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王後失蹤一日,王上心急如焚,派禁衛軍在城內大肆搜查,鬧得整個京都城雞犬不寧,直到半夜時分查到未來的王後被困於辰王府。王上大怒,親自前往辰王府要人,與辰王再次發生爭執,激烈異常。這便是如陌迴宮第二日開始,京都城最為熱門的話題。

    如陌斜靠在椅榻上,撚了一塊易語剛帶進宮的點心放到口中,細細的品味,聽易語說著宮外流傳的關於她和南宮傲以及南宮曄的傳言,目光直盯著南宮傲,漫不經心道:“我怎麽不知你們有發生過激烈的爭執?傳言果然不可信。”

    那日,她與齊澈出了朝禾菀,見到王府中一排排的禁衛軍,整齊而肅穆,便知道是南宮傲到了。兩個人連忙去了朝翔菀,她阻止了齊澈前行的腳步,通過半開的窗戶看見屋裏的情景,幽暗的燈光下,南宮傲與南宮曄神情異常嚴肅,目光晦暗難明,在書房中相對而立。

    南宮曄的聲音沉重中帶著一絲商討的意味,道:“我們停止吧。我不能再讓她留在王宮,那個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絕不可以冒險,雖然她武功高強,但那些暗中的手段防不勝防,如果你對她真的有情,就放她離開。”

    南宮傲麵色較為複雜,隱隱中含有一絲掙紮,沉聲道:“這話真不像是出自你的口中,你說停止便能停止得了嗎?前幾日自邊關暗中撤迴的三萬精兵,以及近來京都城暗中潛入的不明之人,你我心知肚明,這意味著什麽?如今的局勢既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依你我目前所處的位置......曄,現在說停止,來不及了。”說罷便幹脆利落的轉身,沒有一絲猶豫,隻在出門前,又迴頭看了他一眼,正對上他的目光,那道目光,悲丯帶痛,令南宮傲不自覺的心中一緊,想起曾經曄為他所付出的一切,長歎了一口氣,道:“我會好好照顧她,把那個孩子當成是我自己的骨肉。”

    跨出房門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低沉的幾聲笑,輕微而飄渺,帶著無奈和蒼涼的味道,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更加容易滲入人的心底,帶來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之感。

    南宮傲隻微微頓了頓腳步,沒有多做停留,帶著如陌便迴了王宮,為了安全起見,她的飲食起居已安排了可信之人專門負責。

    此時,南宮傲正慵散的倚在她身旁,一邊品著點心,一邊笑道:“這傳言嘛,自然是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比如孤心急如焚派禁衛軍在城內大肆搜查,這可是千真萬確的。”

    如陌微微一笑道:“讓王上操心了,是如陌的不是。易語,外

    頭的傳言恐怕還不止這些吧?都說來聽聽。”

    易語湊過來,坐到她身旁,想了想,道:“恩......原話是這樣的:近來護國軍日夜操練,比以前更加勤勉,似是在為一場大戰而做準備。王上為了一名來曆不明的女子置家國民生與不顧,斬殺忠臣,夜半擾民,已遭到許多人士的暗中唾罵,有不少人,甚至支持辰王奪位。”

    易語說到此,頓了頓,斜眼看向南宮傲,卻見他麵上毫無一絲異色,仿佛這些事情與他無關似的,甚至唇邊還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禁有些疑惑,又接著道:“朝中大臣人心分裂。現已分成三派,一派以秦征為首的武將支持辰王,反對立如陌為後,唿聲較高。一派以淩王為首的老臣,保持中立,兩麵都不得罪。另一派以古給舒為首的新晉仕子支持王上立後,隻是實力較弱,但奇怪的是,退出朝堂達十年之久原本強烈反對立後的靖國侯突然改變立場,成為擁立新後的強有力的支持,令人疑惑不解......”

    如陌暗自沉吟,那淩王為何是中立而不是跟南宮曄一同反對立後?這倒是奇怪了!他看她的目光分明有殺意,而他身後的那名身份可疑的男子即使提醒了他。那名男子究竟是什麽人?

    正在她沉思間,易語忽然問道:“如陌,他已經知道你的身世了?不然,怎會突然改變立場?”

    對於她突然改變的話題,如陌一愣,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一痛,眸光微暗,點了點頭,微微蹙眉道:“他......不是還躺在床上嗎?”

    南宮傲接道:“雖然人還躺在床上,但他讓人放了話,說是誰敢出言辱你,便是和他靖國侯作對。雖然早已退出朝堂,但畢竟曾在朝多年,有著顯赫的功績,在朝中老臣的麵前聲望頗高,在軍中,也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除了辰王,將士們最服的便是當年的冷將軍。”

    易語不屑的撇了撇嘴,嗤笑道:“那又怎樣?他以為這麽做,就能贖罪了?就能抵消如陌這麽多年來承受的痛苦?哼!”

