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子曦看起來跟以前大不相同,似是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一般。


    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方才朕說,無法安心。”子曦淡淡說道,嗓音裏似是染了些許悲涼,“朕方才做了個噩夢,不敢睡,也睡不著了。有些事情想讓皇叔知道,可又不知該怎麽說。”


    噩夢?


    南墨昊臉色微緊,不自覺地蹙起了劍眉:“陛下真的做了噩夢?”


    方才他以為隻是她的一個借口,可此時看她的表情,卻似乎並不像在說謊。


    “你以為朕在騙你?”子曦淡淡一笑,“皇叔,朕這個皇帝做得是不是很失敗?”


    南墨昊微震,不自覺地握緊了手,“陛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子曦閉上眼,掩去眼底所有晦澀的情緒,沉默了良久,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殿內一片靜寂如雪,寒涼的氣息緩緩彌漫。


    被丟在地上的男人仿佛已經被遺忘。


    初冬的寒涼慢慢沁入他身著薄衫的身體,凍得他臉色發青,嘴唇哆嗦著,卻無法開口打破沉寂。


    少年女皇轉身在貴妃榻上半躺下來,黑緞般的發絲如瀑般流瀉在肩背上。


    南墨昊獨自一人沉默地站在珠簾之外,脊背挺直,孤傲似一柄永不彎曲的上古寶劍。


    不知過了多久,子曦才又再度開口,嗓音沉靜如雪:“明日朕想微服離開東陵,直到過完年親政之前才迴來,皇叔能替孤好好守著這東陵江山?”


    此言一出,南墨昊那張永遠隻有冷漠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詫異:“陛下說什麽?”


    “明日一早,大臣們早朝時,朕會出宮離開東陵。”子曦淡淡道,“至於是為了何事,皇叔不必過問,隻要替孤好好守著這江山,盡心盡責處理好朝政,便可。”


    偏了偏頭,她不疾不徐地補充道:“朝上所有人,隻要有行為不當之處,任由皇叔處置,朕絕不幹涉一句——但前提是,必須有真憑實據,不能讓皇叔冠上打壓誣陷同僚的名聲。”


    南墨昊當真是驚住了。


    瞬也不瞬地注視眼前少女,他總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包括從她口中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讓都他覺得不真實。


    ……真是做了噩夢的原因?


    “朕不希望朝廷失去皇叔。”子曦並不在意南墨昊探究的目光,淡淡開口,“朕也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親小人遠賢臣的昏君。”


    微微轉眸,她道:“皇叔明白朕的意思嗎?”


    南墨昊不明白。


    他不明白這個才十五歲的女皇陛下,為何一夜之間像是變得讓他看不懂了?


    還有今晚她為何會那麽巧地出現在相府?


    冷靜下來的南墨昊還察覺到了一個剛才被疏忽的細節,以前子曦跟鳳微羽見麵時,總少不了傾慕歡悅的眼神,而今晚……


    除了阻止他對鳳微羽的誅殺行動之外,似乎並沒有留戀不舍,也沒有溫軟安慰。


    “皇叔。”子曦靜靜開口,“這個人你把他關起來,人皮麵具戴迴他臉上,別讓他死了。對外可以製造一個假象……”


    語調漸低,一字一句縝密而精心的安排卻如低喃一般清晰響在耳畔,伴隨著宮燈搖曳,靜靜迴蕩在深宮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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