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菲接到北京作家協會打來的電話,說是北京作協應台灣十家民間社團的邀請,將組團赴台進行文化交流活動。台灣方麵特別開列了一個邀請的名單,其中就有以寫平民生活著稱的女作家路菲,電話詢問路菲是否有意前往?

    這是一個難得的出訪機會,路菲當然不能錯過。但讓她悵然若有所失的是她若要前往,就必須馬上離開寧康迴北京,而她來寧康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的長篇小說《小剪子胡同》也才剛剛寫完三個章節,當然這還在其次,最使她不忍離去的還是她的丈夫江雲天。

    江雲天在北京工作的時候他們的生活是非常平靜的,就像一泓清澈見底的湖水,沒有波瀾更沒有巨浪,唯一有的就是一家三口幸福的漣漪,路菲對丈夫從未有過什麽擔心。雖然江雲天有時跟著國務院領導出巡,但那時候他僅僅是一個負責經濟理論研究的隨員,隻要為領導講話不失時機地提供必要的理論依據就夠了,他不必負有什麽直接的責任,而現在就大不相同了。路菲在來寧康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親眼目睹了丈夫連明徹夜的忙碌,即便在晚上也不得安寧,他好像有接待不完的客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忙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路菲直觀地感覺到在江雲天的周圍似乎潛藏著讓女作家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盡管她沒有聽江雲天有過什麽抱怨,但她還是無端地替自己的丈夫擔著一份心。

    這天深夜,等江雲天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他們才得以上床安歇。路菲撫摸這丈夫有些消瘦的麵龐深情地問道:“雲天,很艱難嗎?”

    “隻是有時感到力不從心,本來不應該這樣的……”江雲天說。

    “那是為什麽呢?”

    “因為人與人所謀求的有很大差別。”

    “你是指董市長?”

    “我們還是不談這些吧!”

    “談一談有什麽關係呢?我馬上就走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來,不會妨礙你的工作的。”路菲懇切地說。

    江雲天歎息一聲說道:“唉!他不想讓我留在寧康,他所謀求的是我現在的這把椅子。”

    “雲天,說實話,這把椅子對你很重要嗎?”

    “本來我並不看重這把椅子,你知道,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擁有這把椅子,但我現在畢竟坐上了這把椅子,那當然就不會輕易丟掉這把椅子!”

    “那是為什麽呢?”

    “過去我並不十分了解椅子的神秘,隻有坐上了它才會有親身的感受,才能體會到它強大的魔力,這把椅子就是權柄的象征。權柄與兩個字有著密切的關係,一個是‘力’,一個是‘利’。坐上了這把椅子你才能憑借權‘力’去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由於你坐上了這把椅子,權‘利’也就隨之而來,你可以很輕易地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這就要看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謀求的是什麽了。”

    “那你謀求的是什麽呢?”

    “實現我的政治主張和抱負!”

    “我真替你擔心!”

    “擔心什麽呢?”

    “我擔心你的主張和抱負還來不及實現,你就被從那把椅子上掀下去!”

    “沒那麽容易吧!我江雲天又不是泥捏的。退一步說,即便有一天我不得不離開這把椅子,那也隻能是這把椅子對不起我,而我絕不會對不起這把椅子!”

    “有誰會理解你呢?”

    “上有蒼天,下有黎庶!”

    停了一會兒,路菲說:“也包括我!”

    “那我還怕什麽呢?”

    江雲天聽了路菲的話,就一下子把自己親愛的妻子緊緊地摟在懷裏……

    第二天一早,路菲就離開了寧康,江雲天親自把妻子送到車站。臨分手的時候,江雲天告訴路菲,請她到了台灣以後要設法替他看望一下林子南先生,請轉告他寧康市很快就會把仙子大廈還給他。路菲上了車以後又走下來,他囑咐江雲天一定要盡快把那筆錢處理掉,她說留下那些錢就留下了一輩子的歉疚和禍患。江雲天說一有機會他馬上就處理掉,請她不必擔心。說這些話的時候,江雲天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路菲的手,若不是站台上人來人往,江雲天真想緊緊地擁抱一下自己的妻子。真的,沒有比妻子更理解他的了……

