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大半夜,九嬈才把天舒身上的傷處理好。


    安雪端來了煎好的藥,九嬈接過來嚐了一口,隨即眉頭蹙起。


    這藥簡直苦得難以下咽。


    不過轉頭看了看趴在床上蒼白虛弱快要睡著的天舒,九嬈淡淡開口:“把藥喝了。”


    天舒微微騙過頭,額頭汗水又沁出一層,眼神迷蒙困倦,看起來真是蒼白羸弱,又難得多了些小白兔子似的柔弱無助。


    九嬈心突然就變得柔軟了一下。


    坐在凳子上,她用勺子一口一口喂著他:“有點苦。”


    天舒盯著唇邊的勺子看了半晌,眼神才逐漸恢複清明,然後很溫順很配合地張嘴吞下了藥汁。


    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斥著整個口腔,咽下去,五髒六費都是苦的。


    天舒沒說話,沉默地喝著藥,表情除了蒼白虛弱和滿頭的冷汗之外,並無多少其他變化。


    寢宮裏一片安靜無聲。


    因著天舒受傷的緣故,安雪等宮女寸步不離地守在內殿,隻待陛下有什麽吩咐好立即去做。


    一碗藥喝了盞茶時間。


    處理傷口加喂藥,大半夜的時間過去了。


    九嬈把空碗放在托盤裏,從水盆裏撈出帕子,又拭了拭天舒的額頭、臉頰和脖頸,把汗水擦幹淨:“睡一會吧。”


    天舒抬眼,安靜地看著她,眼神漆黑深遠,似有萬千思緒藏在其中。


    “朕也累了。”九嬈起身,淡淡吩咐了一句,“安雪,這裏你照看著,朕去沐浴。”


    安雪屈膝應下:“奴婢遵旨。”


    九嬈去了浴殿,四名宮女尾隨而去伺候,天舒一個人趴在床上,身心俱疲,感覺周遭從未有過府寂靜。


    靜到他仿佛能清楚聽到自己平穩的心跳。


    心裏很亂。


    亂糟糟的一片,時而想起五歲那年剛進宮的時候,時而想起十歲時候聽到的承諾,時而想到那句“我會對你好的”,時而又想到,天命皇夫的宿命……


    一團亂麻。


    天舒閉上眼,昏昏沉沉地半夢不醒,鼻尖嗅到一絲清香彌漫,他驀地又睜開眼,看到九嬈走到了床前。


    ……這麽快?


    九嬈發絲上還泛著些許濕氣,安靜地上了床,在天舒裏側的位置躺了下來。


    “托這幾鞭子的福,接下來一段時間你都可以跟朕同床共寢了。”九嬈倚著床頭看他,語氣淡淡,“不過也就養養傷而已,什麽都做不了,不覺得可惜?”


    前一句話讓天舒微震,心頭正黯然,不知她是責怪還是嘲諷,後麵一句話瞬間讓他無言可接。


    天舒轉過頭,看著躺在裏側的九嬈,幹澀的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些什麽。


    “侍寢的機會被你浪費掉了。”九嬈道,“本來還可以做些喜歡做的事情,現在怎麽辦?你這副重傷的身體,朕也得陪著你禁欲了。”


    天舒:“……”為什麽她說話突然這麽葷?


    他想說,陛下可以讓人把他送去天樞宮養傷,他現在重傷不能起,不會妨礙到她招別人來侍寢,或者她去其他宮裏都可以。


    可這句話卻似一團棉花堵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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