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子曦一個人躺在床上,心頭紛亂,並不如麵上表現出來的這般平靜。


    一日之間直接封了正君和平君,沒有留給大臣們一點緩衝的時間,又何嚐不是斷了自己後悔的餘地?


    雖然她並不會後悔。


    可到底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


    就著微弱的燈火,子曦靜靜望著鮫綃軟煙羅帳頂,絲毫睡意也無。


    既然接受並給了南墨昊平君的名分,便不能屈待了他,可她到底也不是聖人……尤其是床底之事,是目前最讓她感到猶疑為難的一件事。


    而待在外殿錦榻上的南墨昊,也是一夜無眠。


    隱衛沒有感情且訓練有素,過硬的心理素質和反應能力,是一個合格的玄隱衛必備的條件。


    麵對任何身份職務都能收放自如,哪怕前一刻他還是文高權重威風凜凜的攝政王,下一瞬他就能變成沉默低調,卑微伏地的隱衛。


    他擅長朝政,擅長領兵,擅長殺人,如果有必要,他以後甚至也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商人。


    可到底……還是有什麽不一樣了。


    十五歲之前孤絕冷寂如一潭死水的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慢慢發酵有了溫度,伴隨著少女一日比一日嬌俏明朗的笑容,隨著少女一天天長大,情感每日俱增,如藤蔓一般在骨髓心扉裏肆無忌憚地瘋長。


    直至泛濫成災。


    他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禦隱衛。


    禦隱衛不該有感情,可南墨昊深刻地認識到,他的感情已無法壓製……


    無法壓製。


    ……


    次日一早,南墨昊提前準備好了子曦需要穿戴的袞服飾物,子曦接近天亮的時候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外麵陽光燦爛,早已是接近午膳時間。


    “秋雁。”剛醒來的嗓音帶著些微沙啞慵懶。


    候在外麵的秋雁聞聲恭應,拂簾而入“陛下醒了?”


    “攝政王不在?”


    子曦目光落在床頭的袍服上,淡淡發問。


    “攝政王一早就離開了。”秋雁道,說完低聲道“攝政王說陛下一夜沒睡,命奴婢不得打擾,讓陛下多睡一會兒。”


    子曦微怔。


    南墨昊知道她昨晚沒睡著?


    不過也不奇怪,一個人睡著和醒著的時候唿吸是不一樣的,他那麽敏銳的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出?


    今日是休朝第一天,穿戴不用那麽正式,子曦隻留了秋雁和青黛伺候。


    洗漱完走出內殿,她淡淡吩咐“午時讓攝政王和帝君一起過來雍華宮用膳。”


    “是。”


    話音剛落,殿外侍衛跪在殿門外恭敬稟報“啟稟陛下,禮部尚書帶著左右侍郎,及內廷監大總管求見。”


    子曦靜了一瞬,淡道“讓他們進來。”


    禮部尚書和內廷監總管這個時辰求見,所為何事,子曦心裏清楚。


    “是。”


    子曦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麵前有一方書案,書案上還擺著前些日子下麵呈上來的畫像。


    接過秋雁遞上來的茶輕啜一口,外麵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臣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才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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