚將平板翻了迴去,伸手從新的錢夾中拿出那張洗衣單。看著那上麵的日期,蕭焚的心中忽然一動,他低聲問:“諾萬,你是什麽時候得到消息的?我是說,他們找到你是什麽時候?”


    “嘿,這屬於個人私密。”諾萬張嘴迴答。


    隨後,紅頭發的年輕人看著後視鏡中蕭焚平靜的目光,立刻舉起手來,說:“好吧,好吧,我說,8月20日。我是在8月20日那天得到可靠消息,聽說有個老手正在打興業銀行的主意,想要招募一些好手,然後有人找到了我。”


    蕭焚扭頭看著黑人,問:“芬德爾,你呢?”


    “22日,8月22日我得到了消息,當時我還在雇傭兵團裏。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人找到了我,問我有沒有興趣幹一樁大買賣。”


    蕭焚微微點頭,按照這個時間計算,波夫斯基家族做出這個大計劃的時間應該在8月20日之前,8月10日以後這個時間段裏。不可能是8月10日之前做出這樣的計劃,否則以波夫斯基家族的實力早就可以動手了。換句話說,在8月10日以後,到8月15日這樣的時間裏,應該有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波夫斯基家族對某件東西產生了興趣,為了得到這個東西,他們專門製定了這麽一個大計劃。然後到了8月20日開始在歐洲的黑幫中故意散布要搶劫銀行的消息,目的就是為了吸引明處和暗處的注意力。


    想要指望歐洲的黑幫保守住波夫斯基家族的搶劫計劃,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所以,波夫斯基家族的宣告完全是故意為之,歐洲的警方和那些與興業銀行利益相關的人都會在這一段時間裏緊緊盯著這邊。蕭焚相信,這些利益相關的人當中,應該也有著試煉者。


    想到這裏,蕭焚再次翻開平板電腦,從網絡上調取了8月10日到8月15日的藝術品信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波夫斯基家族真正的目標絕對是藝術品,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的東西可以讓波夫斯基家族真正在意。


    8月12日,法國拉斯科洞窟發現了新的副洞,腐皮鐮孢子菌還沒有來得及深入這個洞穴,一些科研工作者進入了這個副洞,並且采集出了一些洞窟壁畫樣本。


    蕭焚猛然被這條消息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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