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疾馳而過的紅葉,一抹翩然漠白的身影從閣樓上飛下,墨發如水,傾瀉在空中,溫潤的容顏裹了一絲涼薄的笑意。

    腳尖輕點,岑崇軒落在迎風身前,清冽純淨的眸子閃爍著淡然的趣味。

    “參見三師叔!”

    上劍門的弟子立刻跪下行禮,一些從未見過岑崇軒的下劍門弟子也急忙誠惶誠恐的跪下。

    迎風身子一側,也要行禮。

    “你身子骨虛弱,站著行了。”岑崇軒伸手扶住了迎風手臂,那修長冰潤的大手雖然有力,可力道卻恰到好處,將迎風細滑的手臂輕輕地握在手掌之中。

    迎風眸光盈動,旋即輕輕點點頭。

    雲杉等人見了,不由更加的記恨迎風。憑什麽她們一眾上劍門的弟子跪在這裏,而那個小賤人卻可以站著!難道三師叔對這個小賤人動心了?

    “雲杉,你要跟錦嵐成親?”岑崇軒鬆開手,轉眸看向雲杉,若水的眸子溫潤綿長,雲杉看著如謫仙一般的三師叔,不由有些發呆。

    “雲杉!”岑崇軒又叫了一邊,語氣已有些不悅。

    “厄……三,三師叔。是……是的。”雲杉急忙迴過神來,麵頰登時染上緋紅。

    一旁傳來壓抑的嗤笑聲,雲杉方才的花癡模樣悉數入了眾人眼中。

    “近日掌門病情加重,蕩劍門內不宜舉行任何喜事,你和錦嵐的事情,押後。”岑崇軒平靜的開口,繼而眸光似有似無的飄向迎風。

    迎風眼皮掀了掀,袖子下的雙手緊握,眸光鬆鬆散散,有一絲慵懶,一絲明媚。

    “師叔,怎麽會這樣啊!我……我跟錦嵐可都準備很長時間了啊!”雲杉捶胸頓足的喊著,絲毫不顧忌周遭傳來異樣的眼神。

    蠢女人!錦嵐在心中咒罵著,他才剛剛休了迎風,這個蠢貨這麽說,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他們之間早就有染了嗎?

    思及此,錦嵐心虛的看向迎風,哪知迎風卻好像沒反應過來一般,嬌媚的眼神怯怯的看著他,柔情點點滴滴墜入他的眸中。錦嵐心頭一熱,心中的悔意越來越大。

    一旁的岑崇軒隨意的瞥了眼迎風,將她與錦嵐的視線交織看在眼裏,心底,閃過一絲趣味,果真是個深藏不露的丫頭。

    “哎呀,你們聽到了嗎?原來雲杉師姐早就跟錦嵐好上了啊!”

    “可不是嗎?她自己剛剛不都說了嗎?那迎風不是幾天前才

    被大師伯打了五十大板的啊,大師姐跟錦嵐卻是早就有一腿了。”

    “喲,雲杉師姐還想倒打別人一耙,原來根本就是一路貨色啊!”

    周遭議論的聲音因礙著岑崇軒在場,壓的很低,但還是清晰的入了雲杉等人的耳朵。錦嵐埋怨的眼神瞪著雲杉,這個蠢女人,把他的臉都丟盡了。

    雲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一跺腳,轉身撥開人群往迴跑。

    “雲杉!”錦嵐叫著她,假裝去追她,也狼狽的逃跑了。

    一時間,眾人站在那裏都等著三師叔發話,一場好戲最後演變成了迎風大勝,一些下劍門的弟子頓時挺直了腰杆兒,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上劍門這裏討到了便宜啊,竟是因為眼前這弱不禁風、資質奇差的南迎風。

    “現在都迴去練功!選獸大會三日後舉行!”岑崇軒淡淡的開口,語氣之中卻不乏威嚴冷冽。

    眾人一愣,又開始嘁嘁喳喳的議論著。

    這選獸大會是蕩劍門的一項大事,十年才舉辦一次,是給來到蕩劍門期滿十年的弟子一次公平競賽的機會,上劍門和下劍門的弟子都可以參與。眾人根據自己的能力降服雲珠峰野鶴園內的各種動物,這其中不乏白虎、獅子等一些猛獸,不過也有各種普通的家禽,一切盡看個人的本事了。

    馴服了的野獸,從此就跟著他的主人一起征戰,要在蕩劍門內闖出一番名號來,坐下神獸不容小覷。

    按理說,這選獸大會是一個月開春兒之後才進行的,莫不是因為掌門有什麽不測所以才提前舉行的?

