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想替爹媽跑一趟南城,一是找兄長,二是學女主,換點南城有、本地沒有的物資迴來,倒手一賣,明麵上的進賬不就多了?


    可薛桃花想到南城那麽遠,哪會同意閨女去:“不行!你一個小丫頭跑那麽遠,出點事怎麽辦?我想好了,我或你爸誰請的出假就誰去。”


    “可是媽,你和我爸不會說普通話,到了南城,找人打聽我哥的情況,別人聽不懂你們的話,又或者他們說的,你們聽不懂,沒法交流怎麽辦?再說了……”


    她剛想說爹媽兩人都是老棉紡廠的正式工,一走十天半個月的,廠領導就算通情達理,底下的職工未必會沒意見。


    關鍵是,隻是有點眉目而已,不代表那個中年人說的像,就百分百是老徐家的孩子。


    萬一不是呢?兩口子豈不是白高興一場?到時候兒子沒找迴來,工作又受到了影響,豈不是兩頭沒著落?


    她就不一樣了,她現在是私營飯館的大師傅,東家還是她家小瑾同誌,別的且不說,單憑他對她手藝的認可,請個假應該不難。


    但話到嘴邊,猛然想起爹媽還不知道她跳槽的事,立刻改口:“而且,我現在每天跟著大師傅練顛鍋、搬爐子,力氣大了很多。輪班的師傅有個會打詠春拳,得空教了我兩招,說姑娘家防身很有用。不信我打給你看……”


    “哎呀天都黑了,先迴家吧1


    薛桃花壓根不信閨女說的這些,什麽力氣大、會打拳,就算真的學了幾招,就她那身板子,頂多就是花拳繡腿,遇到個壯實點的壞人,能打得過?


    “搶劫!有人搶我的手提袋!抓住那個破背心的男人,他搶走了我的手提袋1


    忽然,前方街口想起一個婦女撕心裂肺的求助聲。


    徐茵借著昏暗的路燈光,看到一個穿著破背心的矮個子男人,正朝自己的方向竄來,手裏捏著一個帶拎環的手提袋,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她媽就有一個,每天上下班都拎在手裏。


    男人跑到附近,推起靠在牆角的一輛鏽跡斑斑的破自行車,正要甩腿騎出去,被徐茵一個過肩摔留在了原地。


    “……”


    “……”


    男人被摔懵了。


    薛桃花看懵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追上來的失主和幾個見義勇為的路人。


    “抓到了!抓到了1


    “讓你偷我的手提袋!踹死你!踹死你1


    失主是個體態玲瓏、打扮時髦的中年婦女,燙著城裏剛開始流行的卷發,上身是的確良的白底碎花短袖襯衫,配一條大擺的半身紅裙子,腳上穿著的是黑色係帶的羊皮鞋。


    這一身行頭,擱當下可不便宜。


    難怪劫匪會盯上她。


    她泄憤地踹了小偷幾腳,幾個熱心腸的路人幫忙製住欲要逃跑的小偷,等公安的到來。


    失主拉著徐茵的手感激不已:“多謝你小姑娘!我剛從省城迴來看望我生病的父親,末班車誤點了,我曉得天黑了容易有壞人,已經用兩隻手攥著了,結果還是……手提袋裏有我給父親準備的住院費和一株老山參。要是丟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1


    說著,她打開手提袋,摸出一個手繡的絲麵錢包,打開後,把裏麵的錢和票一股腦兒塞到徐茵手裏。


    徐茵哪裏會收,塞迴對方的手提袋,笑著說:“大家都幫了忙,如果不是你們在後麵追,他也不會慌不擇路撞到我這裏來。我隻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話雖這麽說,但失主還是要堅持感謝她,隻是她眼下趕著去醫院看父親,最後從圍觀的居民口裏問到徐茵家的地址,說改日等她父親身體好些了一定登門道謝。


    公安很快就到了,把人拷走後,圍觀的人也就散了。      徐茵跟著她媽迴家。


    薛桃花到這會兒還有些不敢相信,邊走邊打量自個閨女:“你是怎麽把那麽壯一個男人撂倒的?”


    那一下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她都沒看清,隻覺得眼前一晃,閨女就把人甩過肩膀扔在地上了。


    徐茵帶著點小嘚瑟:“這下您放心我一個人去南城了吧?誰敢欺負我?”


    “……”


    要不是事情發生得賊突然,薛桃花都要以為,這場搶劫是演給她看的戲。


    可就算閨女跟其他師傅學了幾招保命招式,可輕輕鬆鬆把一個壯年男人甩過肩,這未免也……


    “你這力氣是顛鍋練出來的?”薛桃花還是不敢相信,“顛鍋能把人的力氣練這麽大?”


    徐茵眼也不眨:“當然,飯店裏炒菜的鐵鍋多大啊,天天顛能不把人力氣練大麽。”


    薛桃花信了。


    到家後把男人拉到裏屋,窸窸窣窣不曉得在說啥。


    徐茵沒管他們,進廚房把他爹煮的番茄榨菜湯盛出來,飯盒裏是兩道廠裏食堂買的菜:一道香幹肉絲、一道鴨雜炒辣椒。


    縣城不大,但廠子不少,棉紡廠、發電廠、五金廠、農機廠……幾個廠的食堂分一分,每天供應下來的肉數量有限。


    職工們平均一兩個月能吃上一次大塊的肉,譬如紅燒肉、梅幹菜扣肉就不錯了,平時都是肉絲、肉末。


    而且說說是炒肉絲、炒肉末,能找出三五條肉絲或一小勺肉末算多了。純粹沾了點葷邊,指望打牙祭還是別想了。


    今天得知閨女迴來了,徐西橋拚了老命跑得飛快才趕在一大波職工進食堂前,搶先買到了這兩道葷菜,去晚了就隻剩油豆腐燒白菜、老豆腐燉冬瓜了。


    買到菜,順路去了趟老陳家,不想正巧碰到他迴來,徐西橋咬咬牙,把香幹肉絲和辣炒鴨雜各勻了一半出來,給老陳添個菜。


    當然,迴頭要是真的找迴兒子了,還得好好感謝老陳。


    所以,飯盒裏的菜像是被人吃過了一樣,隻剩淺淺一層了。


    徐茵想了想,從碗櫃下格專門放雞蛋的瓦罐裏,摸了兩顆她帶迴來的鴨蛋,擰開煤氣罐的閥門,快手炒了道小蔥煎蛋。


    聽到蛋液下鍋的“嗤啦”聲,緊接著聞到誘人的蔥香、蛋香味,薛桃花兩口子趕忙從裏屋出來:


    “茵茵你幹啥?菜你爸不是已經弄好了?”


    “我看有點少,再煎兩個蛋吧。”


    “……”


    薛桃花肉痛得一時啞了聲。


    這敗家閨女,在飯店上班吃住都是單位的,不用節省,這不迴家也開始大手大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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