    就在這天晚上,市長董渭清的家裏卻不怎麽安寧。

    突如其來的事變使董渭清市長仿佛挨了一悶棍似的一時還難於醒過神來。吳副省長寧康之行所坐過的那把椅子上的溫度還沒有散去,江雲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采取這樣的大的行動,這不能不說是江雲天對他這個市長公開的宣戰,這也不能不說是江雲天對吳副省長以及省四套班子領導公然的蔑視。他董渭清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但他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麽辦,他要好好地想一想。

    董渭清是懷著滿腔的憤怒從江雲天的辦公室出來迴到自己家裏的。

    他迴到家裏的時候恰好王雅坤也剛進家門。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都愣愣地坐在客廳裏想自己的心事。想著想著,王雅坤突然就一拍大腿站起來嚷道:“我就不讓他們查,看他們能把我怎麽樣!”

    王雅坤的突然舉動把沉思中的董渭清嚇了一跳。“你嚷什麽?還怕別人不知道?”董渭清教訓他的夫人,“沉住氣嘛,不就是查查賬嗎?你讓他們查好了!”

    王雅坤說:“你說得倒輕巧,賬是可以隨便查的嗎?”

    董渭清說:“你實話對我說,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抓在了人家手裏?”

    王雅坤坐下說:“我有什麽把柄?我什麽把柄也沒有……”

    董渭清說:“那就好!你既然沒有問題他們能把你怎麽樣?肚裏沒病還能死了人嗎?如果你有問題,我也救不了你。”

    “什麽?你救不了我?你倒充起好人來了。你以為他們是對我王雅坤嗎……” 王雅坤說著就嚶嚶地哭起來。

    “你哭什麽?真是頭發長見識短!”董渭清從茶幾上的煙桶裏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一口。他反對別人抽煙,自己也很少抽,隻是在極度煩悶的時候才偶爾抽上一支。

    說實話,江雲天這一突然行動嚇不住董渭清,他之所以一時顯得有些慌亂,那是因為他沒有料到江雲天真敢置吳副省長的指示於不顧而一意孤行,他這不是自找倒黴嗎?如果他在早些時候有這樣的舉動,對董渭清來說,事情或許就難辦得多。而他恰恰選擇了吳副省長剛剛視察以後,那麽,他的矛頭所指就不僅僅是他董渭清了。這對董渭清來說當然不是什麽壞事,他可以有許多精彩的文章可做。不過,董渭清還是很佩服江雲天的膽量,隻是他覺得這膽量用得不是時候。

    董渭清又深深地吸一口煙,此時此刻他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曾經敗在他手下的前任市委書記陳德霖。現在想起來,董渭清覺得陳德霖的確是一個好人。他從來沒有給董渭清出過任何難題,凡是董渭清想做的事,他也從未提出過異議。陳德霖對比他年輕的市長董渭清總像一個溫厚的兄長那樣容忍他的一切,甚至就連旅遊開發區仙子大廈那樣重大的工程也一任市長獨攬而從不過問。他似乎沒有更多的權欲願望,隻求兢兢業業地做好他認為應該做得事。這不僅僅是因為年齡的關係,恐怕更多的是因為陳德霖是一個“好人”。

    但是官場不認識好人,因此董渭清對陳德霖從未有過感激的念頭,相反,自從他坐上市長那把交椅開始,市委書記陳德霖的那把椅子就是他勢在必奪的目標,這是好人陳德霖萬萬不會想到的。結果是董渭清憑著自己精心的鋪墊,隻一個迴合就把陳德霖打得大敗,以至於他不得不遺憾地離開寧康。於是董渭清所夢寐以求的椅子空了下來。是的,董渭清離那把椅子隻有一步之遙可以說唾手可得,但遺憾的是他沒有如願以償,那把椅子竟然被一個與寧康毫無關係的外來戶江雲天占據了,董渭清怎麽會善罷甘休呢?現在,曆史仿佛又給董渭清提供了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似乎比那個機會對他更加有利。

    但是董渭清知道,江雲天畢竟不是陳德霖!

