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場長帶著這個旱地驚雷般的消息,暈暈乎乎地迴到場裏。


    徐茵接到副場長的人事任命通知時,驚訝不比他少。


    不過她現在幹的其實就是副場長的活,區別僅在於——以前沒有頭銜,現在名正言順了。


    這麽一想,好像也沒什麽好驚訝的了。


    於是關心起正事:“場長,那咱們的食品加工副業還有搞頭嗎?”


    齊場長:“……”


    你咋一點都不吃驚?光想著副業了。


    老齊我壓根忘了這迴事好嗎!


    好在養殖場不再受紡織廠管轄,是個獨立的部門了,搞副業這點小事,齊場長自己拿主意就好。


    於是,待今年依舊超額完成的任務豬出欄後,食品加工坊緊鑼密鼓地開展起來,招兵買馬、上崗培訓、分工協作……終於趕在年前推出了平城首款營養又好吃的核桃粉。


    “殼薄仁白個兒大,食療保健效果佳!


    逢年過節伴手禮,孝敬長輩就選它!”


    這年冬天,核桃粉的廣告詞,席卷了平城的大街小巷。


    迴娘家?拎罐核桃粉!


    上丈母娘家?拎罐核桃粉!


    探望老領導?拎罐核桃粉!


    核桃粉在老一輩心中取代了麥乳精。


    根本不需要考慮核桃糕、核桃酥、核桃芝麻餅等核桃製品,光一款核桃粉就把養殖場的核桃給清了庫存。


    “豬-沼-果”養殖模式成功上岸!


    各地聽說了平城這家養殖場的事跡,紛紛學起來,沼氣推廣前所未有的順利。


    徐茵捋順食品加工坊以後,把羊奶也列入到了日常生產的計劃中。


    於是,繼核桃粉之後,養殖場旗下的食品加工坊又推出了羊奶粉,緩解了始終供不應求的奶粉市場。


    次年,齊場長退休,徐茵毋庸置疑是養殖場最佳的接管人選。


    這些年她為養殖場做出的貢獻,眾人有目共睹。


    上級領導一致通過表決,徐茵順利升任為平城養殖場場長兼旗下食品加工坊負責人。


    剛拿到公章,搬入明亮寬敞的場長辦公室,徐母拉著徐榮哭著找上了門。


    “老四,隻有你能救小五了。他才十六歲,怎麽能下鄉呢?那些地方多窮苦啊!你幫幫忙,給他在你這裏安插個崗位,正式工不行,臨時工也行啊!”


    徐茵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麽事。


    她沒理徐母,而是問徐榮:“小五你怎麽想?”


    “四姐,我、我不知道。”徐榮一臉茫然,“聽他們說,下鄉很苦,我怕我吃不了那個苦……”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四姐我當初在廠辦,沒吃什麽苦,混得怎麽樣你知道的吧?後來調來了養殖場,吃到了苦,所以才有現在的生活。”


    徐榮的眼睛瞬間亮了:“那我下鄉!”


    徐母崩潰了:“老四你在說什麽玩意兒!讓你給你弟安插個崗位,你怎麽反而攛掇他下鄉去?你還是不是人啊!”


    徐茵整理著案上的文件,慢條斯理地說道:“別人能去,小五為什麽不能去?”


    “你是場長,你完全可以給他安插個崗位。有了工作,小五就不用去了!”


    “那人人都來找我安插崗位,我還怎麽開展工作?”


    “管別人幹啥!你管好自己家人就行了!小五是你親弟又不是別人!”


    徐茵沒理她。


    徐母被她的態度氣到了,破口大罵:“我真是白生你養你了!自從你調來養殖場,你給家裏做過什麽貢獻了?工資攥在你自己手裏,逢年過節提迴家的東西永遠隻有你爹一個人的份。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的福我是一點都沒享到……老二調崗想讓你幫忙,你不肯;老三看上了財務部的小會計,想讓你牽個線你說你不是媒婆……”


    越數落越來氣。


    這個死丫頭,不知咋打點的,讓外人一個個都向著她、幫她說話。


    是!她確實逢年過節都往家提節禮,可那些東西不是給老伴兒的煙酒、茶葉,就是幾包小五喜歡的零嘴,看著堆頭大、其實沒一樣是她需要的;


    最讓她生氣的是,老四堅決不肯在老二調崗時出力,因此贏得了其他職工的信賴,覺得她當了領導也處事公道,不任人唯親;


    老四還不願給老三牽線做媒,老三喜歡的那個小會計,轉頭跟劉家的女兒處起了對象,把老三哭得稀裏嘩啦,劉家卻反而通過這件事跟老四和解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在徐母看來簡直罄竹難書,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四,讓她越想越生氣。


    “外人看咱家羨慕得很,實際上呢?你啥也沒幫家裏掙,現在小五要下鄉了,你這個當姐姐的要是再不幫,你還算是老徐家的人嗎?登報解除關係得了!”


    徐茵就等她這句話呢,從善如流道:“好啊!什麽時候登報?我肯定尊重娘的意願。”


    在這個敏感多疑的年代,子女主動脫離家庭、與父母斷絕親子關係,絕對會成為街坊鄰居茶餘飯後的談資,成為他們口中“不孝”的最佳例子。


    盡管她不在意被人說三道四,但畢竟不是孑然一身,除了原生家庭裏唯一對她釋放善意的徐父,還有她家小瑾同誌和他善良的家人呢!


    何況未來幾年有著誰也預料不到的變數,任何一點瑕疵,都有可能被放大。沉不住氣的一方,很容易被人捏住把柄。


    但如果由徐母先提出,那當然再好不過。


    徐母看著言辭間帶著隱隱期待之色的老四,心頭一噎:“……”


    死丫頭!這麽說都撼不動她的鐵石心腸!


    “我造了什麽孽啊!生了這麽多孩子,沒一個懂事的,明明有能力卻不曉得替家裏分擔……”她往地上一坐,歇斯底裏地幹嚎起來。


    徐榮擔心四姐真的跟家裏離心,攔住哭鬧不休的徐母勸道:


    “娘!你別這樣。其實四姐說得對!男兒誌在四方,這時候不去打拚,以後庸碌一輩子!我要下鄉!我要像四姐一樣能幹!娘,你以後別再替我操心了,我長大了,我的事我自己決定!”


    “……”


    徐母好懸沒被氣得昏厥過去。


    小時候什麽都聽自己的小五,竟然讓她從今往後別操心了,他的事他自己做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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