    眾人雖有猜測,卻不便多問,都抓緊時間請安之後迴去準備。

    “迎風,跟我來。”岑崇軒在迎風耳邊低語著,抬腳走在前麵。

    迎風微怔,這般親昵的語氣,嗬……她記憶中的南迎風可是從未得幸見過這個三師叔的。

    莫不是自己剛才對錦嵐放電的時候,不小心也電到他了?迎風眸子俏皮的眨著,卻不料前麵走著的岑崇軒猛地收了腳步。

    迎風淬不及防險些撞上,她手臂一伸,就勢扶住了身旁的一棵銀杏樹的樹幹。

    原本以為這就躲過了師叔的算計,卻不料岑崇軒身子就勢向前一探,修長的身軀投射下來濃濃的陰影,將她的嬌小籠罩其中。

    岑崇軒俯身,將迎風的身子貼在銀杏樹幹上,微涼的薄唇慢慢貼近迎風耳際。

    “記住,下次要給別人衣袖

    中放紅葉的話,可以不必使用苦肉計,三師叔可以教你一招。”

    岑崇軒媚惑的聲音絲絲吹入迎風耳中,他手臂一揚,雙手抓住了迎風手腕,將她的手置於頭頂,唇瓣的笑意淺淺彌散開來。

    “還有,錦嵐配不上你。”他開口說著,將迎風瞬間呆滯的神情拉迴。

    原來,他剛才早就看出是自己故意跌倒,然後將紅葉藏在阮珠衣袖中的。

    先前,她從房間裏出來,見腳上被霞兒吐的痰甚是惡心,於是撿了幾片紅葉擦拭鞋子,剩下的幾片沒有用,就順手放在袖子裏了,沒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場。

    “三師叔,為何不揭穿我呢?”迎風抬頭,眼眸彎起,微張的紅唇分外誘人。

    岑崇軒挑眉,想也沒想的吻了下去。

    隻是,當他快要碰觸到迎風紅唇的時候,臉頰驀然一側,涼薄的唇隻是在她的麵頰落下輕柔一吻。

    這樣就夠了,他怕嚇到她。

    “師叔現在不想迴答你這個問題,你迴去準備一下,三天後的選獸大會,師叔會幫你的。”岑崇軒鬆開迎風的手,卻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不能控製手掌的力道,將迎風細白的手腕掐的有些發紅。

    “疼嗎?”他執起她的手,小心的問著。

    “不。”迎風迴答的很輕,繼而抽出自己的手,看向衣袖內,那裏麵藏著一抹暗紅。

    “師叔給的這是什麽?”迎風眸中閃過一抹俏皮的光芒。

    “真正的紅葉。”

    岑崇軒淡淡開口,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這麽快就發現了。

    “那迎風懂了,以後若遇上需要嫁禍別人的事情,就來請教師叔了。”迎風平靜的開口,語氣中卻有一絲揶揄。

    岑崇軒眸子彎起,胸膛震動著,笑容隱了一絲無奈。

    他摸摸鼻子,順手在迎風麵頰上捏了一下,“快迴去吧。”

    “是。”迎風低垂下眉眼,臉頰上還有他指尖傳遞來到微涼感覺。

    她轉身,手心握著那片精心修飾過的紅葉,慢慢走出上劍門。

    她怎會看不出來岑崇軒給她的這片葉子,並非普通的紅葉,而是珍稀樹種紫檀的葉子。紫檀葉子白日裏看也是紅色的,可是到了夜間便會發出深紫色的光芒。

    隻是,紫檀隻能生活在溫室內,栽培的器皿也必須是上等和田玉做成的花瓶,這等高貴且隻能觀賞的東西,迎風向

    來不稀罕。

    在現代,她不曾缺過什麽,真正想要的卻是最簡單的。

    隻是,她注定得不到想要的。

    心底忽然升了一抹痛,迎風隨手將那紫檀葉子扔在了腳下,看都不看一眼。

    岑崇軒以為的高貴賞賜,在她眼中不值一文。

    ……

    迎風走到房門口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花壇內傳來嗚嗚的聲音,她慢慢走過去,彎腰一看竟然是芽兒。

    芽兒此刻滿臉泥漿,身上的衣服有好幾處被樹枝劃破,正被繩子反綁著雙手扔在花壇深處。

    迎風立刻跑過去將芽兒扶起來,拿掉她口中塞著的布條。

    “咳咳!!迎風……咳咳!我可見到你了……”芽兒還未說話,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迎風輕拍著她的背,心中已是明白怎麽迴事了。霞兒和雲朵都是牆頭草兩麵倒,自然是上劍門的人一威脅便會順著她們說話,而芽兒不會,所以她們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扔在了這裏,防止她去上劍門說些對雲杉不利的話。

    迎風給芽兒解開繩子,明媚的眸光變得暗沉冰冷。

    “芽兒,我會為你討迴公道的。”迎風平靜的語氣之中暗含絲絲寒意。

    芽兒張了張口,想要說的話卻生生的咽了迴去,隻是呆呆的看著迎風,驀然就覺得眼前的人明明熟悉,可神情卻陌生的很。

    ……

    入夜,迎風為芽兒準備好了熱水擦洗身子之後,便一個人出了房間,在死去迎風的記憶中,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有一個男人偷偷帶她去下劍門後山山洞內,至於是去做什麽,那段記憶有些模糊,迎風就不記得了。

    想必今日,那人也迴來吧。

    身後忽然寒意陣陣,迎風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身子一輕,已被人從後抱起飛離了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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