    董渭清把沒有抽完的半截香煙掐死在煙灰缸裏,然後看一眼仍坐在那裏憤憤不平的王雅坤,心頭就不禁又泛起那種難以擺脫的厭煩。他不愛王雅坤,王雅坤的粗俗勢利和小聰明讓他頭疼。她在不管什麽場麵上那種頤指氣使盛氣淩人的做派給他這個市長丟盡了臉,即便當著眾人的麵她也不懂得顧及堂堂市長的尊嚴,因此董渭清很少與王雅坤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董渭清時常把王雅坤與沈筱寧相比較,他有時竟然幻想這座寬敞住宅裏的女主人應當是沈筱寧而不應當是王雅坤,那麽,他董渭清或許就是另一種活法。但這隻能是幻想,王雅坤畢竟是他多年的夫妻,他當然不會看著王雅坤出什麽問題,退一步說,即便是為了她,董渭清也不能偃旗息鼓。因為王雅坤的任何閃失都與他息息相關,都將會使他這個市長的位置發生動搖。

    “好了,別哭了,睡吧,天塌不下來!”董渭清說。

    王雅坤哪有心思睡覺?她仍然唏噓地哭著說:“你就看著別人欺負自己的老婆……”

    董渭清不願在和王雅坤多說。“你急什麽?”他扔下這句話就獨自離開客廳上樓走進他的書房……

    城建委主任趙仁山的確有些害怕了。

    自從市紀檢委通知他停職檢查,他就真實地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他知道事情總有一天會落到自己的頭上,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兩年前,當他拿起筆在那份建名為“旅遊開發區管理局辦公樓暨宿舍樓”的建築審批表上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他就曾經犯過猶豫。按道理,旅遊開發區管理局不應該是建委的下屬單位,因此不需要他這個城建委主任簽字,而應當由所謂“旅遊開發區管理局”的負責人簽字。但是,這個管理局至少現在還屬子虛烏有,那裏來的負責人?而建委副主任兼旅遊開發辦主任王雅坤非讓他簽不可,這使精明的趙仁山很是為難。

    “我簽字算什麽呢?名不正言不順嘛!”趙仁山對王雅坤說。

    “你簽就是了,不會讓你白簽!”王雅坤說。

    “這個字我不能簽,還是王主任你簽吧!早晚管理局還不是你的?”趙仁山說。

    王雅坤一聽就火了,她好像被別人揭了瘡疤似的沉下臉說,“趙主任真是罵人不帶髒字啊!照你的意思我是為了當那個局長對不對?你錯了!實話對你說,我是為了旅遊開發區!”

    趙仁山一看王雅坤變了臉,就趕緊陪起笑臉說道:“開個玩笑,王主任何必當真呢?”

    “我不願開這種低級的玩笑!”王雅坤沒好氣地說。

    “那我就不能不問問資金來源了。”趙仁山說。

    “上麵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資金自籌,不要你建委一分錢。”

    “自籌也得有個方式嘛!資金來路不明我怎麽敢負這個責任?”

    “你怎麽這麽羅嗦?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王雅坤懊惱地瞪大了眼睛說道,“我王雅坤自己掏腰包!可以嗎?”

    趙仁山一看市長夫人動了氣,就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好違心地在那份審批表的單位負責人一欄裏簽上自己的名字。好在副市長王良臣有話在先,趙仁山也不必過分地擔心。其實趙仁山巴不得旅遊開發區管理局能夠馬上成立,這樣他就能把開發辦還有這位祖奶奶從城建委請出去,這對他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真是牽著不走還打著倒退……”王雅坤說著就收起那張審批表,然後把一個大信封甩在趙仁山的麵前便揚長而去。趙仁山打開信封,裏麵裝著三千元的酬勞,看來“趙仁山”三個字真正是一字千金,他比一些書法家的字要值錢得多……

    就在吳副省長離開寧康的那天晚上,在市長董渭清的家裏,趙仁山之所以極力主張旅遊開發辦搬到西校場街的新址,就是想盡快割除掉寄生在建委身上那塊時時令他不安的癰疽,但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癰疽動不得,隻此一動,他便招禍於身。趙仁山真不知道該怎樣給紀檢委寫那份關乎他政治生命的檢查。和盤托出嗎?那就必將得罪王雅坤亦即得罪市長董渭清,不和盤托出嗎?那他趙仁山的政治生命說不定就會從此完結。

    城建委主任趙仁山究竟該怎麽辦呢?

