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白家大宅。


    “豈有此理!”


    白叔清歇斯底裏的怒吼聲,在大廳內迴蕩著。


    他這輩子還從未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難不成自己不遠千裏迴到京都,就是為了送上門給趙衡羞辱的?


    此刻即便將那個混蛋碎屍萬段,都難解心頭之恨。


    “父親,咱們可是整整砸進去六十萬兩銀子啊,結果沐雲卻屈居第二?這筆巨款豈不是等於打水漂了?”


    白叔清攥著拳頭,雙眼布滿血絲,怨恨無比地低吼著。


    白敬齋沒有迴應。


    雖然白敬齋也很憤怒,但今天發生的事,卻敲響了警鍾。


    很顯然,趙衡已經知道獵場刺殺一案的真相,否則也不會如此大動幹戈。


    而且孫子重傷昏迷,令他失去了理智,急於報仇雪恨,導致幕後主使的身份徹底暴露。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隱忍!


    “哼!隻要沐雲贏得正嬪之位,不僅那六十萬兩銀子會迴來,趙衡扔進去的二百四十萬兩銀子,也將歸我白家所有。”


    白敬齋故作鎮定,畢竟態勢顯而易見,選秀大典獲勝,等於猜簽茶會獲勝,隻需贏一次即可。


    結果話音剛落,管家便匆匆而來。


    “老爺,出大事了!”


    管家跌跌撞撞,連規矩都忘了,慌亂無措地大聲稟報道。


    白敬齋眼皮一跳,沉聲道:“又出什麽事了?”


    管家吞了下口水,結結巴巴道:“屬下剛才發現,咱們從竹林會館帶迴來的銀票,乃是出自平安票號。”


    平安票號?


    聽到這個名字,白敬齋先是一愣,緊接著猶如五雷轟頂。


    他瞬間方寸大亂,猛然站起身,怒吼道:“查清楚了嗎?當真是平安票號?”


    管家滿頭冷汗,緊張道:“千真萬確,屬下已經派人去平安票號,驗證過銀票上麵的暗碼,絕不會有錯。”


    “這平安票號,乃是楚家的產業,隻有燕王和楚家族人的錢,才會存在其中,趙衡手裏怎麽會有平安票號的銀票?”


    管家早就意識到了內情,隻是不敢點破罷了。


    白敬齋臉色陰沉至極,胡子都微微顫抖起來:“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難怪那個小畜生能一口氣拿出這麽多錢,合著這些錢,本來就是我們自己的!”


    得知真相,白敬齋幾乎氣炸。


    好幾次都想直接衝進皇宮,在元武帝麵前狠狠告趙衡一狀。


    僅剩的一絲理智,卻提醒白敬齋,絕不能去告禦狀。


    畢竟白家的錢也不幹淨,經不起查。


    白叔清意識到自己竟然被趙衡牽著鼻子戲弄,更是火冒三丈:“父親!還等什麽?立刻帶人去竹林會館,隻要當場戳破趙衡的詭計,他就完了。”


    白敬齋頹然坐迴椅子上:“你以為趙衡害怕當麵對質?若老夫沒猜錯,趙衡此時正在竹林會館等著咱們,他巴不得咱們去對質!”


    銀票在趙衡手上,怎麽查,還不是趙衡說的算?


    到時候一筆一筆檢驗,先從白家的銀票開始,隻要說不清來源,便扣上一個貪贓枉法的罪名。


    竹林會館一事,已經鬧得夠大了,趙衡巴不得鬧得再大一點,直接把滿朝文武都牽扯進去才好呢。


    屆時還用選秀?選個屁!先把官場清洗一遍!


    “那就這麽算了?這可是六十萬兩銀子啊!”


    白叔清一臉不可置信。


    父親可是堂堂丞相,竟然鬥不過一個小小太子?


    “六十萬兩銀子,老夫還賠得起……”


    白敬齋緩緩合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


    此事唯一的轉機,就隻能寄托在選秀大典。


    或者說,能不能反敗為勝,全指望孫女了。


    “休要再囉嗦!還不是你太廢物,中了趙衡的奸計?歇著去吧!”


    不等白叔清抗議,白敬齋就已經厲聲嗬斥。


    白叔清無計可施,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


    京都西山,朝陽苑。


    古寺故鄉的山莊別院裏,站著一排武裝到牙齒的輕足武士。


    身穿皇袍,手拿折扇,長著八字胡的扶桑天皇文仁玄師,正盤腿坐在大堂中央,聽著下屬的匯報。


    “啟稟天皇陛下,剛得到的消息,趙衡把所有人都耍了,他去竹林會館買簽,竟一文錢都沒帶。”


    足輕大將畢恭畢敬地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文仁玄師眯著眼,一邊搖著折扇,一邊側耳聽著美妙的琴聲。


    片刻過後,才緩緩開口:“也就是說,今年在東海劫掠的所有財寶,加在一起,全都賠了進去還不夠?朕還要再往裏添點?”


    文仁玄師的聲音很輕,透著戲謔,在場的仆從卻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出師不利啊!”


    文仁玄師輕歎了一聲,撐著膝蓋起身。


    他手裏拍打著折扇,若有所思:“趙衡殺了次郎,逼迫朕親自來大炎,向皇帝領罪,這麽大的仇,早晚都要報,反倒不急於這一時了。”


    剛到京都就吃了大虧,文仁玄師卻一點都不生氣,權當是投石問路。


    “機會稍縱即逝,錯過就是錯過了。”


    文仁玄師的聲音再次響起,朝陽苑的琴聲卻戛然而止。


    佳慧文子撫琴低頭,充滿愧疚道:“趙衡這樣的強敵,確實早就該死,殺了他,便是間接為扶桑除害。”


    “可是……”


    佳慧文子猶豫了一下。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文仁玄師已經搶先替她迴答:“下不去手?”


    “以你的姿色和武藝,想要殺趙衡,無異於殺雞取卵,易如反掌,單憑你辜負朕的期望,就該讓你受盡折磨。”


    說到這,文仁玄師緩緩轉身,看向瑟瑟發抖的佳慧文子。


    順勢用折扇將佳慧文子的下巴抬起來:“你母親,父親,兄弟姐妹,還都指望著你呢。”


    “從現在開始,你每讓朕失望一次,朕就殺你一個血親,很公平,不是嗎?”


    文仁玄師稍作警告,便收迴折扇。


    佳慧文子身體微微顫抖著,卻硬著頭皮,繼續撥動琴弦,一滴眼淚不經意間從眼角滑落。


    隻能在心裏幽幽歎息:“主人,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天皇陛下不是你能應付的,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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