    如陌低眸,沒有說話。已經三日了,意瀟沒進宮來看她,務必是他的病情比較嚴重。

    南宮傲看著如陌,歎了口氣,有些憂心道:“禦醫迴話稱他多年來鬱結在心,這一次急怒攻心,若不能解開心結,便難以痊愈。隻怕......”

    如陌抬眸,不自覺的泄露了心中的擔憂,問道:“隻怕什麽?”

    南宮傲拉過她一隻手握住,笑了笑,道:“隻怕。往後會落下病根,留

    下個心疾的毛病,再想治就難了。凝兒,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是在乎他的,否則,你那日便不會如此激動。去看看他吧。”

    如陌迅速的收迴手,偏過頭不看他,緊抿紅唇,目光倔強。若不是當年的一切,她又何至於受了那麽多的罪,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生死蠱令她痛不欲生也就罷了,現在連她的孩子都得她親手殺死,這......叫她如何原諒?“你叫禦醫給他帶句話,若心存愧疚,就好好活著。隻有活著,才能贖罪。”

    她到底還是心軟。南宮傲望著她,有些心疼。

    這時,羿德來報:“王上,黎丞相帶著他的千金黎妃兒求見。”

    南宮傲皺眉道:“黎妃兒?就是那個傳聞中京都城第一才女的黎妃兒?帶她進宮來做什麽?”

    易語諷刺道:“還能做什麽,帶著自己的女兒來,當然是給你做妃子的。這黎丞相臉皮還真夠厚的,直接送人進宮。”

    如陌笑道:“定是因為王上對如陌的專寵,令大臣們著急了,所以才想到這麽一出好計謀,讓一位頗負盛名的才女來分擔一些王上的寵愛。”說著便對羿德吩咐道:“讓他們來這兒吧,我也想瞧瞧這京都城第一才女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羿德領命去傳話,不一會兒,便帶著一個身穿一品朝服的中年男子與一個年輕的白衣女子進了凰舞宮。

    那名男子自然是黎丞相,如陌是見過的,隻是在禦花園那日,他一直沒出聲,雖身為領頭大臣,卻處處隨眾,既不當出頭鳥,也不逆眾而行。不知南宮傲何以選了這樣一個不出眾之人坐了如此重要的位置,或許他覺得這種人永遠不敢有叛逆之心吧。

    走在黎丞相身旁的女子,一襲月白色長裙及地,一半青絲盤起,隻得一枚精致的銀簪做裝點,卻並不顯得太素,反而有一種華而不浮之感。膚白如雪,一雙美眸原本靈氣四溢,此時卻黯淡無光澤,眉間隱隱有憂愁浮動,在精致的五官與窈窕的身材帶來的美感之外還有著幾分脫俗的味道。隻是,她看起來,步伐沉重,似戴有千金腳銬般行走艱難,仿佛前麵等待她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萬丈深淵。

    如陌看到她的麵容時,微微一怔,竟是她!那夜與聖心湖精致畫舫中翹首以盼的美貌女子,她便是第一才女!她鍾情之人應是意瀟才是,那晚看意瀟的眼神,由意瀟出現時的歡喜到意瀟溫柔的牽著她的手時的絕望,如陌看在眼中,今日的進宮,看她的神情,想必不是她心之所願。

    “微臣攜女

    妃兒拜見王上!”

    南宮傲坐正了身子,隨和的笑道:“愛卿免禮。黎愛卿之千金乃我京都城第一才女,光看這相貌也是萬中選一的,愛卿藏得倒是緊。賜座。”

    黎丞相客套了兩句,便謝了恩起身落座。對如陌似乎沒看見似的,連個招唿也不打。

    黎妃兒麵無表情,木然的隨著她父親行禮落座。

    黎丞相望著南宮傲,麵色恭敬,帶笑道:“小女妃兒已是二八年華,仰慕王上已久,相思成疾,她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能一瞻王上的絕世風采。微臣愛女心切,不得以才帶她進宮擾駕,還請王上恕罪。”

    易語暗道,這黎丞相可真會睜眼說瞎話這也叫仰慕,那天下人豈不都仰慕南宮傲了?

    南宮傲看了眼黎妃兒無表情甚至是冷漠的麵容,暗自冷笑,但見她氣質不俗,與凝兒倒是有幾分相像,便勾唇笑道:“哦?若果真如此,那黎小姐便留在宮中與凝兒做個伴兒,反正孤這後宮大得很,也不多這一兩個人。”說罷便轉頭望著如陌,問道:“凝兒,你說可好?”

    黎丞相見南宮傲肯留黎妃兒在宮中,頓時,麵現喜色,又有些擔憂的望向如陌,生怕她阻擾似的。

    如陌見黎妃兒聽了南宮傲的話,立刻臉色煞白,微微低吟後,方道:“妃兒小姐可認得我?”