    凍結仙子大廈的全部資金,這對於仙子大廈的承包商王增沛來說不啻為當頭一聲轟雷。這不僅僅是資金無法周轉有使工程被迫停下來的危險,更重要的是屬於他自己的那部分錢也一起予以凍結,這就不能不讓王增沛惶恐異常。如果這筆錢出了問題,那就意味著仙子大廈的內裝修工程等於白幹,當王增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懵了。但他還有些不大相信,就趕緊跑到銀行去打探消息。當他來到銀行以後,盡管他陪盡了笑臉,但銀行的職員一個個都仿佛不認識他似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絕無他把資金存入銀行時那種熱情周到畢恭畢敬的模樣。但他終於還是打探到了銀行是遵照寧康市檢察院的指令凍結了他的全部資金,這讓王增沛一下子就從頭涼到了腳。這時候他猛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市委書記江雲天帶著律師突然造訪仙子大廈的情景,是不是因為他拖延了工程工期,市裏要追究他的責任?但這不能全怪他呀!開發辦不能按照合同保證資金按時足額到位,你讓王增沛怎麽能保證工期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王增沛想著便心急火燎地坐進他的“大發”牌小麵包車趕往西校場街旅遊開發辦的新址。車在那座漂亮的辦公樓前的停車場停下,王增沛匆匆從車裏鑽出來,望一眼眼前這座高大雄偉的建築,心頭不禁又湧起一陣苦澀。他對這座建築並不陌生,這座建築連同後麵的宿舍樓也是他的工程。但直到現在,這兩項工程的一半資金開發辦還沒有付給他。而這兩項工程的大半建築材料都是從仙子大廈工地拉過來的,對此王增沛雖然心中不快,但他在開發辦主任王雅坤麵前隻能是敢怒而不敢言,因為錢在王雅坤手裏掌握著,他惹不起這位奶奶。仙子大廈因此而形成的材料缺口就隻有用降低材料規格的方法來彌補。現如今的世道反了過來,黃世仁變成了孫子,楊白勞卻成了爺爺。你要想討迴本來屬於自己的債務,你就必須低三下四磕頭作揖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如果楊白勞稍有不如意,你就別想討迴一的小錢。

    王增沛胡亂想著便登樓來到主任的辦公室門前,正要舉手敲門就聽見裏麵有高聲說話的聲音。

    “王主任,你這樣不配合事情恐怕就不好辦了!”

    “鄭玉亭,不是我難為你,我說過了,誰讓你來的,你讓誰來。你不經我的同意就封存了我的財務帳目,好像我王雅坤犯了什麽事似的,我勸你趕快給我撤,否則我就到法院告你們!”

    “王主任,你多慮了,財務審計是例行工作,並不是說非要有問題才進行審計,它是規範財務製度的一項必要措施。旅遊開發辦成立已經三四年的時間,早就應該進行異常全麵的財務審計……”

    “好了好了!你不要給我上課,說不行就不行!”

    “王主任,我不得不告訴你,審計局是執法機關……”

    房間裏傳出“砰”地一聲,大概是拍桌子的聲音。

    “鄭玉亭,你嚇唬誰呀?有膽量把我抓起來好了!”

    “王主任,我還是希望你再考慮考慮……”

    “沒什麽可考慮的!”

    ……

    王增沛站在門外腿竟然有些發抖,他知道再也不能在這裏久留了,看來事情的確很嚴重,現在即便見到王主任也不會討得什麽好主意,恐怕連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王增沛來不及多想,便匆匆離開開發辦,驅車迴到他的家中,他想靜靜地想一想再做打算。

    說是家,其實是王增沛在寧康養著的一個外室,或者說是他包租的一個歌廳小姐。長期在外不能迴家與妻兒老小團聚,王增沛就不免感到寂寞。他有錢,走到哪裏也不愁沒有女人傍她。那小姐也姓王,名字叫王媛。王增沛是在大世界娛樂城認識這位小姐的。

    那是一年多以前仙子大廈封頂的那天晚上,他請市裏有關部門的頭頭們吃了封頂慶賀酒送了封頂慶賀禮之後,旅遊開發辦的幾個人非要讓王增沛請他們到大世界娛樂城玩一玩不可,這幾個人裏就有旅遊開發辦副主任黃承先。這個矮胖的黃承先是王雅坤的表弟,雖說他在開發辦掛著一個副主任的名銜,但他很少到開發辦上班。他在外麵以開發辦的名義經營著一家建材公司,這個公司叫做成龍建築材料公司。而仙子大廈的建築材料都是由這個公司供應,王增沛惹不起這幾位爺爺,也就隻好答應。

    大世界娛樂城被老百姓稱為寧康的“紅燈區”,在人們的心裏是一個神秘的去處,一般人當然是無緣光顧。王增沛過去隻聽人們說大世界如何長短,但他卻從來沒有去過,今天乘著幾分酒興,幾個人乘車來到位於城南華雲商城一側的那座神秘去處。

    大世界娛樂城是一座巨大的拱頂形建築,外觀真是富麗堂皇,紅紅綠綠的霓虹招牌閃閃爍爍通宵達旦,明亮的線條燈勾勒出娛樂城別致的輪廓。這是一家集桑拿、健身、歌舞於一體的娛樂設施。他們走進這座娛樂城,王增沛問他們要玩什麽?他們說要卡拉ok一番,於是他們就來到娛樂城裏的歌城。

    兩排歌廳中間是寬闊的走廊,走廊上空是拱形的藍寶石玻璃罩頂,兩側修成一個個樣式各異的房間,一個房間就是一個歌廳。歌城內部裝潢十分考究,中間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麵沒有聲響。抬頭望去,鑲嵌在玻璃拱頂上的各色燈光忽明忽暗,與天空的星星融為一體,迷離的燈光更加襯托出這個去處的神秘。

    歌廳都是全封閉式的,隔音性能很好,基本聽不到歌廳裏傳出唱歌的聲音。

    隻是這裏的生意最近不怎麽好,這是由於中央有通知,嚴禁公務人員公費到這些場合消遣娛樂。所以這裏顯得有些冷清,因為沒有多少人肯自己掏腰包來這裏吼上幾嗓子。歌城裏的歌廳有許多都開著門,門口或坐或站隨時準備迎接客人的年輕小姐。

    王增沛陪著黃承先一夥人順著歌城寬闊的走廊往前走,於是吸引了歌廳門前的諸多小姐。“先生請進”的聲音不絕於耳。在這一夥人中,除了黃承先以外,他們還真沒有見識過這種別樣的氣氛,因此他們都不敢貿然踏進這一個個神秘的房間。

    “既然來了,就進去吧!”王增沛說。

    “隻準唱歌!”黃承先告誡大家。

    於是大家被漂亮的小姐們一個個拉進了歌廳,最後就剩下了王增沛和黃承先。

    “黃主任想到哪裏消遣?”王增沛問。

    “找個地方隨便坐坐。”黃承先說。

    於是他們一起走進一間豪華的歌廳。等他們走進去,歌廳的門隨即就被關死。

    歌廳內部的設施並不複雜。外間很小,是vcd間,裏麵顯得很寬闊。正麵擺放著一套家庭影院,房間其它三麵都擺有大沙發。牆上掛著帷幔,地上鋪著地毯。顯出溫馨可人的氣氛。

    王增沛和黃承先坐在大沙發上。

    兩位穿著短裙的小姐把歌曲的目錄送到他們手裏。

    “先生,請點歌!”小姐說。

    黃承先眯起眼睛笑笑問:“小姐隻會唱歌嗎?”

    其中一個小姐也笑笑說:“還會跳舞。”

    黃承先說:“那我們就跳舞吧!”