    黎妃兒自進屋之後一直是垂眸看著腳下,這會兒聽到她說話才抬頭望她,心中一震,這女子......美得令人難以形容,然而,令她震撼的並非如陌絕美的麵容,而是她如仙般的高貴氣質,她以為,這世間有此絕世風華,清雅出塵的僅有那男子一人,但眼前的女子除此之外更多了幾分靈氣,在這名女子的麵前,她引以為傲的一切竟令她無端的感到自慚形穢。對上如陌的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想不起來。

    如陌見她沉思不解,便笑道:“那日聖心湖,妃兒小姐畫舫上一副好字,令我記憶猶新。隻當時情況特殊,未能與小姐一敘,頗為遺憾。”

    黎妃兒想了想,那日在聖心湖,她一心等他,目光隻望著他會出現的岸邊,對周圍的人或事,並未多加留意。不過,這樣的女子若真是見過,應當是過目不忘的。忽然,一個麵帶輕紗風華絕世的白衣女子在腦海中浮現,心中一驚,莫非是她?對了,她想起來了,那晚湖中有人喚“琴仙如陌”,是她,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被稱之為仙。雖然她曾對此嗤之以鼻,以為隻有那個男子才能配仙之一字,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認,這

    個名稱也許還不足以表達眼前這位女子的氣質。

    但一想到他......黎妃兒驀地站起身,木然的麵容竟帶著一絲焦急之色,神情變得有些激動,忙問道:“你是那夜與他牽著手的白衣蒙麵女子?你便是琴仙如陌!你為什麽會在這宮裏?你入了宮,那......他怎麽辦?”

    “他?”南宮傲微微皺眉,轉頭望著如陌道:“他,是誰?”

    如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並未答話,隻看著黎妃兒道:“我與他並非妃兒小姐想象的那種關係,我隻想問妃兒小姐,可是自願進宮?”

    黎妃兒一愣,不是那種關係?可是他們是那樣的親近,她從未見他用那樣充滿感情的眼神看過誰。可是,琴仙如陌,之前也聽說過她與辰王有著很深的關係,難道,真的是她理解錯了?

    麵對如陌提出的問題,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答,她能說自己不是自願的嗎?即使說了又能改變什麽呢?她的命運,從來都不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盡管她曾經用死亡來做抗爭。但,一切徒勞。張了張口,正待答話。卻聽如陌微微一笑道:“妃兒小姐可要想清楚了,這關係到你的一聲,隻有這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想好了再迴答。”

    其實,誰都能看出那女子不是資源進宮,但若是她不說,如陌即使想幫她也幫不了,那麽,這樣一個女子便隻能在寂寂深宮孤獨終老,未免有些可惜。

    易語旁若無人的吃著點心,此刻聽如陌這麽一說,似是有心幫她,便道:“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被逼著進宮,什麽仰慕已久,還不都是為了送她進宮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黎丞相麵色一變,見她的妝扮既不像嬪妃也不像是宮女,一時也摸不準她的身份,隻得強忍怒意,謙和的笑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是?”

    如陌笑道:“她是我在宮外的一個朋友,說話比較直,黎丞相莫怪。”

    黎丞相一聽,紫衣女子隻是和如陌一樣,是沒有身份的低賤女子,但這樣的女子竟也不將他這個朝中一品大員放在眼中,還是在王上的麵前,直指他欺騙君主,心中頓時覺得窩火。但如陌如此一說,他反倒不好發作。隻是看她的目光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易語瞥了他一眼,見他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她,心中冷哼一聲,不屑道:“我就是一個江湖女子,入不了你們這些達官貴人的眼。但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王公大臣們虛偽的嘴臉,表麵一套,背地裏又是另一套,還將自己的女兒當成是升官發財或

    是鞏固權勢的棋子,真是連畜生都不如,畜生還知道保護自己的孩子。要我說呀,做你們的女兒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說罷還同情的看了黎妃兒一眼。

    黎妃兒見這名直性子的紫衣美貌女子,雖是一身江湖人的豪氣,但仍然隱隱有一種高貴氣質似乎與生俱來,想也應當不是平常人。衝她感激的一笑,雖然罵得難聽了點,但卻是說出了她心中所想。若可以選擇,她寧願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隻求能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即使貧困些也沒有關係,至少能感受道親人之間的溫暖。而不是像這般,連親情是什麽都不知道。父親妻妾成群,母親在她三歲時便被父親新娶進門的妾室給害死了,而她淪為下人,日日遭人毒打,還被趕出家門,知道他的出現,改變了她的命運。

    黎丞相臉色極其難看,見她越說越換,心中更是惱火,想他一國之相,何時被人如此虛偽是吧,那他今日便不虛偽一次,管不了那許多,蹭得一下站起身,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斥道:“你懂什麽?你一個身份低賤的江湖女子,也敢在這裏胡說八道。本相一生閱人無數,還從未見過你這等無禮小輩,真是沒有教養,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麽教導你的。像你這等粗俗的野丫頭,也隻有青樓娼婦才能教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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