    於是音箱裏奏出一支舞曲,兩位小姐把王增沛和黃承先從沙發上拉起來,他們隨著舞曲開始在房間裏跳舞。跳著跳著,房間裏的燈光就慢慢地暗下來,直到臉對臉也辨不清對方的模樣。跳著跳著,王增沛就覺得那個小姐熱乎乎的身體越來越貼近了他,這使遠離家鄉的工程承包商心裏就不由得泛起一陣躁動。跳著跳著,那小姐就抽出了被王增沛緊緊握著的手,並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王增沛也便大著膽子摟住了小姐纖細的腰。小姐沒有反對的表示,於是他就更加大膽地在那小姐的背上摸挲,而那小姐就更加貼緊了他,以至於他們走到沙發前的時候就不能再邁步。這時候,本來就很昏暗的燈光不知怎麽就熄滅了,歌廳裏頓時變得一片漆黑,隻有音箱裏還在放著輕柔的音樂。王增沛被那小姐推倒在寬大的沙發上,於是他們就很自然地滾在了一起。王增沛還在猶豫,但那小姐好像已經急不可待。但王增沛仍然不敢造次,他一邊無力地抗拒一邊問那小姐:“你……你……你要多少錢……”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對麵沙發上傳出一陣響動,他知道那是黃承先和另一位小姐大概已經開始行動。對麵那位小姐毫無顧忌的大聲喘息和呻吟使王增沛再也按捺不住,於是他急忙解開褲帶頓時就和那位小姐粘連在了一起。在整個熱烈的過程中音樂始終沒有停止,仿佛是在為他們的放蕩伴奏,在整個狂肆的過程中王增沛再也沒有想到錢的事,管它呢!

    待到事情結束,王增沛喘著粗氣從那小姐的身上爬起來,對麵沙發上仍然在緊張地進行,看來旅遊開發辦副主任黃承先在這方麵是一個老手。

    一切終於歸於平靜,歌廳裏才有了一點燈光,王增沛和黃承先都倦懶地倚在沙發上,兩位小姐躺在他們的懷裏。

    “王老板,”黃承先開玩笑說,“你出門在外孤苦伶仃還不如領一個迴去。賺那麽多錢幹什麽?還不是為了活得滋潤活得瀟灑活得舒服?”

    黃承先的話還真的觸到了王增沛的癢處。是啊!想女人的滋味不好受呢!

    “是嗎?”王增沛似真似假地說道,“我倒是有這個心思,就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王增沛在躺在他懷裏的那位小姐的臉上輕輕擰了一把。那位小姐衝他笑笑,她笑得很好看,腮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黃承先說:“隻要你肯花錢,她不願意還有別人。呶!這一個給你,味道好得很呢!”他狎笑著拍一拍自己懷裏那位小姐的屁股。

    “你說的是真話?”小姐問王增沛。

    “是啊!願意嗎?”王增沛反問。

    “討厭……”小姐嬌嗔地嘟起嘴說。

    “你同意了?你可不能反悔呀!”王增沛嗬嗬地笑著說道。

    王增沛果然沒有食言,過了幾天,他真的付給歌廳老板一些錢,就把那個小姐接了迴去,那位小姐就是王媛。於是,王增沛在寧康就有了一個家……

    仙子大廈的承包商王增沛離開開發辦那座漂亮的辦公樓匆匆驅車迴到家中,王媛正坐在家裏一邊嗑瓜子一邊悠閑地看電視。她的確找到了一個安樂窩,不必再在歌廳聞那些男人的臭嘴。

    “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王媛趕緊起身給王增沛倒茶,她對有錢的工程承包商伺候得很周到。

    “沒你的事。”王增沛鑽進臥室,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他想找旅遊開發辦副主任、成龍建材公司經理黃承先打探一下消息。但建材公司的電話沒有人接聽。王增沛沒有辦法,隻好放下電話坐在沙發上發愣。

    當初他用祖傳的一幅價值百萬的古畫打通市長的關節,從眾多建築業強手那裏搶到了仙子大廈的承建權,那時王增沛得意的心情就不必說了。在轟轟烈烈的奠基儀式之後,他便緊鑼密鼓地調集人馬和機械開進工地,又一刻也不停地開挖地基。在王增沛看來,爭得如此巨大的工程實屬不易,而要在一個毫無根基的地方打出一方天地就更加不易。說實話,他非常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他想用工程的質量和進度在寧康這塊土地上樹立起自己的旗幟,以便在中西部地區的建築行業中開拓出一片自己的領地。但是,雄心勃勃躊躇滿誌的工程承包商王增沛萬萬沒有想到,寧康市旅遊開發辦並不按照他的意誌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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